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

-欧阳修2


上一集我们讲到,说欧阳修写了一篇《醉翁亭记》,他不是自己主动跑到滁州去写这个亭记的,是因为被贬去的,他为什么被贬去了呢?
    是因为有人告他,告他有不正当的关系。我们对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如果捋一遍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就是在审理欧阳修这个案子的过程当中,每一个环节,人员的安排,都是精心策划的,这里边肯定有一个很大的背景,深藏的背景,像一个黑幕一样。
    我们得把这个黑幕揭开,你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那么关于这个事件的黑幕到底是什么呢?
    这就得从头上说起,你不追踪溯源,道理就讲不明白。我们知道在欧阳修做官的时候,是北宋王朝建立已经有七十多年的时间。
    北宋王朝建立之后因为吸取唐朝灭亡的教训,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一个最核心的措施是什么呢?
    就是把天下的兵权、财权、政权都紧紧地握在中央的手中,这样的中央集权带来的好处就是维持政权的稳定统一。
    应该承认北宋建立之后由于实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好的政策,社会经济是繁荣的,文化教育是昌明的。
    但是凡事有一利就必有一弊,在欧阳修的时代北宋王朝最主要的重大弊端体现在哪儿呢?
    叫做
    “三冗两积”。什么叫
    “三冗”呢?就是冗费、冗兵、冗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国家财政的支出太大了,几乎每年都是巨大的财政赤字。
    第二,官员太多了,国家大笔的金钱养了庞大的官僚体制。第三,养的兵太多了。
    由于是冗兵、冗费和冗官,就在官场上形成了一种很不好的习气,得过且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蝇营狗苟、不求进取。由于冗费、冗兵、冗官,就带来了
    “两积”:积贫、积弱。这个所谓的积贫是什么呢?是国家每年本来有大量的财政收入,但是由于这些收入都支出到了养兵和养庞大的官僚群体的身上,所以整个来讲,老百姓收入很低,老百姓的生活并不富裕。
    积弱,因为宋代奉行的是什么呢?重在安内,而轻于攘外,所以它的军队战斗力很弱,这就叫积弱。
    这是当时北宋王朝面临的很大的问题,无论是后来的范仲淹推行的改革变法,还是王安石推行的改革变法,主要的就是针对这些弊端。
    当时,二十多岁的欧阳修还在洛阳做一个很小的推官,就相当于一个幕僚,就给范仲淹写了一封信,这个信写得很有意思,为什么很有意思呢?
    他信一开头就说,这个司谏是个小官,七品,真的不大,开宗明义就跟你说这官就不大,不大怎么办呢,他说;
    “谏官虽卑,与宰相等。”——欧阳修【上范司谏书】就是这虽然是一个七品官,但是它跟宰相的职责一样重大。
    为什么呢,因为宰相跟皇上之间商量朝政,皇上说是的,宰相可以说不是。
    皇上说可以的,宰相可以说不可以。因为宰相是要跟皇上议论朝政,他可以否决皇帝的意见。
    他说谏官怎么样呢,谏官是皇帝说可能的,谏官说不可以。皇帝说可以执行的,谏官也可以阻挡。
    因为谏官的职责所系,就是这样。所以他认为你虽然是个小小的谏官,但你的职责你的重要性跟宰相一般大。
    你想当时范仲淹才刚当谏官没几天,欧阳修笔锋一转接着就说,我看您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一段时间了,还没有任何的举动,我不禁发生怀疑,您究竟称不称职?
    您究竟适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您究竟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我为什么讲这一块呢,就是你得看他跟范仲淹的关系,不是那种范仲淹提升了、做了官了,就去拍马屁,而是对范仲淹有要求。
    范仲淹比他大十七八岁呢。那也就是说在改革朝政这个问题上欧阳修和范仲淹是心心相印的。
    三年以后,皇上又任命范仲淹做了天章阁待制,这是个什么官?这是个四品官。
    这个官更重要,负责起草诏书,而且是皇帝御用的政治顾问。那就是说宋仁宗决心要推行改革变法,要重用范仲淹。
    当时欧阳修做了个什么官呢,欧阳修也提拔了,做馆阁校勘。这又是个什么官职啊?
