时空环链

浮萍归月 十六 少女的愿望


    “果然看到了最残酷的悲剧。”这是纳布尔在听完安特列芙对蓝色星球的描述后所发出的感叹,可它现在听到了偏离话题的东西。纳布尔重复道:“既然安特列芙你问到这事了,那么我也可以向你们解说。好了,我们回到樊贝菲尔,从蓝色星球回来的樊贝菲尔上已经不存在‘人’,他们担心安特列芙你而四处奔波,结果正中下怀。”
    “正中下怀?”纳布尔地自己的举动非常骄傲,安特列芙听罢懒散地打个哈欠,对徘徊在四周而对纳布尔的话感到困惑的黑鹤解释道:“那当然是正中下怀,他们收集的信息只是关于我的部分,关于你的一概藏起来。他们为了追踪我的行踪而不断奔波,落得身心疲倦,最后毫无反抗地被纳布尔捉住,作为我们的保护盾牌。真是想得周到,利用已有的规定把无关之人都赶走,利用空间转移以牵制对方的活动,这样的举动是通过深思熟虑做的,纳布尔从一开始就和黑色‘艾克斯芮’说好的,控制我的命运。”
    纳布尔听见安特列芙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以为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于是在心柱里刮起暴风,把安特列芙和黑鹤吹起来,笑道:“这一点也不像你,安特列芙,清醒点,你要了解时空环链的事就必须保持清醒,不然就像上次一样,说了再说就没意思。而且你们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如果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可不行。”
    安特列芙似乎被风刮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站稳脚跟,伸展双手,轻轻跳跃,立即从狂躁的风暴中飞速脱离。“对不起啊,纳布尔,我想欺骗你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好吧,你一开始就做好一切准备,等到合适的机会利用我去蓝色星球,去见识那个世界的低劣,然后破坏它,对不?可是你失算了:第一,我比你先一步破坏时空环链,因而没法在保存德古鲁家族的同时夺取他们的力量。”
    “多说闲话了,我的女儿安特列芙。”纳布尔不满地责备道,“快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安特列芙一下子安静下来,坐下来思考,四周立即陷入虚无的寂静中。黑鹤远远看着,静静等着,时间分秒而过,但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是算不出来:在没有参照物的世界,让黑鹤度过漫长时间的是胡思乱想。许久,安特列芙压低了语气,微微张口,说道:“我想让金善在蓝色星球活下去,而且活得比过去更好。”她低着头,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掉落,沾湿了绛紫色的衣裳,轻微扳动的嘴唇里透出几个字眼:“妖族的死亡,某些生物的过度繁盛,人类的破坏,战争以及污染。”
    纳布尔知道安特列芙能够用眼睛去看未来发生的事,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面前的少女居然明白到破坏者的身份,也就是说那个契机的条件成立了。他想了想,然后断断续续地道:“我的女儿安特列芙,你想要保护你的亲人就必须恢复原来的面貌,而令时空环链恢复到原来的循环当中,那就需要连接已经断裂的空间之环。可是一旦这么做,你将要面临不能回头的路。要连接时空环链必须利用四位使者的力量,而四位使者之一的霍和已经死了,没有他在的世界,你只能用你自己的身体化成‘时空环链’的一部分,也就等于牺牲你自己的生命。”安特列芙耐心听完纳布尔的解释,不道一言。“我的女儿安特列芙,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同意。“就为了一个人?”
    “他是我丈夫。”安特列芙眼泛泪光,“如果因为我的封印而令妖族面对死亡,这就是我所犯下的错误,我必须承担;就算面对牺牲和毁灭,我仍旧希望大家能够继续生存,迎接未来的降临,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就算看不到也要想得出来。”这是尊长老给宁亚穗留下的遗言之一,现在的宁亚穗——安特列芙就是在看到纳布尔的过去而想到了金善的安全,在看到金善的影子的时候也看到了某些改变,用眼睛观察看到的是表象,用心去思索才会在众多表象中找到些许真相。安特列芙看到了金善的消失和大地的荒芜,想到的是自己的错误:这是个可能性,或许是将来的某天成为现实。不过纳布尔也告诉她“这并非是她全部的错,因为这是个契机。”应该怎么说呢?安特列芙在想:“如果说是机遇问题,到底……金善的消失或许是我的错,但大地荒芜又是怎么一回事?”
