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醒花梦夕拾

第124章


萤火二话不说飞身上城墙。
  
  “你以为你能上来?”
  
  花怜优说话的同时,无数跟闪光的细线如蜿蜒的小蛇急速的朝萤火袭来,萤火敏捷的旋身躲开细线,可那些细线就像长着眼睛一样紧随不舍,不论萤火逃到哪都能缠上她。
  
  “堇,你别碍我的事。”除了堇,没有人有本事控制好这些细线。
  
  一路闪躲一路纠缠,堇不现身也不出声,除了细线的较量,便再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堇,我救完我老爹再跟你打一场。”
  
  “……”
  
  “我老爹和整件事都没有关系。”
  
  “……”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的话?一直骄傲自负的堇居然甘愿听一个功夫平平的贱女人之命令?传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细线缠上手臂的时候,冷冷的声音响起,“萤火,怪只能怪你背叛了组织。”
  
  那声音若是萤火没听错的话,那是炎舞的嗓音,炎舞果然也在。
  
  声音还未消散,小夜刀就隔空劈来。
  
  劲风袭来,萤火毫不闪躲,反而嘴角卷起了一抹笃定的笑。
  
  哗,一阵更强劲的剑锋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劈来,炎舞的刀势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然后一张黝黑的面孔出现在萤火身边,傻笑着对炎舞说道:“喂,你的对手是我。”
  
  慕容嫣挡着浮紫枫;雪里红迎战炎舞;剩下的堇,便是萤火唯一的对手,虽然浮紫枫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但最后的胜算把握在谁手中,还不好说呢。
  
  三方激战正酣。
  
  城头唯一留下的花怜优,对于他们的死活她一点也不在意,更甚至他们谁赢谁输,她也没关心过,她今夜想要达成的目标,只有一个。
  
  一把银晃晃的匕首来回在吊着慕容老爹的长绳上摩擦,而持刀的花怜优看着泛光的刀面,时而诡笑,时而愁容满面的,最后一丝诡异阴森的笑定格在了脸上。
  
  一点一点,把慕容老爹拖拽上来,慕容老爹整个人被横摆在城头之上,花怜优手中的刀锋从慕容老爹的脸上移到脖颈,再从脖颈移回面颊。
  
  患了失心疯的慕容老爹根本就认不得人,就在看到花怜优脸的那刻,慕容老爹嚅嗫着唇瓣,断断续续的叫道:“燕、子……燕子……”
  
  “燕子吗?”花怜优惨淡一笑,双手握着刀刃高举过头,阴影覆盖下看不清花怜优的表情,突然花怜优抬头对在城楼顶上和堇对决的萤火喊道:“喂,萤火……”
  
  听到花怜优的嗓音,萤火抽出精力朝底下看去,惊心动魄的画面让萤火不忍再看第二眼,“你到底想要什么?花怜优。”
  
  “我要什么?呵呵……”花怜优高举着匕首,笑得疯狂,“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死。”花怜优大喊起来,字字锥心,语音还漂浮在满是烟火气息的夜空,而花怜优握刀高举的手也渐渐落下。
  
  “不要……”萤火尖叫的声音划破天际,刺耳地回荡在城门周遭。
  
  “爹……”不远处的慕容嫣紧跟着胆战心惊的大叫起来。
  
  锋利的刀尖停在了慕容老爹的咽喉处,花怜优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自己也死了一回?心痛吗?啊……”
  
  无声的胆怯在空气中暴露,无法好好呼吸的身子在夜空中颤抖,刚才惊险的那一幕让萤火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沾湿,夜风袭来,背脊透骨的凉。
  
  “呐,萤火,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花怜优手中的刀锋划破了慕容老爹的颈脖,鲜血顺着刀尖顺流而下,而不知事的慕容老爹只能凭着本能弱弱的呢喃着,“燕儿,嫣儿……”慕容老爹艰难的开口,哀伤的音调在风中凌乱遣散,听到之人,根本分不清他喊的是什么名字,燕儿?还是嫣儿?
  
