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噬

小叶愣住。
    完完全全地。
    刘督军带着一种家丁冲出来：“怎么样！抓到了吗！”
    颜瞳若没有答话，叼着舌化成的符，拍拍手。
    整个院子里的督军府众，全部都浮到空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空镇，加上一个小叶不知道是什么的术。
    没工夫装给他们看了。
    小叶低着头：“你根本不是因为我资质好，才非要教我，对不对？”
    颜瞳若叹气：“你一个从没走出过小村的少女，举手投足尽是高雅之气；你灵识聪颖，习术之快能及常人十倍有余；和你相处数年的毫无道行的槐树，都可以成妖，这是，多么巨大的‘奇迹’。”
    “‘但是道，没有奇迹。’”小叶喃喃道，他对颜瞳若的这句话，印象尤其深刻。
    “嗯，没有奇迹，一切都是规律的产物。”
    小叶不语，良久，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是重层阴女，对不对？”
    颜瞳若暗叹一声。
    “重层阴女的聪慧，着实可叹可畏。”
    没有再多做感叹，小叶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去，却仍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哭，她只是轻轻问一句：“我是哪种？”
    “五阴盲女。”颜瞳若平静道。
    小叶知道五阴盲女是什么，当然知道。
    颜瞳若什么都教了。
    却也给了她，足够的接受时间。
    五阴盲女是重层阴女里阴灵最少的，只是短寿，并不会引来大的灾祸，可这也算是灾难了。
    但最刺痛小叶的心的却不是这一点。一直以来被困于小村，迫于种种原因无力出走，却总有不安于此的莫名悲愤。遇到颜瞳若以后，小叶逐渐发觉，自己在习术方面得心应手，以颜瞳若之能也总是不禁对她夸赞，这让小叶找到了一种被认同感。
    那是一个这样的女孩最赖以生存的东西：自信。
    现在，小叶一时间迷茫起来。
    的确，颜瞳若看到的小叶的十灵，确实五灵为阴。
    但是正常来讲，五阴盲女并不会如此聪慧，颜瞳若也有些疑惑。
    “为什么教我？”小叶问。
    颜瞳若不回答。
    “为什么教我！！！”小叶大喊，眼泪悄悄地布满眼眶，她却无法在意了。
    颜瞳若别过头。
    “我看你可怜。”颜瞳若说。
    小叶坐倒。
    不重要了。
    颜瞳若从出现就震撼着小叶，于小叶，颜瞳若根本不像是个道士，像个仙人。曾几何时，小叶一度自豪于自己的资质，了不起到就连云游的“仙人”都要收自己做徒弟。
    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太了不起了不是吗？
    然而现在，又算什么呢？
    原来只是出于同情。原来只是可怜。
    颜瞳若把手轻轻放在小叶头上，轻轻地抚摸，轻轻地说：
    “叶，风行彻；求求你。”
    泉千流的黑剑扎进美貌女子的咽喉。
    他一手拿剑，挑起她的尸骸。
    “藏……落。”这两个字是女子最后的话。
    澈骇然。
    但是更让她骇然的事情发生。
    女子的身形渐渐模糊，最后融化在光芒里。
    绝色姿容的仙子之身，变成一只白狐。
    血染银毫，竟也显得凄美。
    “……妖怪？”澈说得艰难。
    泉千流全不理会澈，拿着从狐妖手里夺来的光球。
    借着那光芒，澈这次看清楚了，黑剑不是凭空消失的。
    泉千流的黑剑化成乱影，融到了他的身体中。
    泉千流不说话，于是澈也没有什么办法说。
    但是再不能，再也不能不说了吧！
    难道再陪泉千流傻等一些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
    澈终于忍不住要发问，泉千流却制止了。
    “我以后会解释，现在还有人要来，我们等。”泉千流这么说，然后又不说话。
    澈简直要崩溃。
    但是泉千流不在意，泉千流只是虚抓光球，让它浮在手心。
    然后盯着远方看。
    许久。
    然后又是许久。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喂？”澈。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你到底在等什么！”澈。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
    没有……
    突然，树木齐动，阴风大作，一股绝望死气霎那间降临面前。
    一团黑得模糊的影。
    伴随着雷声。
    伴随着，悲痛欲绝的吼声：
    “囚肜！！！！！！！！！！！！！！！！”
    澈吓了一大跳。
    但是黑影却没有来道身边，黑影什么都不顾，伏在被泉千流弃尸荒野的白狐旁。
    白狐已然气绝。
    黑影要哭，流不出眼泪；要喊，发不出声音。
    为了在一起，逃出故里，你没有离开我。
    自己道行不深，为了自保只得胡乱修习妖法道术，你没有离开我。
    修炼时遭尸魔暗算，弄得个半生半死的残身，你没有离开我。
    神智时醒时癫，你没有离开我。
    为了疗养，作恶食人，啖人残魂，你没有离开我。
    害怕拖累你，我经常离开你身边，靠着仅有一点清醒自行猎魂，不想让再你终日生活于危险之中。
    然后我现在几乎就要成功了，再过几天，我就再也不会疯癫。
    然后，囚肜。
    你竟离开了我。
    永远地。
    撕心裂肺的吼声。
    狐鬼缓缓抬起头。
    瞪着泉千流。
    目眦欲裂。
    泉千流完全不理会狐鬼藏落的悲痛，左手黑气凝结成剑，凌空一斩。
    浓黑剑气疾射而出，削中藏落，藏落一声闷哼飞出好远。
    泉千流甩甩黑剑：
    “要打速战速决，我都反胃了。”
    小叶足裹风行彻，勉强跟在什么术都没有用，却在飞奔的颜瞳若身后。
    小叶的脑子很乱，烦躁，不知如何思考。
    风打在脸上很难受。
    “你到底要怎么样？”小叶，问得有点呛风。
    “你如果不想跟着我，过了今天你就走吧；但是你至少要打败不能施放冥雷的狐鬼才行。”颜瞳若在林中又跳又跑，却不耽误说话。
    “……冥雷？”小叶。
    “我乱起的名字，因为它的术，不过是一种不及三天川雷咒的雷，加上很浓的尸气。”颜瞳若说。
    “你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三天川雷咒。”又是术，小叶忿忿地想。
    “以前我以为你接触不到呢。”颜瞳若苦笑，“不过就是雷咒的分类。”
    “你的意思是去掉狐鬼的尸气？你要怎么去掉？”
    “西昆仑有七峰，一主六侧；其中一个侧峰周围全部都是云，那些云叫做流云术海。”颜瞳若解释。
    “然后呢？”小叶惊奇，颜瞳若很少说起这天下独尊的道门，西昆仑之事。
    “凡是向术海之中施放的术，只要还没有发挥威力，都会被封存到云里，随着流云，川流不息。”颜瞳若笑笑，“是不是很神奇？”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叶。
    颜瞳若的笑看不出自豪来：“虽然昆仑门徒少涉世，西昆仑的很多事情天下道门都清楚的。”
    “封存到云里。”小叶。
    “封存到云里，以供需要的人调用；我知道里面有一个逆八卦的盲走阳炎术，专破邪气。”
    小叶无可抑制地撇嘴。
    小叶脑子已经很乱了，经不起颜瞳若的这种玩笑。
    “对吧？”颜瞳若还在问。
    “对，对。”小叶。
    “对吧！”颜瞳若笑。
    “对是很对了，但是人家昆仑的奇术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叶吼，“干嘛要借给你用，你们很熟吗？”
    颜瞳若又笑起来。
    笑着，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