    纳布尔发现安特列芙陷入静思之中,尽管不大愿意打断对方的思考,可是有些话是不能不说的:“我的女儿安特列芙,先别思考如何去挽救你的亲人,也先别试图以单一方向寻找问题的根源,因为你和我都知道是你封印了他们。”
    安特列芙摇头道:“不是这样,我在想为什么我看见大地变得荒芜,这应该与我封印妖族的事无关,是不是?我想不到任何原因能让大地变成这样,我想不到。”
    “难道那句‘人类的破坏’是冲口而出的话吗?”纳布尔瞬间沉默了,“本来以为她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但现在的情况是无意识的梦呓。”想到这里,纳布尔不由得从心底发出感叹:“这不能怪你,我的女儿安特列芙。”他道,“之前我所有的话都是为了能够让你适应樊贝菲尔的生活而说的,我本来希望你破坏时空环链和夺回黑色‘艾克斯芮’力量为目标,这样的话你就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只要能够理解樊贝菲尔的运作就可以了。只是如果你要弥补错误、拯救妖族,那就需要比这更深的理论,这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全面理解的,即使如此也愿意接受吗?”
    安特列芙想了很久才缓慢地道:“愿意。”依旧是那种不肯定的语气。
    “看来你很不确定自己的心意。”纳布尔略略抒缓了语气,道,“这也难怪,毕竟单单接受樊贝菲尔和我纳布尔的理论就已非简单之事,如果要在这方面更进一步去理解的话,恐怕不仅会让你无法承受,更可能无法接受。呵……”这是叹息而非笑声。“你先看看这些画面再回答我吧。”话是如此,其实是因为纳布尔有工作而不得不暂时离开少女的身边。
    在纳布尔离开的同时,安特列芙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场灾难的情景:对不起了,这是重复播放梦里的画面。悲剧发生以后,纳布尔的母星暂时性地沉默、通讯中断了,交流站由以前的方形框架接替。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们很快就站起来,一艘飞船从星球上起飞,划破天空的宁静,踏上了检查“希思哥利”的路,踏出了灾难后的第一步。安特列芙感到欣慰,这是她长久以来失去的感觉,上次是在离开阴间的时候。“纳布尔。”她只是轻声呼唤对方,但没有进一步说明心中所思的疑问。接下来是一阵静寂,四周的空气或是液体或是固体保持着温暖,许许多多安特列芙感觉不到的细微东西正透过皮肤、内脏向全身流动,把里面的某些成分转换除了。
    飞船回去了,在星球的气圈中划出一条火带。过了一会儿,从方形框架陆陆续续飞出几十艘飞船,停留在宇宙废墟上,收集残件,就在原地重建新的城堡。中央的框架不变,依然由金属大柱支撑,安特列芙注意到,新建筑物的框架比原来的要大,但是看里面一层的金属环和第一层的包裹网,已经比以前的庞大几倍。
    “他们居然这么做?居然在用损坏的东西,那应该是无用之物。这样做不怕吗?这样做的话,星球上的矿产不会很快枯竭吗?”安特列芙惊讶而好奇地问,但更多的是疑惑,这些问题就代表了现在她的认识,或者说是没有完全消化纳布尔信息的她自然而然的反应。
    纳布尔恰巧回来,刚好把安特列芙的话听完,本应该回答对方的话,却反问道:“安特列芙,你觉得资源会枯竭吗?”
    “不知道。”安特列芙道:“我只知道那个蓝色星球上的事,我们所用的都来自于自然,吃的是野生的或者是种植的植物,又或者是饲养的动物,身上的衣服是编织植物、动物纤维而成的,手中的装饰物是从矿物中来的,所用的东西也是一样。”
    安特列芙说到这里停顿了,纳布尔补充道:“你喝的水也一样只取自河流雨水,然后回归河流对吧。你再好好想想,你是怎么用你的东西?记住,‘简单的线’。”
    安特列芙想了想,道:“挖、制、买、用、丢,好像真的是在一条线上活动。”
    “丢,对,在你的活动中,在蓝色星球的文明活动中‘丢’是最后的结果。”纳布尔温柔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安特列芙,你要记住一件事:当抛弃一件物体的同时也将失去资源:这是宇宙旅行的铁则。”
    安特列芙不解地呆看着新建的“纳布尔”,看着它的内环铺上了厚厚的“土地”,中央大柱的银色正在蜕变,一块一块地剥落,露出里面纯黑色的碑柱,无数支柱也经过类似的变化,然后在大网完全关闭前,大环内的世界已轮廓清晰,一道光从最后的缝隙射出来,“亮了亮了。”欢呼声从不同的地方传入安特列芙耳中,激起她的困惑:“那句话能够再重复一次吗?”
    纳布尔平静地答道:“当抛弃一件物体的同时也将失去资源:这就是宇宙旅行的铁则。”
    “什么?”安特列芙还是处于困惑当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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