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的陌生人

第72章


  大白兔也跟着走了过来,盯着墙观察了片刻后疑惑地道:「那不是水泥。」
  易小柔呆了呆道:“什么不是水泥?”
  「这墙不是水泥做的。」
  她一头雾水地道:“所以?”
  「不仅不是水泥,还是一种很老的方法,现在除非很穷的地方,已经不用这种方法了。」
  她没好气地一指来的方向道:“你觉得这里是很穷的地方吗?咦,别墅呢?”
  俩人探出头去,本是灯火通明别墅群的方向现在却只有一片黑暗,星星点点的光明消失在地平线上。相对的,她觉得头顶的月亮却亮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月亮比刚才来时圆上许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承认那片别墅区很豪华,可是,怎么说呢。」他寻找着字眼,「你记得我们来的路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荒芜,那片豪华的房子给我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就像是一个毁灭城市的最后狂欢,非常不舒服。」
  她虽然没有出声,可是仔细想想,也同意了他的说法。那种感觉非常微妙,而且隐藏在重重热闹之下,如果不是他们有着比常人多上十倍的警戒心,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杨海把疑惑压在心底,示意她不要跟着,自己走到木楼紧闭的大门前敲了敲——安静,不如说死寂。
  他回头瞧了一眼,蓦地发现易小柔不见了。他整个人如同过电般炸了头皮,迅速跑了出去,幸运的是,她就站在外面的路上,望着别墅的方向发呆。
  杨海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走到她身边道:“你在干什么?”
  她顺口答道:“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想进屋?你疯了吗?”眼角余光瞄到旁边的身影似乎变高了,她转头一看,顿时吃惊地一蹦三尺远,“你、你怎么变、变回来了?”
  杨海怔了怔,往下看去,愕然发现映入视线的是一双人类的脚。准确地说,那是一双人类男人的脚,穿着一双布鞋,再往上看,是青灰色的连裤衣。他想着动一下,那手就挥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吹拂到脸上的夜风,双脚能感觉凸凹不平的地面。
  他摸了摸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变成人了?”似乎大声一点,这一切都会像肥皂泡泡般消失不见。
  回答他的是易小柔冲上来的猛扑,硬要他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只大型拉布拉多犬扑进怀里。如果不是他确实练过一阵子,这下子肯定能把他扑倒在地。而不同的是,这只“拉布拉多犬”不会舔他,但是会讲话。
  “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有机会这样扑你呢。”
  他笑起来,习惯性摸了摸她的脑袋。与附身之物不同,他的手能感到她头发如丝般的光滑,以及特有冰凉的温度。这令他心中不由激动起来,有心情调笑道:“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一拳过来?”
  “不是,我以前就想过,如果以后我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要这样试一次,如果他没倒下去,我就……”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易小柔无意讲到了他们之间永远不该讲的关键。而他也永远不会追问下去,因为唯一他能问的只有那一句——“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无法回答,他又何曾忍心逼问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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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五章 悖论(10) ... 
 