    咱们说白了,就是负责收集、整理、编纂皇家图书馆的一些重要的书籍和文件。
    我告诉大家,欧阳修这个官非常重要,为什么很重要?在宋代最大的两个官是什么官呢,一个是宰相,一个是枢密使。
    宰相负责政务,枢密使负责军务。而要做宰相和枢密使,这个人选从哪选呢,一般是从两制里边选。
    所谓两制,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中书舍人。这两个官都是负责为皇上起草诏书的。
    两制的人选从哪儿选呢?就从这馆阁里边选,就是我刚才说的欧阳修所担任的这个职务里边选。
    欧阳修自己回忆说,北宋一朝,凡是做了宰相和枢密使的,十有八九从两制中出,而两制当中,十有八九都是从哪儿出呢,从馆阁中出。
    听明白了吧?这可是一个高级预备队的位置。可是范仲淹做了天章阁待制以后,有一个人就发了慌了,这个人是谁啊?
    是当朝的宰相吕夷简。吕夷简做宰相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朝廷上下到处都是他的门生,到处都是他安排的关系。
    那我们刚才说了半天,什么冗兵、冗费、冗官的,主要的是要整饬吏治,那范仲淹做了这个官,你首先就得整顿吏治,你怎么整顿吏治?
    你整顿吏治,你整这个A、整这个B、整这个C的,那个ABC上边的头都是谁呢,都是吕夷简这个老宰相。
    吕夷简比较憷头范仲淹,他看这范仲淹是个杀伐决断、不留情面的人。
    他就给范仲淹安排了一个比较忙的活,省得他到处老想着改革朝政,这官还挺重要,开封府的知府,因为什么呢,开封府知府这是一个很具体的官职,每天都得处理大量的行政事务,你忙死了,你就没工夫再改革朝政了。
    可他没想到范仲淹是个能力超强的人,做了这个开封府知府,把府内的事务处理得是井井有条,一点都不耽搁思考改革朝政的事。
    换句话说,在当时的朝廷里头,改革派的首领就是范仲淹,保守派的首领就是宰相吕夷简。
    范仲淹那可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你猜他干了个什么事,他画了一张图,这张图的名字叫《百官图》,他拿着这个图就找皇上,当着吕夷简的面就分析这张图里边的人,说这个人是按正常程序升的官,这个人是非正常秩序上来的,那个人是托了某某关系上来的,还有一个人是行了贿赂上来的,一一地指出这些官员怎么样进入到朝廷里边来的。
    范仲淹就跟皇上说,任用天下官员应该以公为原则,不应该以私为原则。
    我给皇上提个建议,凡是任用官员的时候,应该由皇帝亲自参与,你应该知情,你不应该把所有的人事任免的权力全部交给宰相,这是不对的,这是会出大问题的。
    这个话就彻底激怒了吕夷简,他本人和他底下的徒子徒孙们就开始攻击范仲淹,范仲淹也毫不留情,反攻击吕夷简和他的门徒,斗争非常地激烈。
    在这样的一种黑暗的情况下,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把嘴巴闭起来不吭声。
    当时有一位官员叫王质,因为范仲淹被贬他要走嘛,别人都不敢给他送行,这位王质是条汉子,他还不是送行的问题,他就到范仲淹家去喝酒,他还在范仲淹家专门住了几天,别人就跟他说,哎哟喂,你还跑他们家去,喝点酒也就算了,你还住在他们家,我告诉你到时候给你告一个党祸,你可就倒大霉了。
    王质回答说什么,说我不怕,范仲淹是个君子,做事坦荡荡,我如果做了他的党人,我跟他如果是朋党,我还荣幸呢。
    如果有人把我跟范仲淹谈的朝政的事报告给皇帝,我觉得好,我正愁皇上听不到我们的议论呢。
    当时还有一位官员叫余靖,他就跟皇帝说,范仲淹只不过是说了一些真话,给朝政提了些意见,您爱听不听那您的事,可没必要给他定罪呀,你干嘛把他贬了,这不是太平盛世的为政之道啊。
    还有一位官员叫尹洙,这说得更厉害,说我跟范仲淹是好朋友,我们俩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既然他是朋党,我也算一个,您就把我贬了吧。
    这就好,十天之内,范仲淹被贬,余靖被贬,尹洙也被贬,这标明着什么?
