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弦上花香

第60章


  「一定要幸福! Mk」
  这是远方的宫本花音在苍蓝的天空下向自己传达的最后一句祝福,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终于在相交多年后各自折向了不同的世界。
  
  他也终于可以,放手了。
  
  ※
  
  杉田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阳光柔和地抚摸上他的头顶,他才清醒过来。
  初秋的早晨,有一丝冷峻,却并不寒冷。
  
  那首合奏还在不停地循环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逼迫自己赶紧清醒过来。经过CD机地时候,他随手按掉了播放按钮。
  刷牙、洗练,看着镜子里加重的黑眼圈,他自嘲了一声。
  
  每个清晨都美好无比,就像是不断重复着的希望,他能从中汲取造物者的宽容。所以自己也必须再优秀一点再快乐一点。
  一切料理停当,他站在书桌边整理起今天面试需要的资料。转身看到手机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脑海里浮起那片银白色夜晚的种种碎片。
  犹如梦境一般。
  
  他迟疑着拨开了手机,翻到了那条短信,按下了回复键。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打下了:
  「嘛准不准时谁知道啊,我可是关了手机睡觉的!现在开机刚收到,谢谢啦!」
  发出去的瞬间,他忽然想起这个时间恐怕花音已经睡下。懊恼自己脑子一热没有算一下时间,却在一分钟后就受到回复了:
  「SHOCK!刚刚参加完一场演奏全身无力,再说一声生日快乐!」
  「嗯,好好休息。还有,晚安。」
  
  晚安,花音。
  这是自己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呆滞了很久,等想起来的时候,他合上了屏幕,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
  能听见海潮的声音,空气搅拌着咸湿的味道,与阳光、清风,还有没有落尽的夏花一同将他围绕进北海道的世界。
  
  自行车从小巷深处骑来,女孩子穿着标准派送工作服。她知道杉田上矢每天出门的时间,所以即便会绕路,她也总定时出现在他家门前。
  “嗨~报纸、还有牛奶,杉田学长!”她明亮的眼睛就像北海道秋日的天空一样清朗。杉田回头,微笑着看向这位天天都定时出现的女孩子。
  事实上,他甚至习惯了她的出现。
  “哈哈,绫乃酱今天也很元气啊!”
  
  平泽伸手扶了一下帽子,翘起嘴角:
  “那是当然!啊对了,今天是要去面试吗?一定要加油啊学长!”平泽笑着看向面前自己暗恋了许多年的人,“还有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恭喜你的人吧?”
  杉田顿了顿加深了微笑,却不做表示。
  
  他转身走在笔直的道路上,前途明媚。
  
60
60、光年·迹部番外 ... 
 
 
作者有话要说:
《Theme from Somewhere in Time》,出自《时光倒流七十年》电影OST,作曲者:John Barry。(这首歌初中爱到现在,过去N年依然至死不渝)
这章番外应该就是个打破心锁,解救王子的过程(喂,最近寂静岭后遗症严重啊!),不剧透,基本还是有些小伤的~
 
  自己坐在床边已经多久了?
  好像是两天前还是三天前的事情?他对面隙开一条缝隙的窗帘,折进房间的光由明至暗,再由暗至明……
  
  世界还在旋转,并不因为这条时光轴上缺少了一个人而停下步伐。但对他来说,究竟这个人的离开对他会造成多大伤害,恐怕连自己也不能给予一个明确答案。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疲劳折磨着他的身体,但精神上的恐惧却使他长久地处于亢奋状态。
  没有睡意。
  就像是从几天前开始走进一场噩梦,他在梦境里徘徊逗留,等待外面世界的那个自己赶快醒来,把自己从这个非人的世界解救出去!
  
