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回头草

50 第 50 章(修)


    汤雅治好像丝毫没感觉到小四话里的讽刺,他非常自然且淡定的接了一句:“你看错了,那条已经不能穿了。”
    小四皱眉看着他,半天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是要我赔你一条裤子的钱么?”
    汤雅治说:“这个倒是不需要了。”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是本次事件的终结。想不到,它原来仅仅是一个开端。因为汤雅治又说:“不过出于礼貌,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抱歉之类的话吧。”
    小四瞪他,抿嘴抵死不说。
    汤雅治就接着开始陈述理由:“其实我非常能理解那天你的心情,确实不是谁都能承受男朋友有外遇这个事。但我的生活毕竟因此而受到了影响,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理解一下,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我的目光随着众人一齐,在他俩你来我往的时候,来回在两个人的脸上打量揣摩。这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住了小四,期待的看着她到底又会爆发出什么言论。但小四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她只是盯着汤雅治,咬着嘴唇微微发抖,都不知道是不是快被他气傻了。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什么来着,哦对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要向广大的相亲人士们忏悔,让小四和汤雅治这两个人来相亲,简直是对婚介行业和服务人群的一种侮辱。其他人是真的有需要才相亲的,他们俩相亲却纯粹是为了来磨牙的。呃,准确一点说应该是小四现在确实只剩下的磨牙的斗志,至于汤雅治是主动磨牙还是被动接战,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汤雅治真是个怪人,尽管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与小四针锋相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让人感觉他好像是在很真诚的回答小四的问题,并且更真诚的想平和的化解这个事,虽然效果是越化解火药味越浓。这真是一种诡异的冲突感,所以看了半天我也没搞明白汤雅治到底只是在实话实说还是在故意跟小四抬杠。
    “把你电话给我。”小四忽然冒出一句。
    所有人抽了一口气,正迷惑于这是什么急转直下相互勾搭的剧情时,小四这大喘气才把底下的话说完:“我赔你裤子。但你必须跟我道歉!”
    汤雅治微微有点惊讶,问:“我做了什么事要跟你道歉?”
    小四冷笑:“先不说我那天是不是去干你说的那事,你就这么当众抖落别人难道就很有道理吗?”
    面对这样一位妙龄少女如此凌厉的质问,汤雅治却丝毫没有露出羞愧或是愤怒,他本着真皮雕塑的顽强作风,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我并没觉得那天你在咖啡厅用那么大音量吼出来的话算。”
    小四脸抽了两下,转脸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跟我求证那天她到底是不是声儿很大。我回看了一眼,带着无限的默认。
    小四一咬牙,怒吼:“谁规定声音大就不能算!”
    汤雅治耸了耸肩,说:“退一步讲就算是,我觉得也不能作为欺骗的理由。特别是在座各位都是抱着结婚的目的来的,本来就是应该互相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建立在相互坦诚基础上的发展才是良性的,这才是对自己和他人都负责。”
    “坦诚个鬼啊!”小四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压根就没什么宾馆,我也从来都没去捉过什么奸!我他妈就是黄花闺女一个,要不要坦诚给你看!”
    这次不是所有人都齐齐的抽了一口气,而是餐厅所有的男性群体都兴奋的抽了口气。当然汤雅治除外。他浑然不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是在众人抽完气后淡淡的说了句:“那唐小姐你那天在泼了我一身橙汁之后,就捉什么去了呢?”
    事情终于吵到了症结所在——那杯杀千刀得橙汁。
    这次轮到小四彻底沉默了。想想也是,她总不能对汤雅治吼:“我他妈不想赔你洗裤子的钱所以跑了!”这绝对比说她去捉奸更让她想死。
    “你管我捉什么,我当钟馗捉鬼都不关你的事!”小四白眼一翻,右手一伸,“电话,拿来!”
    汤雅治悠悠的抬眼瞧着她,“我说过不用了。”
    小四怒吼:“我说用!”
