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魂不灭

    .狂风呼啸，黄沙弥漫中。
    三千铁骑与数十道黑影静立对峙……
    听到燕云所说，那些黑袍人不由得齐齐看向梦雅之，眼神怪异。
    “看来你不只实力大进，也油嘴滑舌了！莫要狂妄自大，这天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梦雅之芳心一阵紧张，再也无法保持平时淡然随意，掌控他人情绪的心境，俏脸一寒，冷声说道。
    “那不知梦大家率领这么多人拦住我方到底想干嘛呢？”
    梦雅之态度大变，原本怀念以往的燕云也神情一正，双眼微眯扫视眼前数十个黑袍人缓缓说道，顿了下，轻笑摇了摇头接道：
    “不怕老实说，若是半年前还可以，今时今日，就你们想要挡住我方脚步，确实不够格！”
    话落。
    梦雅之柳眉大皱，还未反应过来，那可恶的面孔忽然出现在眼前，惊得梦雅之不由自主一退，黑袍青丝无风自动……
    “唰！唰！耍！”
    紧随燕云之后，燕云身后左侧猛然出现一个独眼魁梧的身影，同时一道残影连绵而至，出现在燕云身后右侧；一道窈窕身影如风而至，站在燕云身后，却是天荒、无痕两兄弟与千落雪。
    顿时令人数十个黑袍人身躯一僵，真气凝聚注视燕云等三人……
    “沙、沙、沙……”
    黄沙翻滚，带着细沙摩擦声，三千玄铁虎骑迅速化成三部，各以三个队长为首，气势蓬发，对这些黑袍人虎视眈眈。
    血腥、暴戾、凌厉的气势连成一片，令这些黑袍人宛若身处惊涛骇浪中般压抑得直欲窒息。
    静！
    寂静！
    两拨人静立风啸沙滚的环境中，任由狂风掠起衣发，任由黄沙击打在身躯上。
    为首两人，神情肃然，相距不过数尺，静静对视。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返回中原后，我便会赶往天都。我不会与天魔宫为敌，也不希望天魔宫与我为敌！”
    凝视片刻，燕云缓缓开口说道，毕竟终究要有人给个台阶下，否则继续扛下去，结局自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毕竟天魔宫是超级势力之一，可不只是眼前这些人，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一批，来一群。没那个必要和价值。
    梦雅之暗松了口气，与身边一位老者对视一眼，恢复娇俏嫣然之态娇声说道：“看来传言不虚，现在的燕云，确实不是寻常势力所能奈何啊！之前那个奴家随手便能掌控的小子，现在能威胁奴家了。咯咯……”
    “时也！命也！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们也都跟随着世界在变化。虽然我最不想变化的是情感，但最无法控制、最难捉摸的，偏偏就是情感！”
    燕云自嘲一笑，颇为感慨缓缓说道，话落，身形一闪，霎那间回到风火之上，天荒、无痕、千落雪也紧随返回各自坐骑，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看你安然无恙，还生龙活虎，奴家确实很欣慰。既然如此，那奴家可以放心了，更无需关注了，就此别过！”
    静静看着瞬间转移的燕云半响，梦雅之笑靥花开娇声说道，姿态动人，语气撩人。
    “不送！相信我们有缘还会再见！”
    燕云闭眼、睁眼，语气平淡缓缓说道。
    话落，便见到梦雅之朝周围黑袍人打了个手势，身形犹如幻影般逐渐模糊，最后彻底没入黄沙中消失不见……
    “幽州战局，风云变幻，世事难测。希望我们不会在幽州战场上再次相逢！”
    狂风呼啸声中，一阵飘渺回荡的声音缓缓掠起，清晰传入燕云耳际。
    “看来沧州真的打算介入幽州战局了，而且时间不会短！”
    听到梦雅之最后相告，燕云眉头大皱，暗自沉思。
    “听梦大家的意思，似乎天魔宫也即将涉入幽州战场，看来幽州形势越来越诡异了。不愧为天魔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这纯粹是在与虎磨皮！”
    看到燕云沉思，天云封忽然自言自语般一语双关嘀咕道。
    “不死万万年，要死卵朝天！我们走！”
    燕云斜眼瞄了眼天云封，莫名其妙说道，顿了下，双腿一夹，风火如风蹿出，直朝东南方疾奔而去……
    ……
    天崩地裂，风泣如鬼。
    护城河中的水渐渐干涸，成堆的尸骸堆积墙角，鲜血染红了护城河，疯长的水草纠缠打结，护城河内外到处飘洒着苍白的肢体和手。高耸入云的雄伟城墙满目苍夷，千疮百孔，犹如垂垂老矣的老朽坚强屹立着，却是失去了生机与气势。一望无际的雄伟城池中，到处残垣断壁，火光缠绕，无助的子民双眼麻木而毫无生机地呆滞仰天……
    夜夜，白骨附在墙头哭泣，死亡的黑鸟低低徘徊，嘶哑地召唤着寂寞的亡灵。
    抵挡半年多，常驻神城百万精锐大军损失殆尽，上千万居民仅剩十之一二，十室九空。
