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债几世还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心里像在敲鼓，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要我帮你按门铃么？”栾凉笑着对我说。
  “爸爸在家么？”
  栾凉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在。现在是下午晒太阳，喝茶时间……”
  我伸出手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颤抖的这么厉害。手摸到门铃的时候，却没有力气按下去。
  我把头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
  栾凉走过来，看着我，我摇着头，还是不能呼吸。我趴在他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丁叔叔还活着，不是么？”栾凉一句话就让我顿时清醒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按下门铃。
  “谁啊？”哗……我的眼泪像突然出现的泉水，涌了出来，泪流不止。我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爸爸打开门的时候，我的眼泪依然汹涌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竟然想不到擦干眼泪，好好看看我的爸爸。
  我只听见爸爸说了句：“哦，是栾凉啊。来来来，快进来。”
  爸爸让我们进门，我却动不了，说不出话。被栾凉推了一下子，才有些意识。
  我刚要开口。就被栾凉狠狠的掐了一下：“有话进门说。”
  爸爸愣了一下：“这个孩子是？？”
  栾凉把我推进去，关上门。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爸爸！”
  爸爸吓了一跳，赶紧要拉我起来。却被栾凉止住了。
  “爸爸。我是小叮啊。我回来了……对不起，爸爸……”
  爸爸目瞪口呆的看着栾凉，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必须得证明点什么。我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跑到鞋柜面前，熟练的拿出栾凉的拖鞋，当我看到自己的拖鞋也板板整整的摆在那里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拿自己的头用力的往鞋柜上撞。
  这可吓坏了栾凉，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跑过来就抱住我。
  “我不孝啊！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我大哭起来。
  看着爸爸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一脸期待的，又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奔向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一点都没变。我颤抖着，从床头柜的最底层一个暗格里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拉开衣橱，我的衣服也都在，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我找到那个小盒子，手忙脚乱的那钥匙打开。
  那里面是我的宝贝，是我收集的关于妈妈的东西。我捧着盒子，走到爸爸面前。爸爸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这个时候，谁来给我一刀，会让我更加舒服。
  “你真是小叮？？”爸爸颤抖着问我。
  我点点头，用力的……
  “爸！”我扑向爸爸的怀里，爸爸抱着我，我们哭成一团。爸爸不断用手捶打着我的背，一个劲的骂我混蛋。
  我们又哭又闹的，直到爸爸没有力气了，我和栾凉扶着他，赶紧让他坐下来。
  爸爸始终不肯松开我的手。就絮絮叨叨的开始讲我走了之后的事情。
  “你不知道啊，当我和栾凉看见你冰冷的身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愿再想第二遍了……”
  “你走了后，家里的东西，我都没动，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
  “前几年，说是大院要改建，咱这房子老了，要拆。我跑去找老首长，闹了一个礼拜，最终就这么拖了下来……爸爸不是老脑筋，可是，爸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楼道里，你恶作剧写下的东西，我每天都去看看，不让人擦，就像你没走一样……”
  “你的拖鞋，我每个季节就换一双存在那里，怕你回来的时候没得穿。宁宁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不知道，错穿了你的拖鞋，我就大发雷霆，不管不顾的责备了人家一顿……宁宁真是个好姑娘啊。知道了之后，还主动来跟我承认错误，说以后她就是咱家的女儿了，从那以后，她照顾我，比你上心多了……栾凉娶了他，是他们老栾家的福分啊……”
  “我不肯搬走，你栾叔叔一家就一直陪着我，说是和咱们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和别人处不来……怎么会处不来呢，你秦阿姨和栾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们是不忍心把我一个老头子丢在这里啊。”
  “你刚在那几年。爸爸真想就那么跟你去了。每次看到关你禁闭的小黑屋，心里那个疼啊。一万个后悔，当初不该那么严厉的对你……”
  “当时，也恨不得去杀了颜士勋。可是人家有老有小的，就觉得不忍心了……那年你走错路来咱家，我当时真想把你留在咱家，让颜士勋的女儿代替你啊……”
  “…………”
  我一边听，一边哭；爸爸一边说，一边叹气。直到我们都累了，说不动话了。爸爸就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摸着我的头，不肯让我走开。
