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只在夜里哭

第15章


 
我和格非在山林里找到一种名为碎心七叶草的植物,我告诉他,这种草如果直接吃下去,会心碎而死,无药可救。 
但在当天晚上,我却开始剧烈的心疼。 
我痛苦的醒来,格非冷冷地站在门口看我,手上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那是我父亲留下的惟一一件遗物。 
我愣住。 
格非冷笑:"魔女,你也有今日。" 
我震惊:"何以如此待我?" 
格非眼中几乎滴血:"我的未婚妻,在我们成婚当日,被人变成一条蛇,当场被人斩杀。而那个下咒的女巫,也对我下了让我疯狂的魔咒,父亲在别人的指点下,带我去森林里去找你救命,却被树妖吃掉,我则因为昏迷不醒幸运于难。只想不到,真会是你救了我。" 
我恍然大悟,明白他时常盯着我看的意思,不是爱,原来是恨。一切的甜言蜜语,只是等待时机。可恨我生就一双女巫的冷静眼睛,却依旧被爱情蒙蔽。 
架上放碎心七叶草的瓶子已空,它们正在我的心里肆虐。 
可是我忘记告诉格非,碎心七叶草只对人类有用,我却有一半的女巫血统。所以,我只是心痛,要我死,却是不可能的。 
格非的长剑刺过来的时候,我在他惊疑的眼光中滑开了。 
花豹在我面前咬死了格非。 
我看着他瞪着眼睛失去呼吸,我的心在他的身躯里停止跳动,没有眨一下眼睛。 
平生第一次的信赖、欺骗和背叛,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山林的风吹过来,萧疏零落,呜呜咽咽的仿佛有人在哭。 
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心思,如果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宁愿把他杀死,也不能看着他的眼光在别人身上留连,也不愿看着他的心为别人喜悦。 
我浑身冰冷地倒在花豹身边。 
因为碎心七叶草的刺激,我失去另一颗心的地方发生了感染,伤口在无法敷药的地方。我不像格非那么幸福,没有谁愿意换一颗心给我,我不得不日夜忍受心疼的折磨。 
我的余生,就是不断地在寻找一种叫代替的花,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那种花,只有幸福的人才能找到,可我只是一个不幸的恶毒的害过很多人的女巫。 
后来,我的另一颗心也感染了,不断地痛,让我没有一分钟安宁。 
我放弃了所有的努力,静静地躺着等死。 
在停止心跳那一刻,只有花豹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是一个失败的女巫。 
(文/星月飞翔) 
夺魂镖 
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道:"你已望了我三个时辰。" 
"我知道。又没有规定不可以望着你。" 
他无奈地看我,俊逸的眉轻轻一动:"请你快点动手,杀了这雪山红兔,我们好早些回去。" 
"我不杀。" 
他的眉毛吓人地抓在一起:""夺魂镖"要一镖致命,你只捡些不致命的地方打,算什么"夺魂镖"?江湖中人若知道这种镖法是我传的,岂不笑掉了大牙?快杀了它!" 
"我不管。我出镖虽不致命,却也足以让人失去抵抗能力,岂不是一样?它已受了伤,这么可怜,我不会杀它。" 
"它流了这么多血,已经很痛苦,心里肯定也在求你行行好,干脆杀了它算了。"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只会胡说。" 
那被我们讨论着的小东西就在我脚边,别看现在动弹不得,刚才的灵活,足可比得上江湖中一流的高手。 
我是在进行"夺魂镖"的特训,他教我武功,但我从不承认他是我师父,因为他太年轻。我们是"天圣教"的人,不过江湖中人更喜欢称我们为"魔教"。别人怎么称呼我,我不在乎,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是教中的长老,据说江湖中人都很怕他,还有很多人恨他恨得要死,实际上,他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孩子。 
他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你一定又冷又饿又困了吧?快些杀了它,就可以回去舒舒服服地休息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不冷,不饿,也不困,大可以再耗下去。" 
他呆呆地看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入教?我们是"魔教",不会动手杀人怎么行?" 
"……我只是觉得好玩儿。" 
他瞪住我,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久,终于吁了口气,道:"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你不给敌人致命的一击,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为什么一定要有敌人?" 