  耳边是瓦格纳歌剧的低吼。女人时高时低的声音像是一条蜿蜒倒流的瀑布,从山脚向山顶不快不慢地攀沿直上,焦虑得让他无从遁形。
  
  身后是KING SIZE的床铺,终于在这一幕歌剧唱响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迹部后仰倒在了床上。散开的灰色头发,浓重的黑眼圈,甚至开始干裂的唇角都昭示着他的颓靡。原来自己那些骄傲也可以因为这样一轮打击被埋进深渊。
  一种半昧半明含糊不清的精神状态,少年伸出手臂,右手腕贴上眼睛,从窗帘缝隙攀伸进房间的光明在一瞬间坠入无限黑暗。
  头疼、耳鸣、气息紊乱。
  却在这样一种糟糕的状态下,渐渐沉入梦境的深处。黑暗中的灰色光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如果时光倒流……
  
  迹部站在时光之外,旁观着从身边经过的种种影像。
  小时候的自己、长大后的自己、笑着的自己、生气的自己……还有小时候的天音、长大后的天音、笑着的天音、哭着的天音……
  心弦在某个地方被奋力撕扯了一下,疼得让他捂住胸口站不起来。
  
  宫本天音是他的劫,曾经多少次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试图进入她的世界又害怕打破这个微妙平衡的关系。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这样的一种人:面对自己所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只要是他心里默默达成的愿望,一定快刀斩乱麻。
  这种错觉是因为他的自信与永不落下的骄傲?
  
  说笑的吧?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迹部颓唐地在黑暗中坐下,许久没有刮过的脸上有毛刺的胡茬,手掌抚过的时候,连自己都被扎得生疼。
  面前那忽明忽暗地胶片仍平静地放映着。黑暗剧院里他是那个唯一的观众,黑白的、跳跃的、带着粒子的影像像是一个老旧的故事,从某个和蔼的老婆婆嘴里娓娓道来,却让他常常心生痛楚。
  
  他听过自己的母亲弹琴,高超的技术让他明白做人也应如此,滴水不漏、超凡出脱。直到那天,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就像是接受了另一个神谕。
  自己飞奔着跑进宫本家的走廊,前方是明亮的窗户,窗户外亮堂的日光简直让他的灵魂也闪闪发光起来。
  他推开了正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的门,琴键敲击的音乐像是一条温暖的小河,洒满金光流进他的心田。钢琴上的女孩,表情沉静的不似这个年龄,细弱的手臂时而跳跃时而又缓慢如诗。
  
  这是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如今则跨越光年的距离,重又浮现眼前。
  
  那以后他知道,这个女孩叫宫本天音。
  天音,天音,天上的声音……
  她是盘踞于白云之上的飞鸟,喜欢安静、喜欢自由、与世无争,却又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
  迹部常常因为拜访宫本家而见到她,每次走进宫本家宅的时候,他总会先抬头确认二楼最西边的那间屋子。她总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沿着窗户坐下,手上是一本书、一张卡片或是一份琴谱。
  
  他喜欢这样的宫本天音,很喜欢,非常喜欢,越来越喜欢……
  
  与她不近不远地走在一起,时而也能同她整个下午都安静地呆在房间里。即便对话寥寥无几,每次看到对面那个女子从容而纯净的脸颊,他都能安心地思考问题。看着她身上聚拢起来的金色阳光,匍匐在自己面前圆形的桌子上标记琴谱,认真的样子让他没办法放手。
  
  “迹部,难道你喜欢…天音?”
  
  这个石破天惊的人站在草坪一头,脸上浮起难得一见的安静。
  宫本花音迎着清风冷冷地望着他,鼻腔里是淡淡的青草味。那一天他才忽然之间确定了自己这种朦胧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喜欢么?原来是喜欢上她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更进一步呢?能不能一直喜欢她直到时间的尽头呢?
  
  “迹部,如果姐姐喜欢的人不是你的话……”
  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话,可不可以让她喜欢上自己?
  
  “迹部,姐姐说她弹不了琴你信么?”
  那个,有可能吗?
  
  “迹部,天音她…病危了……”
  病危?怎么会病危?
  ……
  
  樱花飘落的时间有多久?焰火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又有多久?
  那么,他还能喜欢宫本天音多久?
  
  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
  “没有谁的感情是卑微的。”
  
  他们站在相同的平面上,以平等的心态关心着他们想要关心的人,站在相同的平面上,以真实的态度喜欢着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谁的感情是卑微的。
  他也是一样,可以使出全身去爱这个人。
  
  虽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这个人她从地平线上永久的消失了。
  
  好像还能回忆起她在阳光下圈画着琴谱的模样,头发上有淡淡的玫瑰香味,光点仍会在白皙的手臂上移动浮出深青色的血管,黑色瞳孔里也还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
  
  怎么回事,眼泪像是决堤的急流,连同记忆的碎片一同涌出。他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呜咽着,呜咽着寻找下一本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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