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

  “阿言，我的毛巾呢？快点拿来帮我擦擦汗。”少年喝完了水，将还剩一点底的瓶子递到女生的手里，然后抹一把头上的汗，微皱了皱眉，看来他非常不满意自己这一身粘粘的汗。然后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便真如一个老爷般等着下人尽心的伺候。
  “让我给你擦汗？”姜汀言心里不无愤怒的反问，看着少年如此神色自若理所当然的模样，再加上之前被少年所冠以的莫须有的罪名，这愤怒便在刹时间里开始升级，升级至一定的地步，便是反抗。
  “如意，莫衍说他要毛巾擦汗。”她高叫一声，然后眼风略略得意地瞟过少年一眼，因着这一眼里让她捕捉到了少年脸上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还颇是让她不小的得意了一把。
  纯粹的好了疮疤忘了痛，或者说她至今还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李如意在姜汀言的这一声呼唤里才算是从激动里回过了神，她小步跑到莫衍的身前，递出手里的毛巾，因为实在是害羞，她不敢再帮莫衍擦了。
  莫衍深吸两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然后微笑着接过李如意递过来的毛巾，说，“谢谢。”
  这是他今天与她说的第二个谢谢，一个比一个疏离，然而沉浸在激动之中的女生却没有听的出来。她只是激动于与莫衍又多了一次接触，幻想于与莫衍又近了一步距离的喜悦中，她无限娇羞地瞟了莫衍一眼，然后低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不用谢。”
  李同学这一回进步不小，已经有勇气同莫衍说话了。
  
第 48 章
  “李同学今天为我们班也真是辛苦了，等一下我们会有一个庆功宴。呃，说来让李同学笑话了，本来我们是抱着必胜之心的，没想到中途却出了这么一个叉子，但是饭店已经定好了，定金都交了，所以也就不好再退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去的，李同学，你也一起吧。”少年笑的温和，声音更是温柔，他便这么神色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女生，让李如意刹时间便晕眩了过去。
  这是谁这么温柔地说，“李同学，你也一起吧？”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么快，这么快莫衍便邀她一起吃饭了，虽然只是他们集体的庆功晏，但是，有莫衍在啊，她或许还可以坐在莫衍的身边的吧。这一瞬间扑天盖地而来的巨大的喜悦冲击的她几乎站不稳脚，她只是知道点头，连一时间的矜持婉拒一下也忘了，这完全有违于她十九年来所受的淑女教育。
  一旁的姜汀言在旁边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心里便又涌起了那么一股酸涩地感觉。甩甩头，默默地便要跟着这出场的球员们一起回去。她没准备一起去参加他们的晏会，她只是想要回去再补一觉而已，她和他们不同，下午还有工作，没办法拿一天的时间来如此轻掷。
  “姜同学，留下来收拾完东西再走。”她还没走多远，便被人叫住。这是她她的班长莫衍，不知为何，当这声音甫一入耳，她先感觉到的便是莫衍班长的身份，然后再反映过来班长便是莫衍，这其中微妙的差别，那是因为莫衍现在是以一个班长的身份一个班长的声音平平地叫住了她，公事公办的语气，不若平常，这便让她的心里又莫名的郁结出一口气来。
  她停下脚步，连头都懒地回，更逞论是多生出为何不让别人去做的愤怒。好啊，莫衍是班长，让她做什么她便得做什么，即使人家这是明显的挟私报复，她也只得闭上眼睛等着人家报复而无计可施。
  她还知道人家是挟私报复，那么说明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有负于人的了。
  其实留下来也不过是清清场，把队员们喝光的喝剩的这些瓶子扔到垃圾筒里，这本不算什么体力活。若是放在他处，想来姜汀言大可不必郁结如此。但是刚才，就在她听见莫衍那般温柔地邀请李如意参加他们的聚餐之时，这心便莫名的郁结了起来，只觉得生活实在是在太难为她了，处处跟她作对。她不能如她的这些同学一样轻掷下一天的时间来享受，就是连去看姜瓴也是从挤出来的时间匆匆一眼。好事从来就没有轮到过她，坏事从来跟着她，而如今只是这么简单地清清场的小事，人家都不愿意放过她。
  再想一想，她便觉得自己似乎要落下泪来了。于是她止住思绪，同时加快手里的动作，只想着早干完早结束，回去补一个大觉，醒来继续上班挣钱。
  “好歹我是自已工作养活自己的。”这唯一一点迫不得已得来的优越总算是叫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在心里对自己微笑，这一微笑之后，便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穷人家的孩子，总是要早当家的，而被生活如此为难的姜汀言，若是不学会想的开些，不知道被压翻在哪条阴沟里死不瞑目了。
  这一轻松下来的姜汀言，便灵台清明的发现了周围似乎还有一个人呆在身边，她抬头望去，颇是有几分惊怔，这是莫衍，他是日语系一年级的班长，更是这支篮球队的队长，既然是名为庆功的聚餐，他却怎的没去？既然是没能赢得人家，那他这个班长不是更不应该缺席吗？好歹再过一个月还有一场比赛，他总要过去现身鼓舞一下士气的吧。更何况，还有被他邀请过去的李如意，人家跟于日语系一年级里认识的人除了她就是莫衍了，如今这两个人都留在这里，叫她那么一个娇怯的小女生可怎么办？
  姜汀言的心里不免生出几分侠女的意气，她将目光狠狠地瞪向少年，但只在一掸眼的那一瞬间，便又化成了惊诧。
  莫衍的眼睛里，是满满地疼痛忧伤。这本不是该出现在少年眼里的神色。这个少年，他一向优秀，万事皆不能难的到他，世间于他的，只有赞赏与仰慕，不存在否定的可能，该是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的才对。
  可是为何他却要忧伤？叫她掸眼一看，便跟着心也一阵抽动。
  她疑惑，问，“莫衍……”然则声音出口，除了叫一个名字，她却不知道再该问些什么。
  冷不防少年便快步冲到了她的跟前，将她一把拉入了怀中，她还没从此突变在体会到惊诧，便感觉到了疼痛。她被拥在怀中，少年的力气很大，似乎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阿言。”她听见少年沉痛的声音，不明所以。她想，究竟是什么是谁让这个少年如此难过呢？这个人可真是有些过份了，这样的一个少年，于姜汀言而言是用来怕的，于八云学院而言是有来膜拜的，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用来伤害的。
  于是这一刻里她除了生出对那个未知的人的几分怨懑之外，更是生出了想要安慰少年的温柔，她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背，以示安慰。
  “阿言，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难过？”少年依然伤痛的声音从她的颈后传来。于是她先是一怔，原来那个让她生出怨懑的未知的人就是她自己，再接着在下一个瞬间里，她的心便被一股澎湃地暖流充斥着，浩浩荡荡里，似乎就要将她淹没，她张口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言，我是不是做的很不到位，叫你还会难过。我曾说过，我要让你不识愁苦，只知喜悦，我是食言了吗？就像今天的这场球赛一般，我没能将英语系打的个落花流水。阿言，给我机会，我今天做不到的日后一定会努力做到，所以请不要再难过。”少年温柔且伤痛的声音依然从颈后传来，叫人听的这般的难过。姜汀言想，“其实我于自己的难过一会儿就过去了，为何于莫衍的忧伤却无可奈何呢？只能跟着心伤难过，莫衍的这一把忧伤，难道就是书里所说的双刃剑吗？伤他又伤我。”她想，需得好好地安慰一下这个少年。
  
