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第136章 结局篇:相忆应看青李书(2)


    那先前在巷子里行走的老者,此时出现在过往亭外的外围墙边,径自往阵心走。
    “冷老头,又要抄文啊?”有人这么问,旁边的游客自然也就多看了这老者几眼。这老者,果然就是传言在淳风抄书近十年的冷彬。
    传说这是个姓冷的老头,是极少数能在过往亭八卦阵里随心行走而不会迷路的人中的一个。他在淳风生活十年,喜欢一有空就到阵心过往亭的热泉边喝酒,抄经文。
    三十年前。
    淳风当时河堤沉泥中发现的“过往亭碑”碑首,真假之辨尚未平息,就被冠以淳风地方史上最大的发现。
    借就过往亭碑残缺不全的文字,淳风开始大造旅游文化。一册册关于明人徐宏祖当年游西南,搭建了淳风过往亭初形“蓑衣亭”的传说故事的出现。
    冷彬对此早持怀疑态度。对当时那位小城的牛记者的报道更是窃笑不已。一直静观淳风,小城几地的文人学者争论。
    “徐宏祖要是复活,可能我们得多穿些裤子,不然会疼。”就这事,冷彬曾听一小城颇有声望的老学者在一次玩笑时,不无忧虑地说过这类话。
    冷彬年轻气盛,酒后颠狂,撰文《淳风今以“瓜果”名》,署名“冷冰”在小城一小报发表,戏谑当时淳风关于‘造文化’的现象和过往亭修葺者。
    “这当然有调侃的味道,但以此为依据,要推演出古人当年食用的是什么地方的瓜,继而来个古今对照,引个残缺‘研究’一番,……最后得出一个权威评定,那地方的地瓜,历来有名,为何有名?马上又会造出,那地方的瓜啊果啊,与水质土质的优良有关,瓜啊果啊的肉质紧密松弛适中,老少咸宜之文章……千年之前,那瓜果之地不受环境污染等等原因,比现在还甜还沙,更是老少咸宜了!”
    “那屁,古人是没有收起来的,一是没有过要造点文化给后人的意识。二是当时没那么好的保存技术和设备……尽管那污气,已经早已消散在历史空气里,被时间与空间的沙漏滤尽。因那残文,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自然,那个古人曾放下的屁,对于某些“造”得风生水起的地方文化,也算是功在千秋了。
    “瓜果文化造好了,还得冠以一种精神,更甚者,连古人千年前就有环保意识等等论调也出现,……挖个坟,找点什么的以追缅先古,籍此扬今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当年一度在淳风和小城热议的话题,说是淳风为了探掘文物,某部门还高价聘来了以掘墓探穴营生的专业户,而且全是有“祖传技艺”的高手,往山上一站就能大致估算哪会有墓穴,钻起土一看一嗅什么的,就能准确无误地得出下面墓穴规模和文物级别什么的。
    冷彬也有听说,但更相信那是谣传。
    其谣传出处至今不得而知,但闹剧的影响颇为深广。
    先是淳风民间有人骂话,说淳风人就知道为了现在的发展大挖祖坟。
    开掘一淳风地下古墓群期间,有些离淳风镇稍远山林中至少在明清两代左右的一些露天大墓,要么碑石被移动过,要么坟尾出现可一人进出的新填土的坑洞。
    淳风一带居民,几十代人下来可从没遇上过这类事情。盗墓一事,更是骇人听闻。祖坟受损,迷信地说法就是后人福祉无存,损人坟地,也算是最无人道的事了。
    混淆了考古跟盗墓的差别,更没见到是谁损坏了坟墓,偷盗了什么宝物。只见淳风考古场地热火朝天,就把自家祖坟被动过的罪过全算在淳风考古组织机构头上。
    淳风发生过兄弟三人扛出火药枪逼迫考古人员离开,并和当地民警对抗,民警鸣枪警告无果,结果擦枪走火,闹得一民警脚背受铁吵射伤,兄弟三人中一人被击毙,两人因涉非法拥有枪支,扰乱公共治安,被拘役的事件。