    标明着朝政的改革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不但遇到了阻力,而且还遭到迫害,这是很不正常的政治气氛。
    讲到这大家就说,你说了这么多了,欧阳修在哪儿呢?你不是说他胆子大,你不是说他敢说话吗?
    怎么半天了都是别人在说话,他到哪儿去了?这不是还没碰上机会呢吗,机会来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欧阳修肯定选的是后边的这个选项。
    有一天他们一起到余靖家里边去做客,这余靖我刚才说了,马上要被贬了要走人了,大家都到他家里边去。
    在他家里边聚会的时候,有一位官员叫高若讷,这人是个什么官呢,是右司谏,就是专门负责给皇上提意见的、提建议的,也负责纠察百官的。
    这高若讷就在这个聚会上大放厥词,不停地在说范仲淹的坏话,说范仲淹罪有应得,他应该被贬等等等等。
    欧阳修在现场就憋得非常地气愤,他就想要跟这高若讷争个是非曲直,可是当时不是人多吗,这也得带点面子,是不是?
    回到家里气得实在不行了,铺开纸,拿起笔,就给高若讷写了一封信,这就是在宋代政治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封公开信《与高司谏书》。
    这封信写得实在太好了,我在这把这封信给大家详细地讲一讲,大家就能看得出来我们这位
    “醉翁”欧阳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欧阳修比高若讷要小,他这信一开始就说,说我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湖北,那一年有好几个著名的人物中了进士,这些人有个特点,都是以文学之才显明当世,我听说当时呢,那里边就有您。
    可是有一样啊,就是跟您一块儿中进士的那几位我们都比较了解比较熟悉,偏偏就是您我们没听说过,我一直都很怀疑,既然您以文学之名当世,而且当时中进士的那一拨人里头都是挺有名的人,您怎么就没有名呢?
    当时年少的我心里边充满了疑惑,我不知道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注意啊,这是他这封信提的第一个怀疑。
    在这封信里他接着写到他第二个怀疑,说十一年以后二十八岁的我,也到朝廷里边来做官了,我早就知道您,可是还是没机会跟您见面,你已经做了监察御史里行,这是什么官呢,就是负责考核和监督百官的。
    可是我的朋友尹洙他知道您,我就问他说,这位高先生是一什么人呢?
    尹洙跟我说,两条,这人很正直,第二,这人有学问。我就很怀疑,为什么呢?
    凡是正直的人应该秉公言事,凡是有学问的人一定会明辨是非。可是我瞅着您做官既不能明辨是非,又不能秉公言事,说您又正直又有学问,我就在想您到底是个什么人,您真是个很贤能的人吗?
    这是我的第二个怀10疑。欧阳修接着写到说,我还有第三个怀疑,什么怀疑呢?
    说自从您做了右司谏以后,我就跟您见着面了,哎哟,我一见您,您是一脸的正气呀,谈古论今,不但学问渊博,而且一看您就是正人君子,胸中有充沛的道德之气,谈论之间没有一点的差错。
    我就在想,哎,您说不定真的是个正人君子呢,可是我还是有点模模糊糊,心里边总是有点不踏实,这时候我就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想要在您这儿验证,那天范仲淹被贬了,咱们都到余靖的家里去,您在他家里头就开始说范仲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话说得很难听。
    我当时还以为您是说着玩儿的,后来我又从尹洙那儿才知道,您不是说着玩儿的,您在别的场合也极力地攻击好抨击范仲淹,这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因为范仲淹是个博古通今的君子,他只不过是给皇上提了点建议,提了点意见,就遭人陷害,被贬外地,您要是个正人君子的话,怎么会在各种场合底下,都说范仲淹的坏话呢?
    我就觉得很奇怪。所以你看,他有三个怀疑,有一个奇怪,最后他得了一个判断,说想来想去我觉得您不是个君子,您是个真正的小人,不然所有这一切疑问都无法获得解答。
    您只有是小人了,我对您的所有的了解和判断才能落实。大家可能说,欧阳修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刻薄。
    人家老高本来就是谏官,谏官嘛,他就对文武百官都会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建议,有自己的看法,对不对?
