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情未尽

痛着
    这样印人愤怒和装懦弱的时间持续了不知有多久。久到我再看见父亲厚颜无耻的搂着那个恶毒的女人时不再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了。我能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不再心烦意乱或是心急火燎。
    我不那么关心外公那儿的情况，反正此时的我无法接触易家的核心生意所以也无法给外公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而扬州的李放和西城的生意如何了我也无法管太多，我只能把他们要的东西准时按量的送达。我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我的快乐也更少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十五岁那年，易蓝出生了。
    记得那时我刚和父亲从苏州回来。一回到易家堡就接到王如环正在生产的消息。王如环难产，直到后半夜才生下孩子，据说是对龙凤胎。母子平安。这老天可是瞎了？让如此女人母子平安。
    我等在王如环房子的大厅里。这里是如此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呵，与自己和母亲生前住过的屋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看着屋里的一切我不禁笑了。而此时父亲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他身后的丫鬟抱着另一个婴儿。
    看着父亲抱着婴儿一脸的满足和慈爱我的心沉了沉，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未如此看过我。父亲抱着孩子走过来对我说她是我的妹妹，头上有颗红痣，她叫易蓝。然后将婴儿抱给我，让我抱。
    我无奈接过这个孩子。她是如此娇小绵软呢，忽然她张开了眼看向我。那眼神是如此专注，虽然我知道刚刚出生的婴儿对外界的刺激是不可能有意识上的反应的，但她的眼神就那么攫住了我。此时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但还来不及捕捉到就被一阵洪亮的啼哭声打住了。原来是另一个婴儿大哭起来，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急忙把孩子交还给父亲。然后我回到了我的西跨院，只有在那儿我才会觉得安全！
    如此又过了两、三年，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易家就要走向灭亡了！但易蓝出现了，变数也出现了。
    还记得父亲将易域和易蓝两兄妹带到我这儿的那天，那天天空阴霾。还飘着细细的雨丝，我正坐在母亲身前爱抚的琴前发呆。父亲带着两个小娃娃进来，父亲将孩子交给我希望我们可以多培养点兄弟、兄妹之情。但天知道我是如此恨着与王如环有关的一切。但现在我只能假扮个好大哥，接下了这对孩子。
    对于这俩兄妹我是不太管的，但不知为何为何易蓝总喜欢缠着我。常常半夜溜进我的房间。不过因为她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儿呢，所以我也没有管她，很多时候把她当作不存在。
    今夜是母亲逝世两周年的忌日，但却无人记得。甚至连父亲都忘了，人世凉薄如斯！我难过的进了屋，也没有点上灯径自走到窗前坐下。我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琴心中一片悲凉。突然一阵细细的抽泣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是谁？
    我点亮了灯，只见茶几旁一个小小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是易蓝！她正温柔的看着我，我不禁有些好笑：我此时的心情岂是这个小娃儿可以理解的？易蓝满脸哀伤的走进我，将双手向我张开。而我也鬼使神差的抱起她放在腿上，也许我今夜特别需要安慰和温柔吧。即便是个如此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也令我如此脆弱！我降头埋进他的怀里，嗅闻着她身上的温暖。
    忽然我听到她对我说：“琴，哥哥喜欢，我学。”含混不清的语词却深深震撼了我，多少年了？没有人说要为我做些什么。而今夜，如此寒冷的今夜王如环的女儿说要为我弹琴。我愣了、呆了。心中不知何时有了道罅隙。
    今夜之后易蓝仍常来，只是每次来不只是静静的看我而要我为她弹琴。但除了母亲忌日，我会带着她出府弹给她听，此外我只是虚抚琴弦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直到易蓝十六岁，我也三十有余。本该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却因为王如环的从中作梗而一再耽搁。对此我倒不急因为大仇未报这儿女之事我并不在意。父亲对此倒是颇为在意，积极的为我张罗着婚事。
    终于夏末，父亲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婚期订的很仓促，就在那年的九月开初。对此我是极不情愿的，这场婚姻中有太多其他的东西和功利色彩了。更何况当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个为我弹琴的她！虽然她弹得很难听，但她很认真的在为我做一件事儿。这也就够了。
    我没有拒绝父亲，我现在需要忍耐。为最后一刻的来临等待！而这段时间易蓝也未再来找过我。直到婚期的前三日易蓝出现了。她出现了什么都没说只是为我弹奏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是如此哀伤，那琴里的悲伤让我几乎就要陪她一起落泪了。易蓝弹完琴笑着祝福我，她虽是在笑但那样的笑容却令人有想哭的冲动。天知道我多想将她拥入怀中抹去她的伤悲！可我不能，于是我看着她跑走，消失在黑夜里。
    我颓然坐下，不知不觉弹起了刚刚易蓝弹过的曲子。是的我已经记下了易蓝弹过的曲子，记下了那样的悲伤！此时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是易域！
    那个总是默默跟在易蓝身边的人，我是知道他的。每次易蓝来找我的时候他都在，他应该是喜欢易蓝的吧，因为他看易蓝的眼神里有我懂的东西。他问我如何放得开手，我苦苦的笑了但没有回答他。因为此时我也在问自己是否可以放得开手。易域走了，留给我这样一个问题然后走了。
    我弹着琴试图平静自己的心绪，让自己能平静下来。可以若无其事的三日后成亲，可为何我的心却像被撕裂般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