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沫沫

  我心里有些慌乱，想起梦里那位溺水而亡的女子，心中又是一紧。
  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止不住的猛打了几个冷战。我厌恶这偌大却空荡的宫殿，厌恶这寒冷漆黑的夜，厌恶这样的我……
  我感觉好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玉走到床前来说道，“奴婢背娘娘过去沐浴！”
  我点头，“麻烦小玉了。”
  小玉将我从背上小心翼翼的放入铺满花瓣的木桶里，微喘着气问道，“娘娘感觉水温合适吗？”
  “可以再热些么？”我实在是太冷了，这样的温度，还不足以温暖此刻冰寒的我。
  小玉将手伸入桶里探了探，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并未多问，随即便起身去提了一桶热水进来。
  随着热水缓缓的注入，我被一股热流紧紧的包围着，清幽的花香沁人心脾，我不禁舒展开了眉目，抑郁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整个浴室里热气腾腾，笼上了一层白白的水雾，恍若仙境。
  我的心，我点飘飘的……
  “娘娘别泡太久了，夜里凉，容易感染风寒。”小玉在一旁轻声提醒我。
  我浅笑，有些撒娇道，“让我再泡一会吧，好吗？就一会？”
  小玉无奈的笑了笑，表示同意。
  “那奴婢再提一些热水进来。”说着，提起身边的木桶走了出去。
  我闭目，享受着此刻的平静与安宁。
  可是，这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听见门被推开，有人踱步而来，步子很沉，有点重。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脸落寞的苍烨宸，正直直的站在屏风旁。
  他，来做什么？
  我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前，用极其冷淡的语气问道，“皇上怎来了？”
  他并没有回答我，走到木桶前蹲了下来，一眼柔情的看着我。
  我往后仰了仰，他的靠近，他的气息，让我不自觉的心生压抑。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他抚了抚我披散在水面上的湿发，哑声说道“水都凉了，沫儿赶紧起身吧。”
  我也很想起身，可是我的脚根本就使不上力，你以为我想在这里与你纠缠么？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我来为沫儿更衣，可好？”
  “别，臣妾怎敢劳烦皇上做这些？皇上还是……”
  “沫儿不要拒绝朕。”他冷声打断了我慌乱的话语。
  起身拿起一旁的衣衫便要过来替我更衣，就在这时，小玉提着热水走了进来。见到苍烨宸，慌忙跪下福礼。
  我向她使了个眼色，她看到苍烨宸手里的衣物，立刻会意道，“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娘娘更衣吧。”
  苍烨宸冷冷的看着她，又看看我，将手里的衣物一扔，走了出去。
  我微微吐了一口气，对小玉递上了一个‘你来得真是时候’的眼神。
  她也狠狠松了一口气，拿起衣服利索的为我穿上，将我背了出去轻放在床上，又拿来软枕靠在了我的背上，最后，恭敬的退出了殿去。
  苍烨宸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了下来。眼睑低垂，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依稀有淡淡的酒味从他的身上传出，看来，他今天心情欠佳。
  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我，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便一直这样静静的坐着。
  只听见殿外狂风依旧。
  “今日，太后责怪了朕，说朕太纵容你了。”他沙哑的声音，划破了这寒夜的宁静。
  “那皇上就将皇后解禁吧。”我知道太后想要的是什么，她对苍烨宸施压，无非是因为卫怡蓝被禁凤栖宫，她想放卫怡蓝出来。现在太后对我怀恨在心，对付我是必然的，但是，却不会急于这一时。
  苍烨宸明显一怔，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冷声道，“有时候，太过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臣妾只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我万分诚恳。我相信聪明如苍烨宸，他不会不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他现在如此对我说，无非是让我感念他的恩情，那我又何不就顺其心意呢？
  “你若真有这份心，朕便满足了。”
  “既然解了皇后的禁足，不如也将墨贵妃的禁解了吧！”他今天正好提到了这件事，我也顺带在他面前提起了傅清墨。
  虽然我们是利益的结合，但我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他脸色阴了阴，凝眉沉思，片刻后，低吟了一声，“好。”
  我没有想到他竟答应得如此干脆，心里反而觉得有些怪异。但转念又一想，也许他也并非真心想软禁傅清墨，也不过是送我个顺水人情罢了。这样想着，心里便释然了许多。
  这一夜，他紧紧的拥着我，我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被动的接收着他身体传来的温热。
