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不进龙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百姓间，朝堂上，渐渐出现了这样一个传闻——
    龙脉被阻，只有除掉妖女，才能保我夜朝江山。
    妖女是谁？谁掌管着后宫就是谁。
    众官员的矛头纷纷指向若微。
    没想到穿越一把，还能体验到传说中的妖女待遇，真是不枉此行。若微全然不当回事，那些传闻当笑话来听，听笑话越传越离谱，越讲越夸大。
    别人都忌讳这个，不敢讲，也就钱樱樱，去外面打听了消息，来骚扰夜不休时，就顺便讲给若微听。
    “人家都说你啊，随便一笑，就能魅惑众生，是比苏妲己还要鬼魅的妖孽……”
    “他们说你一挥手，就能取人性命，若使妖法，就能使天下血流成河……他们说当今皇帝不肯纳后，就是被你迷惑着呢！”
    “传说十五月圆之夜，你都会吸取一个活人的鲜血，来维持自己姣好的容貌……”
    钱樱樱越说越带劲，但也不忘看旁边夜不休的反应。
    “哎哟喂……笑死我了！连狼人画皮什么的都有了，百姓们果然是想象力丰富啊！从大众间取材，能拍出多少好电影啊！”若微笑的肚子疼，恨不得到地上打滚去。
    钱樱樱忽然怔住了。
    若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夜不休的侧脸，嘴角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脸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
    “夜不休……你笑了？”
    夜不休扭过头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耐看也算俊朗的容貌，因为这浅浅的一笑，竟然格外的好看，如同带了魔法的东西，让人无法控制的移不开视线。
    “夜不休……你笑起来真美！”若微由衷的赞叹。
    肩膀却被狠狠的拍了一把，钱樱樱的大嗓门聒噪的响起来：“他是我的！你不许跟我抢！”
    “不跟你抢，不跟你抢……”若微起身，拍拍屁股，“我找小十四去，哼！”
    她吊儿郎当的出院子，身后的夜不休笑容转瞬即逝，漆黑的眼眸中迅速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他埋下头去，把脸庞藏在阴影之中。
    钱樱樱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表情，轻叹一声：“你就这样吧……急死人了！”
    去襄王府，子襄恰好处理完事务，正着手备些东西。
    若微通报了进来，就看见来来往往的侍从们，手里拿着些纸钱、白烛等东西。
    “小十四！”她凑过去，“你要祭拜祖先了？离祭祖还有一个多月啊！”
    子襄悠然瞥她一眼，唇角挂起一抹讥笑：“你会不记得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若微语结。
    她记得，心里无比清楚的记得那是什么日子——那是以夜的生日。
    逝者已矣，她如何去凭吊对方？现在的皇帝是子萧，谁敢祭奠先帝？除非是不要命了！更何况对她而言，那更是个不想想起的日子……
    她记得，十岁那年，以夜生日，她送他一柄自己亲手磨的短刀。
    “十岁你就是大人了！以夜，送你这把刀，以后要好好保护我哦！”她笑的奸诈，递过刀去便把双手藏在背后。
    以夜却眼尖的发现，扳过她的双手，怔了怔。
    细皮嫩手的纤纤小手，布满了血泡，晶莹透亮，轻轻一碰，便痛的她倒吸凉气。
    “丫头……”以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能低头疼惜的给她呵气。
    以夜十二岁生日时，若微扮成一个翩翩小少年，拉着他偷偷溜出宫。
    “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以后我们是大人了嘛！该知道的全要知道呀……”
    到了目的地，以夜的脸顿时红的堪比猪肝：“你……丫头……你、你你胆子也太……我们快回去！被抓住了就不得了了！”
    “有我在，怕什么？”若微一昂头，牵着他从后门溜进去，轻车熟路的摸进某个房间。
    “青楼啊……不见识一番怎么能算来过古代呢！”她低声嘟囔，两个人躲到床底，以夜几番想逃，终是慑服于若微的威逼利诱。
    最后两个人躲在青楼某房间，面红耳赤欣赏了一副活人“春宫图”。
    每年的生日，她都会变出好多花样，来逗以夜开心。皇宫里难有真心，若微不想这皇位的继承人，也和其他人一般，失了自己的真性情。
    回忆骤然被子襄打断，他口气略微异样，嗓音低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么？以夜生日时，你总有无数的花样去讨他喜欢，可连我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若微撅嘴，“三月初七，我记得清楚呢！”
    子襄年轻的面庞染上几分笑意：“你知道？那为何从来不给我过生日？”
    “谁让你总是那么无趣……变花样给你过生日只怕你也……不解风情。”低声咕嘟两句，若微挥挥手，“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小十四，陪我去集市转转吧！”
    “外面关于你的传言正盛，还是别去的好。”
    说起传言，她突的想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的？龙脉的事夜不语除了我们还告诉别人了么？”
    子襄冷笑着点头：“我调查过，我们去国师府之前，我师傅也曾去过。”
    小十四的师父……施华！
    若微茫然的眨眨眼，她找不出施华害自己的理由。
    “或许不是师傅要害你，夜不语死前说过，他都安排好了，或许这正是他安排的一个步骤……”
    “可是我想不通……”
    “龙脉神兽……四哥恐怕也在想解决的方法，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夜不语布了一招好棋！我们按捺不动就是，反正决策者也是四哥。”
    “嗯……”
    若微听的满脑子浆糊，先扔到一边不管，在襄王府玩闹一番，才回去歇着。
    三日后，是以夜的生日。
    若微一早起来，跑到皇宫以夜最常去的地方，静静坐了一天，她不能烧纸，也不能凭吊，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怀念故人。
    …………
    “我是一个蘑菇，你……也是吗？”
    “以夜！我爹要死了！”
    “想见太孙殿下你还真不容易呢——”
    “我还想……再等会儿，你教我怎么批奏折，好不好？”
    “对不起，以夜。”
    ……
    对不起，以夜。
    是她亲眼看着安王入京，继而拦下了消息；她去南宁目睹姐夫谋反，却不通知京城；她求姐夫放以夜一命，最后却食言……
    若没有她，以夜或许根本不会死，这所谓的谋反，也或许不会出现。
    夜深月圆，摆一壶清酒，若微静静坐在石凳上，苦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下人们被遣回去休息，偌大的院子里，只剩她自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酸气涌上鼻头，若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努力的吸了吸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视线里倏地出现一双黑色锦靴。
    她抬头，一怔：“夜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