    范仲淹可能这件事情做得好,另外的事情做得不够好,那老高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啊。
    你注意,欧阳修的高度没那么低,他还想着法的给这老高要找点借口,让他的行为能够成立。
    他怎么说啊?他说其实说实在的,人的性格是多样的,有的人比较果敢刚直,有的人比较懦弱,这没有什么,您懦弱点、您没本事,没有人怪您,特别是正人君子更不会怪您。
    您看您,家里头有老母亲,您做着这个官,一天到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想着把自己的官怎么给保住,怎么把这官给做好,您想着自己个人利益这也无可厚非,您就在这谏官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待着,您就是个平庸之辈根本没人怪您,您做得不好,人家说这人能力有限,可是现在不是这么回事,本来我们很想同情你的无能,怜悯你的平庸,可是实际情况是,您现在腆着脸、昂着头,在百官当中走来走去的,还表现得很有能力的样子,很有见识的样子,把范仲淹说得一无是处,你是为了表现自己特有见地,特有能力,那我就不能理解了,本来我们很想同情一个平庸者,但是你还偏要表现出特别有能力的样子,而这个能力的表现又让我们觉得非常地难受,非常地看不过眼,这叫什么?
    这叫君子之贼。你就是君子的敌人,就是你,高若讷。我总算看清了你的本来面目。
    那就像我刚才说的,欧阳修挺气愤的,为什么欧阳修会很气愤呢,因为我们说他对于朝政的这种改革,对于北宋王朝几十年来积贫积弱,冗官、冗费、冗兵的这样的一种弊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非常地痛心,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做这个朝政改革的领袖,这个人是谁呢,在他眼里就是范仲淹。
    那现在他遭了难了,他被保守派的势力给陷害了,他被贬到外地了,有良心的官员不但不同情他,不但不替他说话,反而在这儿落井下石,反而给他身上泼脏水。
    欧阳修给老高的这封信为什么写得如此地激切,原因就在这个地方。那大家可能又会问,说这都是欧阳修的一面之词,他就喜欢范仲淹,他们是一党的,他就是朋党,他就专替范仲淹说话。
    我告诉你,欧阳修也考虑到这一层了,他在底下的信里边就跟老高探讨这问题,他说范仲淹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贼子?
    这是一个问题,需要辩明的问题。你是谏官嘛,你不就是负这个职责的吗?
    我就跟你辩这个问题。有两条:第一,范仲淹不是个贤能之人,是个无能之人,甚至可能是一个坏人,那皇上当初任命范仲淹做天章阁待制的时候,你做谏官的跑哪儿去了?
    你现在钻出来了,当初范仲淹被任命做官的时候,你作为谏官如果看到范仲淹是个坏人,是个无能之人,你就应该给皇帝提出来说不能任命这样的人做官,你这是做谏官的本分和本职工作,你当时干嘛去了?
    这是其一。其二,如果范仲淹是个好人,是个贤能的人,是个可以做大事的人,他遭人陷害你作为谏官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
    我告诉你,无论范仲淹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你都难逃其咎!你都是有责任的!
    朋友们,文章得这么写,是吧,正着也是你错,反着也是你错,这就是驳论的力量。
    为什么有的人说一支笔胜过千军万马,道理就在这儿。这种严密的强大的逻辑力量能够置对方于死地。
    您看,您是谏官,明明知道现在严令百官言事,您就应该站出来说这件事情,您藏着猫着就不说,您藏着猫着不说呢,可是有一点,您还有脸去见百官,还在士大夫中间蹿来蹿去的,这就是羞耻,您都不知道人间有羞耻这样的事情,如果将来历史记载了这个事件,那您就被记载到历史当中成为耻辱的象征了,耻辱的不是你老高啊,耻辱的是我们宋代出了你这样的谏官,那是我们宋代的耻辱啊!