  我很奇怪，为什么有他在的夜里，我便不会再被噩梦惊醒，一觉睡到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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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雪纷飞
  早晨醒来时，苍烨宸已经离开，但被窝里仍然留有他的余温，残存着他的气息。
  我狠狠掀开被子，一股寒意顿时袭来，让我不甚清醒。
  不想让这个味道在我身边环绕，不想渐渐的熟悉这个味道。想到后宫里的其他妃嫔被子里也可能残存着这同样的味道，我就一阵恶心。
  不经意间抬眼，却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
  原来，下雪了！
  我欣喜的唤来了小玉，让她背我出去看雪，她却笑着说我欢喜得像个孩子。
  她不明白，对于生长在南方的我来说，从小到大见到雪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楚。小时候，即使空中飘着的几片小雪都能让我雀跃不已，更别说是置身在这茫茫的雪海之中了。
  雪，很白，是纯净的向往。
  “小玉，能快些么？”这丫头，磨磨蹭蹭了半天。
  “娘娘，别急，就快好了。”她拿起梳子仔细的梳理着我的长发。
  “头发用丝带扎起来就好了，你再不快些，外面的雪都要停了。”我不满的嘟了嘟嘴，心里万分焦急。
  “不就是场雪么？南墨每年都下啊，看把娘娘急得！”小玉笑着拿来了丝带，系在了我的发尾。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为我拿来了镜子，看着镜中的女子，我算是明白她为何花那么多时间了。
  脸上略施胭脂，使我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看起来红润通透，柳叶眉经她的巧手一画，更显轻盈灵动，最是画龙点睛的是眉心那一点朱砂，配上眼里淡淡的疏离感，使眼前的女子更有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
  她又为我拿来了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和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好不华贵。
  我赶紧阻止她，“别，我说小玉，不就出去看个雪吗？至于这样吗？”
  这样的华贵，让我打心底里排斥。
  “娘娘，外面寒冷，多穿些衣服才不会着凉。”
  “那就去给我拿件厚些的袄子来就好，简单一些的，别那么麻烦。”
  “可娘娘以前那些简单的衣物都被皇上下令拿去扔了，丝质纺那边做来的就都是这些样式了。”
  呃……扔了？
  看来，他的魔爪还真是伸进了我生活的每个角落，无处不在呢。
  “那就找一件样式简单一点的来。”
  最后，小玉翻箱倒柜，终于为我找来了一件烟水白花群和一件月白色暗花棉袄。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为我仔细的穿上，背着我到了院子里。
  小元为我端来了椅子，将一张软垫放在了上面，非常细心周到。
  我坐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愣了神。
  “好美啊！”我由衷赞叹道。
  “娘娘比这雪可美上百倍了。”小玉在一旁灿灿的说道，这场雪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我摇了摇头，对她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大雪纷纷扬扬，遍满一地。视线里，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纯净得没有一点瑕疵。
  雪花洋洋洒洒，一片片洒下，落在我的头上，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不禁抬起手去接起那一片片细小的雪花，它们飘然落在手心里，触及到我掌心的温度，瞬间化作一丝丝冰冷。
  雪压枝头，树干都垂垂低下，一片银装素裹。有风吹过，便看见积雪唰唰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没有节奏，却分外好听。
  寒梅傲然开放，越是寒冷它们越是开得娇艳。白的、粉的、红的，层层叠叠，冷香扑鼻，芬芳四溢。
  在雪花纷飞里，我的心仿佛也沉静了下来，我的世界很安静，很安静……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静静流淌的声音……
  世俗的所有都已经变得那般渺小，渺小得甚至有些微不足道，包括那些你曾经在意的，很在意的……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小玉的话里带着一点紧张和慌乱。
  我有点不高兴，他总爱这般不声不响的出现……
  微微侧目，看见他脸上有点倦意，眼里却带着丝丝笑意。当看到我的脸时，眼眸闪了闪。
  他的样子，看起来似在雪里站了很久了。
  苍烨宸向小玉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小玉磨磨蹭蹭了半天，一脸忧色的看着我，硬是没走出这院子。
  “你先下去吧。”我明白她心里的担忧，只是，有的事情，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皇上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