 
  温情时刻只存在了一小会儿,易小柔很快清醒过来,放开他的怀抱时当然免不了恋恋不舍。她轻轻摸了摸他身上带着体温的衣服,道:“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啊?”
  他低头看了看,随即笑了起来:“这是犯人服,你不认识?”
  她虽然自己没坐过牢,可从哪里方面来说对犯人服都不陌生。站远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他,奇怪地道:“这不是我们市的犯人服。”
  他已经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连这个也能辨认出来?”
  “当然,我们市的犯人服不知哪个当官的脑子抽了,在衣角下面有厂家标志。”她跟上去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那手掌干燥又温暖,抓住就不想放手,“而且这衣服的颜色也不一样,你确定自己是在曲金服刑的?是不是你记忆出问题了?”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掌,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手中,什么也不用担心。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讨论什么犯人服,或者什么自己实际上在哪里服刑,他只想拉着她的手,永远这样走下去。
  只是天下没有永远走不尽的路,他们只走了几分钟,便看见地平线远端出现的房屋剪影。那些屋子不像他们白天所见的别墅群,不仅稀稀拉拉也矮小得很。光是只在远处看看,也看得出来这不是白天所见的那些。
  易小柔站定呆看了几秒,拉紧他的手道:“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看出来了。”他把她的手拽得更紧,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般,“慢点走。”
  他们放慢了脚步,慢慢向最近的房屋走去。当杨海看见那间屋子时,不由放慢了脚步——那是间普通的房子,有着矮小破落的土墙,土墙顶上放着三个花盆,中间的花盆中长着仙人掌——这令他习惯地眯起眼睛,总觉得在记忆中某个角落见过一模一样的景像。
  走了没几步,一颗巨大的白桦树又冒了出来,儿时他总是到处钻,对于高处很感兴趣,幻想自己像只小鸟般能够飞在空中,这颗长着V字分岔的树是他儿时最深的印象之一。
  他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她往前跑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片明亮的水塘,在月光下不时被清风拂出鳞鳞波光。这光景完全唤醒了他的记忆,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瞬间涌了出来,充斥在他的脑中。
  杨海一转身往祖宅跑去,易小柔喊了几声,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当她到达那里时,看见他蹲在大宅正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台阶发呆。
  她凑了过去,发现他正用手指摩梭着青石上的一处刻印,听见她过来的脚步,他小声开口:“这是我小时候。”
  她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小时候?”
  “我们在过去,这里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抬起头来,她才发现他的笑容如此闪亮,她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事实上,他们认识这么久,她甚至没有听他大声笑过,“我记得我是在这里见到爷爷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时……可是长大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是说你在这里出生的?”
  他沉吟片刻,道:“不,我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只是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那个大水塘我经常下去游泳,我妈就总是在岸上喊我吃饭。”
  他的神情温柔无比,如同羽毛落到雪地上。她抬起头来,仰视着眼前已经变为完整的房子,那高高的木式建筑在夜空的映衬下如同怪兽般巨大,黑黝黝的影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倾吞掉她般。
  易小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靠近杨海小声道:“你是说我们穿越时空了?”他想了片刻,站起身在口袋里掏出一封白纸,她伸过脖子去看了看,只是一片空白,“这是什么?”
  “我亲戚留给我的地址。”
  “地址?”她眨巴下眼睛,“上面是空白啊,我记得你给我看的有字的。”
  “对。”他带着某种惆怅,叹息道,“所以我们不是穿越时空,只是看见了幻影。这座宅子下面有阵法,可以让我们看见某些东西,而这个地址就是启动的钥匙。”
  她有些迷糊地道:“可是这张纸是我买的便笺而已。”
  “和纸无关,只要上面载着那个地址,到这里来,就可以看见阵法想让我们看见的。”
  他这么一说,她倒想起一件事来:“你记得你亲戚说过的吗?有人为了寻找这珍贵的东西已经失踪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从缅怀惆怅的情绪里跳出来,拉紧了警惕的情绪,对她微微一笑:“我不会让你回不去的。”
  杨海会尽全力,这一点易小柔十分确信,可是有时候世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看着他往大门走去,她不禁有些忧心起来。那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似乎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进清冷的月光里般。
  杨海的手还没有靠近那扇巨大的木门,那门居然吱咿一声自己开了,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俩个突然落到此地的人全都怔住,不知该如何应对。杨海拼命在脑中回忆着剩下不多的记忆,想着这人是谁,而易小柔则想着在这十几年前的农村,她和一个男人夜晚出来,该被别人讲多少闲话啊!
  可是他们的种种猜测全都落空了,那人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喝道:“你们想求卦?”
  杨海摇头,易小柔点头,她上前一步把他拉下来,大声道:“是的,我想求卦!”
  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是,那人神色一变,恼火地道:“白天再来!晚上来懂不懂事啊!”接着门便砰得一声关上,只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她跟着他往记忆中宅子后门摸去,压低声音道:“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不是说过的?做鬼神生意的,简单来说就是比较专业的装神弄鬼。”
  杨海的回答并没有搞笑的成份在里面,可是她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人是谁,你爷爷还是你爸?”
  “都不是。”他看见那条架在小溪上的土梗,月夜下小溪的流水如同安静的音乐,“好像是帮佣之类,我家小时候还是个旺族,在当地很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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