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正盛

第3章


我们都留着短短的碎发,雪儿挽着我的手臂,歪着头,笑得很开心。
“其实我一直都不了解雪儿,也没有试着从她的角度去看问题,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差点害死我唯一的朋友。”
叶子接过照片,对我说:“樱子,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你已经变了,而我会用我的眼睛和心来看你的变化。”说完,叶子紧紧地把我的头抱在她的怀里。
雪儿让我开始醒悟反省,而叶子给了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是她们让我真正明白什么是友情的真谛。我和叶子又成了最好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又开始手牵手出现在校园里了。我们喜欢绕着跑道的一边散步,一边说笑,一圈又一圈。有时候,我们会来一场比赛,我们飞快地跑,把腿抬得老高,像是把自己抛向空中,那种感觉就像飞翔。
我们常常去后山,采集一些花花草草回来,放在房间里,香气怡人。我们都知道从教学楼到房间有多少级台阶,有多少步,因为我们一起数过。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多起来。叶子很喜欢吃鱼丸子还有零食,讨厌吃苹果。最喜欢白色和紫色和阳光灿烂的日子,最害怕的就是蟑螂。
叶子的童年过得也很孤独。父母重男轻女,到城里生活的时候只带走了哥哥,而把她留在乡下的姥姥家。姥姥家很苦,叶子4岁就跟着姥姥去山上打柴。父母也常年不来看望她,叶子直到长到7岁才记住妈妈的脸。
叶子也知道我最喜欢的是蓝色和白色,最喜欢跑步,最喜欢吃蛋糕和杨梅,最讨厌吃辣的食物,最喜欢看三毛的作品。也知道其实我也很会唱歌,只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淋雨,所以常常带着雨伞,手腕上还被雨伞的带子勒出一道红红的痕迹。
我带她去过我和雪儿的友谊桥。那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我和雪儿上学必须走过的一座桥,走过桥,便是两个分岔路口,一条通往她家,一条通往我家。我们总在那里流连,不想分开。我们已经从这座桥上面一起走了八年。
一天河里涨水了,把桥面都淹了,我背着雪儿过桥。她趴在我背上说:“樱子,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后来我们就把那座桥当作我们的友谊桥了。
听完这个后,叶子拉着我的手说:“樱子,我们也来做一个约定吧。我们——就做一辈子邻居吧。”
“为什么是一辈子邻居呢?”
“因为朋友或许会离开,而邻居则永远陪在你身边啊。”
“或许是这样。那等我们长大了,结婚了,我们就做邻居。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对。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邻居!”
叶子像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感激上天。可是我不知道,叶子的到来是为了送给我另一个礼物,那个礼物,让我的一生都改变了。
我的初恋
情窦初开的暗恋,像青涩的苹果,抵不住的又或,来不及等它慢慢成熟就咬下去。那种酸酸的,涩涩的味道,化作早春的细雨,淋湿枝头的粉红,混成泪珠般的咸,慢慢流进嘴里……
雪儿走了之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成绩也一路下降。那段时间里老师们对我特别关心,特别是数学老师林华。他常常假装不经意地走到我的座位边,温柔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画着圈,或是课间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我。慢慢地,我开始被喜欢这样看着,期待着他的目光,不知不觉间我的眼光开始追着他的背影,总是站在窗前,期待着他从校园中走过。
林老师长得很帅,一直都被称为“帅哥老师”,因为那双又大又温柔的眼睛。叶子来了之后,我便常常有机会见到他了。晚餐的时候,他总会在楼下叫我们吃饭,每次听到他叫我的名字,就特别开心。他也常常来房间找叶子,也会和我们一起聊学习聊生活聊我们的理想。他说话的样子很温柔很亲切,有时候会把我们当小孩子地教育说:“你们两个小丫头懂什么。”于是开始“丫头丫头”地叫我们两个。相处久了,我们也不再叫老师了,直呼其大名了。也因为这样,我们被“亲切地”叫去帮他打扫房间、洗衣服,甚至是做饭。
其实我并不是擅长做家务,尤其是洗衣服。在家里我们三个孩子被妈妈分配了各自的家务,姐姐是做饭洗衣,我是洗碗,弟弟是扫地。洗衣服真的不在行,有一次在晾牛仔裤的时候,被叶子和林华看到牛仔裤还在冒泡泡,被他们俩笑得满脸通红地跑回宿舍。后来每次帮他们洗衣服的时候,都会想起来,羞愧极了。
他弹跳力很好,很擅长球类运动,篮球、乒乓球和羽毛球,周末的时候,我们便会一起打球。当然每次运动完换下的衣服就丢给了我们。不过我很开心,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偷地闻着他的味道。
记得有一回我和叶子回宿舍。我打开门,看到一个黑影,我们吓得大叫一声。对方也被我们的尖叫吓了一大跳:“你们干嘛?”原来那个黑影是林华。“林华,你吓死我们了。”