    尽管警方破获了这起淳风一带有人就考古期间,混水摸鱼,暗中指染淳风一些年代久远地坟墓的特殊盗案。还了考古人员的清白,平了民愤。但这类事件却在淳风造成了很坏地影响。
    在民风淳朴地淳风镇,人们没见过真正地盗墓者。这事后,人们条件反射般把当时活动于淳风一带的考古人员当成无恶不作地大盗。
    冷彬反对“为造而造,于现代,于当地文化需求不搭调的文化”论调,和有一定针对性地言论,也是在这期间发表,对当时的淳风现状,算是全是贬言了。
    就在这期间,淳风的“仙桃节”隆重拉开帷幕,场上歌舞尚未尽兴,台下那些用红帖拉去的观众早已哈欠连天,活动刚过半,观众席已大半空荡荡了。
    牛记当是正是当红时期,拿了省级新闻奖,又进军小城艺术界,常与小城文化界重量级人物来往。而且淳风过往亭碑首的发现等等重要关于淳风的报道,几乎都是他敲出来的。
    淳风过往亭前碑首安上之日,小城的牛记翻着小报头条文章大骂,说“这个‘冷冰’!皮子痒痒,嗯!”。牛记一连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像头发怒的公牛。
    接着淳风过往亭就在一个夜间发生了“盗碑事件”,那从河下游搬上来安在残碑上的碑首,生生让人弄了下来,得而复失,不知去向了。
    有人署“眼镜蛇”名撰文,与“冷冰”商榷。就冷彬发表之文字大加指责,并拉扯到淳风三兄弟扛枪对抗案件,盗碑事件,极尽委婉之词,行文严谨,以告诫“冷冰”为文应注意舆论导向,而不是为恶劣事件推波助澜。
    冷彬很清楚,在淳风恶劣事件一连串地发生之时,“眼镜蛇”东拉西扯,意在让更多人去关注冷冰其人,让大家记得这是在淳风“建设”中反对声音最高的,这冷冰无论男女,都是个为恶事件推波助澜者!
    冷彬保持沉默。骂架,那牛记人多势众。
    就淳风盗碑事件,传言也起,但都是微澜。怀疑是冷彬所为者不在少数,但都只是茶余饭后说说。
    但奇怪的是,这案只听说是破了,但相关机构也从未向外界透露过是何人所为。所以几十年后,说起这最后又造了块新碑上去的过往亭,原碑首失窃的无头公案,人们就还是与冷彬联系在一起。
    小城的南山头上的乌云沉沉。这些年间冷彬没接到过传票,没进过审讯室,但很显然,他的言论让淳风,甚至是淳风,小城地方的一些人所不耻,他用语言文字狠狠地砸了那些大造淳风旅游文化者立在过往亭前的碑。
    “这牛记,比那西门老师的对头老赵还狠哦,哈哈哈!”冷彬倒也不急,有时掰着手指,剔除指甲缝里的泥,漫不经心地这么说。
    “这世道,就这样,打架不玩单挑,恶狗一群咬死象,……计较,终究是累了自个!”雪本想劝慰一番,念着案头一些报上的文字,想那些牛记之流,非一般乌合之众,却也在文字上干起鸡鸣狗盗之事了,不免也发起劳叨来。
    “这是种不用宣告的/无形地刑罚/不似管制形如管制/有时它在/有时又不在……老婆,我在这玩累了,要不我们去淳风吧!”那个下午,冷彬听说,曾经在小城文化圈子里横来横去,翻云覆雨的老赵,意然因几年来倍受圈内各股势力排挤,精神失常,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第二天早上就死在书房里,不由深觉这小城,看着高楼大厦,其间却幽暗无常。
    到淳风,近临沙河镇。
    到沙河定居,倚窗临河,看河写河,一直是冷彬的一个梦想。
    欲溯淳风古渡,又深觉淳风过于偏僻荒凉。恋小城的风月。
    在这小城苦困了二十余年。来往于小城与淳风之间。
    冷彬夫妇十年前来到这淳风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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