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问天

第121章


谢长风摇了摇头道:“凤鸣,我一直敬你。你又何必搪塞于我?当今天下,兴衰一局,全在你一念之间。”
秋风吹来,姬凤鸣发丝微微散乱,她纤手轻抬,捋了捋额间青丝,悠悠道:“长风,家国天下,凤鸣非是不懂。但古往今来,凭什么这天下就属男子?你为何不让吴飞鸿退让你一步?”
“巾帼不让须眉,凤鸣,此处,让谢长风敬你。但,天下之局,已是危如悬卵,还在意什么意气之争?”谢长风微微不悦。
姬凤鸣却不言语,自几下提起一壶酒来,又自得了两玉杯,注满,递过一杯,嫣然笑道:“今日故人相逢,一别三载,长风风采依旧,正当庆贺,凤鸣略备薄酒。请!”她道请时,自己却并不先饮,只是看着谢长风。
谢长风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清香芳冽,竟是秦淮芳!
姬凤鸣却将酒杯放下,叹道:“长风,难道你真的不怕酒中有毒?”
“谢长风若信你不过,又岂会只剑前来?”谢长风淡淡道。
姬凤鸣抚掌笑道:“人言谢长风侠中君子,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顿了顿,她又道:“照秦淮,应是孤月。这一句,实在是再妙不过了。如此乱世,也只有你秦淮谢长风,如孤月朗照大江。‘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用之于你,竟也合适异常。”
“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以汝之皎皎,岂甘如此汶汶?”姬凤鸣最后却话锋一转。
谢长风苦笑道:“今日却是我来劝你,倒成你来劝我了。”
姬凤鸣却道:“酒也无人劝,醉也无人管。说什么劝不劝的,这又何必?你我本非同类之人,错了,你本非这世间之人。我,吴飞鸿,陆游,单夕,以及夜未央,萧也,无一人能及你,却也人人胜过你。”这话看似矛盾,谢长风却深明其理。姬凤鸣却又道:“此刻,你若愿领袖群伦,挥戈北上,姬凤鸣立时唯君之命是从。但是……你可以吗?”谢长风暗暗一叹,心道:“我可以吗?”姬凤鸣又道:“若你只是望我投向吴飞鸿,这却也可免了。我与他,不过是同类之人。如此而已!何不让吴飞鸿投向我?”
以姬凤鸣如此高傲,能说出此番话来,实已是对谢长风及其看重,但谢长风却还是叹气,他本不是姬凤鸣与吴飞鸿同类之人。
“罢了,罢了!你等既是执意如此,夫复何言?”谢长风叹道。
姬凤鸣嫣然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何必尽谈如此扫兴之事?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只谈风月,不说干戈如何?”
谢长风知事已如此,无须多言,便笑道:“如此甚好。”举杯,又尽。
“来日江湖相逢,恐再无杯酒言欢之期,凤鸣今日且与君一舞,以酬君相知之情。请君为我抚琴。”姬凤鸣一笑。
谢长风却不犹豫,道了声好,接过琴来,弦引挑逗,清音如雪,正是《蒹葭》之曲。姬凤鸣此刻双颊飞红,柳腰纤柔,一舞既起,果如弱柳扶风,娇柔动人。惊鸿一瞥处,长袖飘飘,动静婀娜,实是已尽舞技之妙。既夺天地造化,复有穷宇宙玄妙之意。越向后舞来,羽衣霓裳,飘忽不定,似要舞破中原。
如此《蒹葭》之意,却舞出如此激烈,实是罕见。
一舞既罢,姬凤鸣嫣然归座。二人举杯再饮,情似密友。
但此刻,谢长风却知如此对芳尊浅唱低歌时日,不知何年再有。罢!罢!罢!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长风,凤鸣有一事不明。当日秦淮河岸,我曾亲见你身中百箭,夜末探访,生机全无,只是为何竟又重临人世来?”良久之后,姬凤鸣终于说出心中犹疑。
谢长风微微一笑,道:“又岂止是你。当日秦淮河畔,除了楚天,不知几许人再盼谢长风一命呜呼!”他沉吟一下,复道:“也许是天命不绝吧……天下之事,奇之又奇。呵呵。不说也罢。”
“呵呵,正是。不说也罢,什么都说穿了,岂非无趣?”姬凤鸣笑道。
※※※
绍兴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九,吴飞鸿率众赶到扬州瘦西湖沉香亭,谢姬二人,轻歌已舞,正欢饮而散。
第八章 天刀有约
 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天地间,被一层灰蒙蒙的气息笼罩。
远远的,见吴飞鸿人众渐进,姬凤鸣微微一笑,纤腰一拧,如一只美丽的凤凰冲霄而起,下一刻,人已在瘦西湖上。似蜻蜓几点,紫影过处,水面涟漪圈圈。湖心却有一舟,姬凤鸣落身其上,长篙一展,悠悠远去。
吴飞鸿却无暇顾及她的离去,因为一人白衣胜雪正背身伫立于沉香亭中。陆游与一干人止住了步伐,警惕地望着周遭。
“长……风。”吴飞鸿艰难地叫了一声。那长身玉立的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一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一只古雅的长笛,那人不是谢长风,却又是谁来?