    往日繁华喧闹的宽阔街道，木板横陈，布条飘扬，落眼可见黝黑细小的动物嚣张地来回穿梭，却是找不到任何食物果腹，四处一片荒凉萧瑟。
    昔日金碧辉煌，如今光彩黯淡的连绵宫殿之中……
    “二皇弟、三皇弟、四皇弟到达目的地了吗？”
    数百个精神萎靡的人影遍布宽广大殿，其中过半纱布缠身，鲜血沾染。一个发须斑白，身材佝偻，不修边幅的中年人端坐宽大龙椅之上，俯视殿中文武百臣，声音沙哑问道。
    若是燕云在此，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难相信近年不见，昔日身材魁梧，宛若壮汉的大皇孙秦世通竟然变成如此模样，看上去犹如即将步入夕阳的老人，连象征至高无上的紫色皇袍也干瘪贴在身躯上，污秽不堪，脸上更是胡髯密布错杂。
    “根据情报，四皇孙、二皇孙已经分别进入幽州和益州，至于三皇孙，至今还没确切消息！”
    气氛压抑的大殿中，百臣沉默，最后还是由一个身材玲珑，娴静深沉的女人脆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秦世通端坐金銮宝座，硬挤出个笑容，声音沙哑连声说道。
    “吾皇！支持至今，已经差不多了，还是由微臣护送吾皇离开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下十六州，还是有近半依旧对皇室忠心耿耿，只是被屑小阻止，只要吾皇亲临，必能聚拢大军，卷土中来！”那个身材玲珑，娴静深沉的女人眼神复杂看了眼金銮宝座上的人，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原本萎靡静立的文武百官眼神一亮，颇为佝偻的身躯挺直了许多。
    “今时今日，还有圣皇吗？”秦世通环视在场众人，自嘲苦笑说道，顿了下，看向那女人说道：“兰姨！以兰姨的实力，一心突围，天下无人能挡，如今神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回天无力，兰姨还是突围而去吧，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秦昊兰沉默半响，方才苦笑说道：“也罢！既然通儿不想突围，那兰姨便陪通儿走完这最后一程吧。可叹，秦氏列祖列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可叹，号称神城，从未沦陷过的皇城！”
    事以至此，秦昊兰也不再拘泥形式了，直接称呼圣皇全名，因为她还站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圣皇的阿姨，并不只是个臣属。
    “兰姨何需如此！”无数满殿文武，秦世通眼神复杂看向容貌比自己年轻数十岁的阿姨，苦涩说道，顿了下，回忆般喃喃自语：
    “皇爷爷驾崩之时，在通儿眼中，宛如苍天倾覆，一切已经不再重要。所以通儿没参与圣皇之位的争夺，可笑三皇弟、四皇弟全力争夺之时，敌军临城，却是最先逃跑的人。看他们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面对皇爷爷，如何面对秦氏列祖列宗！”
    “其实，在通儿一拳击败二皇弟，登上圣皇之位时，就已经决议与神城共存亡。通儿身为嫡长子，无能保住祖宗的基业，只能去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请罪了。”
    落针可闻，寂静沉闷的大殿上，秦世通彷佛梦呓般自言自语着……
    秦昊兰嘴巴蠕动数下，最后微微一笑，沉默不语，让秦世通自顾自在金銮宝座上喃喃自语。
    “轰……”
    一阵震动天地，响彻半城的巨大轰鸣声起，连威严雄伟的金銮殿也跟随一颤。
    “杀！”
    “轰、轰、轰……”
    剧烈疯狂的喊杀声伴随着惨叫声，隐隐传入金銮殿。
    连绵不绝的建筑倒塌声此起彼伏，深深震撼着金銮殿众人的心灵……
    “报！禀告吾皇，敌军已经破城而入，势不可挡，我军损失惨重。速度最快的敌军，已经杀到禁城，还请吾皇定夺！”
    一个披头散发，头盔丢失，满身血迹斑斑，手持染血厚背刀，身穿将军盔甲的壮汉快速冲入金銮殿，拜倒连声喊道。
    广阔恢弘的金銮殿内所有人齐齐心头一跳……
    “呵呵……该来的，终究会来！”
    秦世通做了个深呼吸，凌厉气势掠起，从金銮宝座缓缓站起，微笑说道，随后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拳头紧握，青筋暴lou咬牙切齿说道：
    “乱臣贼子，你们终究会后悔的！我先在黄泉路上等你们！”
    看着走下台阶，行走在殿内的圣皇，文武百官没人出声，只是默默地跟随其后……
    古铜的马镫依旧光亮，贪欢的酒杯依旧糜香，连绵不绝的宫殿依旧恢弘……
    只是如血夕阳之下，昔日金碧辉煌的光辉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