"不要问傻问题。"他抱起雪山红兔,撕下一片衣襟,轻轻替它包扎起伤口。我静静地看着,他包扎得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眸中洋溢着笑意。我喜欢看见他这个样子。 
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加入"天圣教"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他。 
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他在"天圣教",所以我才会入教。如果他是在地狱,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下去。 
这就是我第一眼看见他时作出的决定。 
雪山上风很大。 
他看看我,脱下外衣轻披在我身上。 
"杀人是什么感觉?"我突然问。 
他皱皱眉头:"不要问无聊的问题。反正你是不会杀人的,"他望着我,"不是吗?" 
"可是我很好奇。"我盯着他看,"你杀了那么多人,感觉是怎样的?" 
他脸上没有表情。我恨这样的他,因为我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想说就算了。"我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可是他却忽然开了口:"没有感觉。"看见我愕然地望着他,他又淡淡地补上一句,"杀的人多了,就不会再有感觉。" 
"可是那些被杀的人也有亲人朋友,他们也会伤心难过,你想过吗?" 
他慢慢地道:"我管不了这许多。"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这样的他是我捉摸不透的。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又想起那些江湖传闻,传闻中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视人命如草芥。从他刚才冷漠的回答中,当也能证实这一点吧? 
而我面前的他,却又总是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样子,只会逍遥度日,笑的时候,眸中会现出永远也长不大的童真。 
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我越来越不明白。 
我们默默地并肩而行,冰封了的山路很滑,他习惯性地拉住我的手。 
"其实,你并不适合这个江湖。退出吧。"他忽然道。 
"不。" 
"你不练成一镖封喉的"夺魂镖",就永远无法在这江湖上立足。你不杀别人,只是给别人机会杀你。" 
"不不不!" 
他忽地停住脚步,直视我的双眼,我毫不退缩地望着他。过了半晌,他的眸中忽地掠过了一丝悲哀:"原来如此。你还是有想杀的人……虽然在犹豫。" 
他怎么会知道?我真的这么不善于伪装自己吗?我的手握成了拳,捏得很紧。是的,我当然有想杀的人。我加入"天圣教",我跟他学"夺魂镖",其实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亲手用他最得意的武功杀死他--"天圣教"长老萧亦君。 
因为我的家人,就是死在"夺魂镖"下。 
我的身躯变得僵硬,他能看出我想杀的人就是他自己吗?他若问起那人是谁,我又该怎样回答?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超过他,但现在的我,还远做不到。 
但他并没有问下去,只轻轻道:"你的手很冷。我们回去吧。" 
我看他,他眸中有暖意,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他。 
我不叫黎晴,我叫百里依。 
我痛恨软弱,而我认为眼泪正是软弱的表现。所以六岁以后,我就再没在人前流过泪。即使是在家人被夺去生命的那一天,我也没有流泪。 
我只是决定了复仇。 
在人群中我看见"夺魂镖"的主人,我决定学到他的毕生绝技,再用他自己的绝招杀了他。很完美的复仇。 
我自然不会承认他是我师父,谁会认自己的仇人为师? 
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这计划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但现在我发现,我遇上了一个难以跨越的大障碍。 
"夺魂镖"就是一镖封喉的镖法,没有其他的花样。但我始终做不到这一点。我忘不了我的亲人咽喉上留着冰冷的"夺魂镖",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因此我的镖,总会避开咽喉的要害处。 
他说的我全明白,如果不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我当然会后悔。但我就是做不到。他让我杀那雪山红兔,我不是不想,但我发出的镖还是射偏了。我怕在那小东西的身上,见着我亲人的影子。 
我怕在任何活着的生物身上,见着我亲人的影子。 
所以我注定要练一种失败的"夺魂镖"。就像他曾说的:"不能一镖封喉的"夺魂镖",还叫什么"夺魂镖"?" 
我跨越不了这鸿沟,是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其实一直以来,软弱都是我最大的弱点,这才是我痛恨软弱的真正原因。 
他说我在犹豫。会吗?我不是一直在渴望着复仇吗? 
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真的很快乐。 
我越来越不明白我自己了。 
每个月的初三,他都会去见一个女人。这在江湖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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