他笑着说:“以为见鬼了啊?看你们两个吓得。”接着就悄悄对我们说:“别告诉刘剑我的手机在这里充电哦。”
“你买手机了?”我们高兴地问他。
这时,我们听到一个声音:“林华,把你的新手机贡献出来啊,也给我玩玩啊。”
刘老师来了!林华赶紧用我的本子盖住手机,样子好可爱啊。
刘老师进来就朝他身上搜,把他推倒在床上,两个人扭打在一块。
我刚想叫:“喂,那可是我们的床啊,是女生的床啊?”却被他们调皮的样子逗乐了,看看叶子,她也笑了起来。突然有种感觉,好像他们是我们两个的男朋友,那种亲切感和幸福感,是从未有过的。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有过这样的一个时刻,那是在一个夏夜,叶子刚买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让我也试穿一下。那时我的头发刚刚洗好,就穿上了,把头发披散开来,这时候有人敲门,我立即去开,披散的长发微卷着散落下来,遮住我的小半边脸,我开门看到的是林华,他看着我,眼神很是惊讶,但又与惊讶不同。对!是惊艳!他看我的眼神是惊艳!后来想到这一点,我就会开心地傻笑。
我是他的学生,而且足足比他小了十岁。我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地成熟些,懂事些,贤惠些,总有一次,我会让他看到我变成女人的样子,不是学生,不是女孩,是可以跟他肩并肩一起散步的女人。可是我始终追不上我缺少的十年时光。
初三第一学期开始的时候,他就走了。
他去了镇上的高中教生物了。其实他的生物比数学还好,不光是生物,英语也超棒,所以去教生物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没多久他就结婚了,就在我生日的那天。真是好笑,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今天结婚?今年他刚好25岁,我15岁。突然我也萌发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在25岁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
雪儿都走了,再也收不到她的生日礼物了。今天林华结婚,叶子要去参加婚礼。今年的生日我又是一个人过。
于是我去后山上散步。秋叶落满地,踏上去“吱吱”作响。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喜欢大自然,喜欢她的山水,喜欢她的树和叶。以前我总是和雪儿去爬山,那些和雪儿快乐的记忆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大山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样,魁梧伟岸。每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会躺在他的身上,看着蓝天白云,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平静。
这样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来了。
“祝你生日快乐!”叶子从身后拿出一副画,“看!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接过画,“这是?”
“是樱花!”叶子笑着说,“你不是说你很想看看樱花吗?这是我画的樱花,希望你喜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樱”字,听外婆说是樱花,可能是妈妈最喜欢的花。可是每次当我问樱花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妈妈总是很耐烦的说:“没见过,不知道。”
“我没见过樱花,只是想象着你就是樱花。”
“粉红的花瓣带点苍白带点灰暗?”
“嗯,觉得这就是你,个性独特,却有点寂寞有点伤感。”
“是吗?”
“这幅画还有一个名字呢。它叫樱花正盛。”叶子笑着说。
“那谢谢了。”我收下了画。
叶子从包里掏出一只钢笔:“这里还有一个礼物给你。”
“这是不是林华一直带在身边的钢笔吗?”我问道。
叶子一脸坏笑:“观察地这么仔细啊?”我的脸一下就红起来。
叶子止住笑说:“好了,不笑你了。他让我把这支钢笔送给你。希望你中考顺利,也希望你最终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我的初恋就这样无果而终了。我只有把这段情感放在内心深处,珍藏起来,因为它是我成长中最珍贵的记忆。谢谢你,林老师。
林华被调走后,我和叶子就搬回了集体宿舍。我们像两颗真空里的种子,不与其她人呼吸同样的空气。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因为我们的安静而平静。我们的受宠而招致的流言蜚语始终没有断过。她们变本加厉,当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也会在那里编造流言蜚语。我们忍受不了就去教室,两个人依偎着睡一夜。真的很对不起叶子,让她一起遭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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