    您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呢?欧阳修确实是一等的文章高手,他非得等老高自己承认自己确实有廉耻之心,可能才能松口。
    最后他说什么?他说其实我对你还是有希望的,您要是还是个谏官的样子,您就把您的声音发出来,凭公而论地说出您的见解,您要是还是什么都不说,您要是认为范仲淹(被)贬得还是对的,那有一样,我今天跟您说的这些话,您都可以马上报告给皇上,报告给朝廷,您带着这封信,我的信,去见皇上、去见文武百官,这样的话呢,我的罪过就让天子能看到,让皇上把我杀了,然后范仲淹也被贬了,这也是你谏官的一大作用啊,您总算发挥作用了,我等了你很久了、你不发挥作用,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就是把我今天给你写的信、把我给你说的话都报告上去,这么长时间了,您总该尽一次职责吧?
    最后末末了、末末了,欧阳修说那天在余靖家气死我了,本来当时就想跟您论个曲直,实在是人太多。
    现在好了,回来了,我跟您写这封信,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就这样吧,再拜。
    这信写得长啊,可是不是语重心长,那是一杆长枪啊,直扎这高若讷的心里,那高若讷看完信都气死了,暴跳如雷呀,行,你不是说让我交上去吗?
    我还真就尽这职责,我有这责任和义务,把这信交给上边。高若讷给皇上写信说,范仲淹这样的人本来就有过错,他是咎由自取,现在反而跳出来个欧阳修为他辩白,蛊惑人心,蛊惑天子的视听,什么也甭说了,就这个表现我给您交上来,您看看吧。
    那还了得,宋仁宗一看这个,宰相一看这个,本来只想抓一条大鱼、范仲淹,没想到旁边又冒出来几条鱼,那就一块儿都抓了,下诏书,将欧阳修贬往夷陵,就是现在的湖北宜昌做县令。
    大家可能说,那欧阳修被贬了他什么反应,我告诉你,欧阳修状态好得很,为什么好得很?
    他有个好朋友给他写一封信,怎么说呢?说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迷迷糊糊的、疑疑惑惑的,您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话说得太过分了、太伤人了,觉得自己性格太直了?
    这是第一。第二呢,您是不是觉得您这样的一种表现、这种表达有点伤了朋友了?
    欧阳修说没有,我脑子清楚得很,当我给高若讷写信的时候我就是把他看做
    “君子之贼”,我就没拿他当朋友来看。所以,第一,我不疑惑,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
    第二,我也没觉得我伤害朋友,我的事情做得非常正确。欧阳修的这次亮相,实际上是代表了改革派的整体的亮相。
    如果说范仲淹主持改革失败被贬,是改革派遭到的一次挫折的话,欧阳修的这封信实际上再次地吹响了要继续改革朝政的号角,而且这封信她展示的欧阳修的个性有一个很重大的意义在哪呢?
    就是欧阳修这种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个性从此就成为他在政坛上一生无私无畏、不惧艰难险阻、不惧是非、大胆议政参政,敢于、勇于执政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他一生再也没有改变过。
    也许有人会问说,那你说了半天,刚才你不是开始问了吗,欧阳修为什么那么多人打击他报复他,难道就是因为这封公开信吗?
    这不过就是一封信。再者说了,欧阳修有那么脆弱吗?就是因为写了公开信被贬到宜昌,从此一蹶不振、意气消沉,最后又再被贬到滁州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颓然的醉翁吗?
    我可以告诉大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欧阳修的这次愤而出击为范仲淹抱打不平,就好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路见不平一声怒吼,但是我跟你说,欧阳修是一个持续的、坚持的打虎的人,现在他的政治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但是要路见不平、偏向虎山行,他还要深入虎穴打大老虎。
    我前面说了他被贬滁州写了《醉翁亭记》,我们一直弄不清楚他醉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字叫
    “醉翁”这个别号,因为他所有的人生,政治人生还没有完全展开,他的政治进取之路还没有完全展开,他打老虎的行动还没有完全展开,等到完全展开之后,那些狮子老虎才开始对他围攻,所以在接下来的路里边,我们才要真正地看一看,欧阳修这个年轻的
    “醉翁”他是怎么在仕途上走下去的,他又是怎么打老虎的,他又是怎么动别人的奶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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