    然后……然后她就扑了上去……左手挥拳,右手劈掌,对着汤雅治就攻了上去。我失声高呼:“别打脸!”尾音未落,就看见小四从汤雅治手边夺过了他的手机。
    这次观众焦点终于没有再集中到那两人身上。在众人看见小四只是抓住了汤雅治的手机之后,齐刷刷的把锥子一般的目光转向了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仨字,那几乎就是出于一种女性的本能,伤哪儿别伤脸。但谁想得到小四摆了那么大阵势却只是拿过了人家的手机,结果搞得现在我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我默默的挪到小妹身后,心里发誓就算那桌捅死人了我也再不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来形容。小四在汤雅治的手机上捣鼓了两下,然后扔还给他,说了句:“过两天还你条新的!”就冲出了餐厅大门。
    汤雅治浑然不觉他搞砸了一场原本该是多么和谐的相亲活动,缓缓的起身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也离开了餐厅。
    剩下四个客户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自己这晚上是来相亲还是来看戏的。其实别说他们,我也不太明白。感谢小四,在激情洋溢的一番舌战之后,留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给我。几乎可以预见的是,明早我会被所长骂到脑瘫。
    回到家,周慕辰还没有回来,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跟谁说。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六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感。我在这个城市并没有混得很风生水起过,六年来一直都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朋友一只手都数的完,每天貌似有很多事,一细想又发现其实压根就没事可做,但我真从来没觉得寂寞。
    我摸出手机来给小四打电话,想跟她探讨一下我最新感受,竟然是关机。估计为她这个月白忙活伤心欲绝去了。
    电话簿一路翻下去,越翻越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除开同事、曾经的同事、客户、客户的爸妈(这是婚介行业的特殊性造成的,见爸妈的人数比那正经相亲的还多)、一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的同学之后,真能打电话过去进行情感深度交流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有一个还处于断交边缘。
    我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鬼使神差的按下齐达的号码。接下来一阵长长的电话接驳声,一点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是我今晚第二次想到这话,这句话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但就在我以为这不靠谱的友谊真到此为止准备挂电话时,那头忽然又接了起来,但是半天又没人讲话。
    两分钟之后,我终于不堪忍受这电话费无声的流逝,试探的说了句:“喂,还活着吗?”
    那头忽然传出一个重重的喘气声儿,接着一声怒吼:“央晓你还咒我死是吧!”
    我被吼得身子都震了一下,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哪儿能,我巴不得你身体倍儿棒的活上一万年。”
    齐达“哼”了一声,继续不说话。
    我实在是自我接不下去,无奈的说:“大哥你说句话行不行啊?”
    他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承认,在这么一个空虚的夜晚,他这样一句话,就算是以前经常听见,也深深地伤害了我。我吸了吸鼻子,说:“你这是打算跟我绝交么?”
    齐达说:“有这个想法来着。”
    我“哦”了一声,然后默默的挂了电话。正想在为这段友谊的终结而伤感一把,电话忽然又响起来打断我的情绪。
    我一看,又是齐达。莫名其妙的接起来,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怒吼:“你还敢挂我电话!”
    我委屈的说:“你不是说打算跟我绝交么?”
    他接着吼:“我是说有这个想法!你还不准人想想吗?”
    我皱着眉:“那到底绝还是不绝啊?”
    齐达在那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半天才挤出一句:“要绝早绝了,你都折腾了我这么多年才绝,我这也太亏了。”
    这个逻辑实在不怎么说得通。首先我从来没有折腾过他,当然他自我折腾然后非要把帐记在我头上那我也实在没办法;其次就算我已经折腾了他很多年,他就更应该跟我绝交才对,因为就算不绝交,在接下来的很多年我应该也不会给他机会折腾我。
    不过不管他的逻辑有多么的混乱,只要能得出不跟我绝交这个结论,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是今晚上唯一值得高兴的事。而且我也不准备把不会给他机会折腾我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末了,他说:“央晓,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
    我说:“别!照这个逻辑,那下辈子岂不是我要被你折腾到死?”
    想到下辈子要舔着脸去追着齐达满大街跑,生生的打出一个寒战来。但转念一想,再套用一下这个逻辑,那上辈子岂不是周慕辰追得我满大街跑,我这辈子才会被他折腾这么失魂落魄的?
    一想到这个场景,我顿时心情大畅难以言表。哪怕只是存在于几乎没可能的幻想,周慕辰追我追得裤子都要掉了这事光是想想也能让我整晚兴奋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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