第 49 章
  
  于是她说，“莫衍，我相信你下一场比赛一定会赢。”
  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少年激动不已。这个怀里的女生她这么说，那是不是就是在暗示她相信也接受他将要给她带来的幸福，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是不是放弃了抵抗，不再拒绝来自于他的爱。想到此处，他心里更是激动莫名，他更加紧地拥住怀中的女生，喃喃地说，“阿言，我很幸福，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幸福。”
  姜汀言疼的嗞牙裂嘴，同时心里奇怪，自己只不过是相信他一定会赢得下一场球赛他便如此激动地说他幸福，那自己若是说相信他将赢得学院里的篮球赛他会激动幸福成什么样？
  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决定把这句马屁留在日后有用的时候再拍。于是她轻挣了两挣，少年没反应，于是她不得不冒着破坏环境而遭天打雷辟的危险，说，“莫衍，疼。”
  于莫衍而言，姜汀言此时说出的这三个字实在是有些不应景，但是抱着于佳人的怜惜之情，他还是松开了手，松开手扶住女生的肩头，明亮的眼眸在女生的脸上游荡，然后再微微一笑，看来女生现在的表情很合他的意，于中他便松开了手退开，他想现在应该牵着女生的手回去了。
  但是接下来，姜汀言她说，她就颇是愤怒地说，“莫衍，你说英语系的那帮人真是的，要再比就今天比嘛，古人还说今日事今日毕呢！他们非要拖到一个月之后，叫人心里吊着这么一件事这么久，他们还真的以为只凭一个月的苦练就能胜过咱们了吗？”
  莫衍脸上温柔的表情便滞了那么一滞，看来是没跟上姜汀言如此天马行空的速度，但人家毕竟是莫衍啊，处变不惊的莫衍啊，他轻轻一笑，说，“他们要这一个月，应该不止是苦练球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