  栾凉准备了饭菜，爸爸吃饭都不肯松手，一直往我碗里夹菜。我哭的稀里哗啦一点都吃不下去。
  吃完饭，爸爸又开始拉着我说话。
  “丁叔。今天晚了，您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栾凉劝爸爸休息。
  “爸，今晚我跟你睡……”我也劝爸爸去休息。
  服侍爸爸躺下，我正要躺下，却被爸爸拦住了：“都多大了，别跟爸爸睡，去自己房间吧……”
  “好的……”我对着爸爸笑了笑，“晚安，爸爸……”我正要关灯。
  “孩子……”爸爸又招呼我坐过去，“孩子，你回来，爸爸是真高兴。本来爸爸以为要在那个世界才能再见到你。可是，爸爸不敢去啊，爸爸没有脸去见你妈妈啊，我没有照顾好你，不知道你妈妈怎么怪我呢……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爸，你说什么呢……”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又不敢深究，就安慰爸爸早点睡。
  “等等……孩子，爸爸还有句话跟你说……”爸爸又拉住我。
  “爸，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啊，我不会走了……”
  “就最后一句话。”
  “嗯……您说。”
  “宁宁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和栾凉从小一块长大，感情不错。但是宁宁这么多年，对老栾家，对我们家都没话说……你长大了，该懂事了，不要由着栾凉去做些任性的事。”我不说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难过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可是，你栾叔叔和秦阿姨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老栾家和咱家都是有良心的主。不能因为自私就毁了人家啊……要不然，你们欠人家宁宁的债，哪辈子能还清楚啊？”
  我哭了，但是我还是笑着对爸爸说：“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睡吧……”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我的脸：“爸爸累了，该歇息了。代爸爸谢谢苏楠，谢谢她照顾我女儿……”
  “嗯……”我点点头，“爸爸，晚安……”
  “晚安……”
  
                  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栾凉是万万不肯睡我那张床的，他说每次躺下去的时候，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我只好陪他去了客房。
  我催栾凉去看看戴宁宁，他说等我睡着之后就去。然后就把我窝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像睡着了一般。
  我也尽快闭上眼睛，其实，这么特殊的一天，就算再累，我也睡不着。
  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感觉到栾凉轻手轻脚的起身，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之后，就出去了。他轻轻的关门，轻轻的穿衣，轻轻的转动门把手……他应该知道我没有睡着吧？
  翻了一个身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穆轩舫那张苍白的脸。我摇摇头，想甩掉他这副影像，却怎么也记不起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这一晚，到底是睡着没有，做了好多梦。有些不知道是不是梦，或者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梦到苏楠说我太胡闹；梦见颜士勋说，我要给你一辈子；梦见穆轩舫说他要离开了；梦到戴宁宁像疯了一样的把我推下楼去；梦到栾凉，他在结婚，新娘我却看不见；梦见爸爸说好好照顾自己，他和妈妈会保佑我的……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疼。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栾凉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我走出卧室，厨房也没有人，确实没有栾凉回来过的痕迹。
  已经七八点钟的样子了，爸爸也没有起。我心里一惊，快步走到爸爸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爸爸还躺在床上。一种不祥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爸……”我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爸？”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泪腺早就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
  “爸……”我趴在爸爸身上，发现他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了，手也已经变的冰凉……
  “爸！”我抱着爸爸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爸……”小声的呢喃着，就像怕把他吵醒一样的。
  “爸……爸……”
  “爸……爸……爸……”眼泪早已经把视线模糊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怀抱里换成了栾凉温暖的怀抱。我还是一直喊着：爸，爸……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之后怎么安排爸爸的葬礼，我统统都没有意识，只是像个木头一样的跟在栾凉身后，栾凉忙的走不开的时候就把我交给苏楠或者胡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