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悠然

他将我打横抱起来，向着铺着白尸布的长桌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默倾南低笑出声，温热滑腻的舌头在我的脸上轻轻一舔。“杰斯，”他脚下的步子不停，慢条斯理地道，“小宠物终于亮出他的爪子了。”
    “哦？”杰斯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只怪你这五年到处逍遥，忘了给他剪指甲了。不过，”杰斯的声音突然变了变，略略有些阴冷，“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他放下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们如何温存恩爱的。”
    “呵呵。”默倾南径直走到桌边的一张镂花木椅上坐下，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低下头，柔软的唇在我的嘴唇上辗转缠绵，却并不深入。
    杰斯走到正对着默倾南的桌子另一边坐下。默倾南离开我的唇，舔了舔嘴角，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很甜。”他看着我道，又俯下身想要继续。
    我从未有过的配合，仿佛从身子上的契合中又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这种感觉是已经泼出去的水，早就被时间风干了，还怎么可能再收回来。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四分五裂的声响。
    我和默倾南同时向对面望去，杰斯沉着脸，海风将他酒红色的头发吹的微微散乱，遮住了一只眼睛。他的另一只眼底蓝黑的眼眸波澜不惊，依旧看不出喜怒。这就是身为黑手党领袖应该有的沉着吧，我算是已经领教过许多次了，貌似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杰斯除了冷笑、平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我低头，杰斯的脚下是一只变成碎片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乱七八糟蜿蜒了一地。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默倾南抬起头，盯着杰斯笑道，“我举行这次晚宴的目的有三，第一，是我真的最近小赚了一笔，至于是赚的是什么，是怎么赚的，安然，你应该知道对不对？”
    我轻轻闭上眼睛又睁开，道：“那个暴发户是你弄死的。”
    默倾南伸出食指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意味深长地道：“你只猜对了一部分，确切的说是我利用的高主任达到的目的。那片瓣膜确实是假的，不过，如果手术时我没有将它的位置稍稍移动了那么一点距离，也许那个暴发户可能不会那么早死。不过，留着他干什么呢？”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道，“愚蠢的废物一个，留着不过是浪费国家的资源，还不如用他的器官多造福几个百姓，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看着他一脸过分自信的表情，突然想起刚才原菲提到的事。“第五医院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我冷冷地问道。
    他看着我，不置可否地一笑：“你说呢？”
    我冷笑：“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不要知道好了，杀人这种事情，你没有必要了解。”
    是，我胆小怕死，从小就知道少管闲事是人生的至理名言。死多少人，你爱杀多少人原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这次不一样，你杀了一个人，却害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叫徐司，恰恰是我觉得需要我帮助的人。
    我的浑身一阵哆嗦，身上的衣服已经渐渐干了，可是我却觉得越来越冷。脖颈上的疼痛仍在继续，我伸手揉揉脖颈，默倾南注意到我的动作，轻轻拉下我的手，凑到我的耳后道：“又痛了？还是那边吗？”他的嘴唇向着后颈摸索过去，道，“我给你舔舔，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针状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后颈一阵令人酥*麻的热气，妈的，真恶心，默倾南今天当我是点心吗？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一颗子弹就这么在我眼前飞过去，擦过默倾南的后脑勺，打中他身后的一颗香樟树。
    默倾南抬起头，眼底露出笑意。
    杰斯将手中的枪放在桌上，优雅地抬了抬下巴，露出一抹高傲的弧线。“刚才看见一只老鼠在你身后，现在没事了，你继续说下去。”
    我好笑，老鼠？默倾南这么一个洁癖狂，他的宅子里哪怕十年没有人住，也会请家政天天打扫，不要说老鼠，连一粒灰尘搞不好都找不到。
    默倾南道：“剩下两个理由——我请你来不仅是为了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还有一件不算重要，但是十分有趣的事——你似乎忘了安然是我的所属物，我想我有必要在你面前再次郑重地声明一下。”
    我听着默倾南的话，笑了。默倾南不愧是天字第一号的变态，自己爱他一场恨他一场，到头来自己充其量不过还是他的玩具。
    杰斯翘起二郎腿，一只手看似闲适地微微抚摸着桌上黑色的枪身，抬眼道：“我记得你向来喜欢温顺的动物，像这样带点刺的东西，你不觉得他比较适合我吗？”
    默倾南伸手扔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在白桌布上滚了滚，停下来，是他刚从我脖子上取下的那根钢针。
    那其实不是根钢针，是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的间谍常用的针形监听器，可以将声音实时传回安装人手中。
    我平时懒得很，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种监听器在电视里见得多了，不过在现实中，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科技的东西。我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根钢针，它看起来冰冰凉凉，手感很好，我努力忍住伸手想把它抓过来的冲动。
    我喜欢冰冰凉凉光光滑滑的东西，比如蛇，是我最喜欢的动物之一。不过我不知道当它某天咬我的时候我还会不会这么想。
    我的手快要碰到钢针的时候，杰斯伸手很快拿起了它。
    他饶有兴趣地捏起钢针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将他从中间轻轻旋开。
    钢针变成两截，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沉到游泳池底。
    “我们是朋友，杰斯，如果你要，我很乐意与你分享我拥有的东西，除了安然以外。希望你明白这点。”默倾南淡淡道，“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不会脆弱到因为一个男人就破裂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一枪毙了他。”他低声一笑，道，“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我们先来谈谈正事。”
    “正事？”杰斯眉间轻挑，似笑非笑道，“什么正事？”
    默倾南将手往游泳池随意一指，道：“这个游泳池里有一个仓库，我平时用它来藏需要倒卖的人体器官，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和你放在苏州小区的那堆毒品调换一下位子。你觉得怎么样？”
    杰斯微眯眼角：“给我理由。”
    默倾南对着游泳池里钢针掉落的方向优雅地一抬下颌，道：“这是什么东西，黑手党领袖杰斯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警察已经盯上你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可笑的是你居然还留着一群白痴警察在你的公寓里监视你那一堆毒品。”
    杰斯道：“我自有我的目的。”
    “你有什么目的我管不着，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合作，对你，对我，都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默倾南的眼睛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我低下头，他的眼睛就像是墨杜萨的眼睛，极具潜藏在未知里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