吴飞鸿哈哈一笑,大声道:“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哈哈,果然啊果然。”洋洋自得下,自是开始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谢长风笑着打断道:“你这臭小子都还没死,我又怎会先去?”
二人互打一拳,却落在了对方胸上。对视一眼,均是大笑。
“哎呀!大事不好。老子居然吃了大亏。”吴飞鸿忽然道。
谢长风奇道:“什么事?”
“当日,尊夫人说你葬在扬州郊外,老子还真是老实的对着那块墓碑,狠狠地哭了一场。”吴飞鸿道,“奶奶的,这三千离情之水,你怎生还我?”
谢长风笑道:“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几点猫尿,也与我计较。”说时,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话音方落,一个斗大的拳头已扑着面门而来。他呵呵一笑,身子略侧,便是避了过去。
吴飞鸿大吃一惊,道:“哇!三年不见,谢宝树,你的武功可是越来越长进了。”
谢长风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差。”
二人死别重逢,自有一番悲喜,即有说不完的话。陆游让属下人弄了些酒菜来,三人便在这沉香亭内把酒言欢,一叙那别来种种。
说起当日与楚天一会情景,谢长风道:“上古之时,有一门武功叫《长风真经》,不知飞鸿与陆前辈可知晓?”
“《长风真经》?”吴飞鸿呵呵笑道,“不是吧?长风,是不是你自己呕心沥血的大作淫贼入门必读什么的吧?”
谢长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抓起酒杯,又饮了一杯。
“哈哈,看,被我说中了吧?竟然用喝酒来掩饰。长风啊长风,这一招老子三岁那年已会了。”吴飞鸿笑嘻嘻道。
谢长风拿着家伙没法子,只得将眼光射向陆游,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陆游却惊道:“莫非竟是当日赤松子留下的那本道家密典《长风真经》?”
“陆前辈果然渊博。”谢长风笑道,“当日我身中百箭,却是故意,那些其实都是皮外之伤,不及经脉。便全是靠了经里记载的一种混沌罡气……其后诈死,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罡气用一次,需得三载不可复原。略似龟息之法,呵呵,只是和普通龟息功有些不一样罢。”
“真的假的哦?那么麻烦。”吴飞鸿满脸的不信。
“呵呵,当然是假的了。”谢长风呵呵一笑。
※※※
江湖正值多事之秋,更兼吴飞鸿盛意拳拳,谢长风便于古剑池逗留下来。
不一日,昔年天下第一剑谢长风死而复生又重出江湖之事,轰传天下。正道群雄自是奔走相告,而黑道诸人却各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撞到谢长风手里。
魔教总坛断肠崖。
单夕轻轻叹息一声,道:“谢长风,谢长风哦……”他将这个名字默念半晌,方道:“看来,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了。”
萧也点了点头,道:“自一年前,我们与断肠崖结盟以来,吴飞鸿等人便一直落于下风。此次谢长风复出,所带来的影响,实是非同小可,若不早早发动,等谢长风的影响力完全发挥出来,那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了。”
单夕道:“唉!是啊。终南山菊斋一直置身事外,此次谢长风重临江湖,谁又知菊斋会不会再派高手来。观谢长风成就,淡如菊这个女子,实在是不简单啊!”
萧也望了望一直默不着声的姬凤鸣道:“你有什么看法么?”
姬凤鸣淡淡道:“好。早晚都是一战。这一次,就让那所谓的正道联盟灰飞烟灭吧。”她顿了顿,沉吟道:“不过谢长风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得想一个法子才行。恩,有了。”当下将计划说出。
单夕与萧也对望一眼,后者叹道:“原来还有这一步棋,何不早用?”
姬凤鸣道:“早用,那就不灵了。”
※※※
三日之后。
顶着秋雨,谢长风逶迤而行。回到古剑池的时候,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头上全无一点水迹。内功到得他这境界,全身自有罡气护体,区区细雨,自不能近。其轻功之高,更已达凌波微步境界,是以白靴之上,亦纤尘不染。
进到轩厅,吴飞鸿迎了上来,微笑道:“长风,用过饭了没有?”这家伙却不问其他,却先问这些琐事,必有古怪。
谢长风深悉他性情,故意道:“未曾。”
“啊!……哈……好!我等备了一大桌酒席,与你接风。”吴飞鸿依然在笑。
“接风?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臭小子,你不是又想把我灌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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