  可是在场有两个人,她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老爹喊的是谁的名字。
  
  “花怜优你给我住手……”
  
  “爹……”
  
  上方的萤火,远处的慕容嫣死死地盯着花怜优,恨不得把这恶毒的女人拆皮扒骨。
  
  “花怜优,放了我老爹,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萤火无法看着自己的老爹丧命于花怜优之手,这句话一出口,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下场。
  
  “那就看看你速度够不够快了。”语毕,花怜优割断了栓住慕容老爹的绳子,用力的把慕容老爹推下了城头。
  
  被捆绑住的慕容老爹就像无所归依的细屑尘埃一样朝地面坠去。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俯瞰下去,萤火从不知事的老爹脸上看见了泪痕,从那婆娑的双眼中,看见了老爹宠溺和喜悦的情绪,就算不知事,就算时隔多年,父女再见面的时候,老爹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自己的孩子。
  
  是她和姐姐想的太美好了,以为这个计划会万无一失的;是她低估了花怜优的能力,原来花怜优恨她恨到连杀了她都不解恨的地步,恨到拿她家人的性命来加剧她痛苦的地步……
  
  好一个花怜优啊,好一个花怜优啊……
  
  “爹……”萤火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一个俯冲就朝老爹坠落的方向追了下去。
  
  ——爹,就算死,我也会把你救回来的。
  
  萤火跃下去的身体就像离弦之箭一样,追上去的动作之快,叫花怜优咋舌,萤火一手伸出抓住了老爹衣袍,只要再抽出腰间的长鞭勾住上面的凸出物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得救了……
  
  “燕子……”
  
  “爹……”
  
  ——是姐姐在为他们的得救而喜悦吗?
  ——姐姐,再等等,我就能把老爹交到你手里了……
  ——再等等,就,就好……
  
  “啊,爹,爹……”慕容嫣凄厉的叫声穿透耳帘,振聋发聩,同时也痛彻心腑。
  
  ——是谁的呼喊声那样凄凉呢?
  ——是姐姐吗?明明就要一家团聚了?
  ——姐姐,你是在为谁而伤心,是为了谁而撕心裂肺?
  
  风犀利的刮过双颊、耳鬓,一阵奇异而尖锐的声响划破空气在自己的胸口骤然作响,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撕裂了,喉头突然涌上一口鲜血,然后,一道衣裳轻微撕裂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手头承受的重量也随之一轻,这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胸口隐隐作痛,眼眶在无声无息中迷蒙了一层水汽,待回过神看的时候,才发现手中只剩下了一片衣角。
  
  城墙底下燃烧的烈火轰地一声窜起老高老高的火焰,在熊熊烈火中,那熟悉的衣衫在火焰中翻飞,仿佛隔着火海,她依旧能听见老爹沙哑的呢喃声在耳边微拂而过。
  
  “燕儿,嫣儿,嫣儿,燕儿……”
  
  原来老爹已经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原来是她听漏了姐姐的话,姐姐呼喊的是,“燕子,小心——”;原来自己始终没能救回老爹……
  
  老爹就这样从自己手中坠进了火海,老爹就这样硬生生的在自己手中失掉了性命,眼睁睁的看着老爹跌进火海,自己却无能无力,看着看着,萤火的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怨恨,她恨自己,恨这个世道,比七年前还要恨。
  
  这已经是第二次,上天竟然又一次安排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从自己手中溜走,只能看着,只能恨着,只能怨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却什么也挽回不了……
  
  “啊——”萤火的眼里已经一片模糊了,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里面涌出很多很多鲜血,那些血无一例外的全部滴进了火里,那些血和老爹一起,被火焰烧成尘埃烧成灰屑。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便随老爹一起去了吧。
  
  可老爹坠入火海之后,自己的身体就一直悬在半空未动过,萤火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染血的细线穿胸而过,新鲜的血滴浸透了发着月光的细线,那些细线无疑只能出自一个人之手。
  
  原来,死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下场,比起死,看着亲人惨死在眼前,而自己被堇操纵的细线给吊在了半空中,此刻,她已然成为堇手中的提线木偶,这些下场比起死来,无论哪一个都要残忍百倍千倍。
  
  “花怜优,去给我老爹陪葬吧。”苍冷狂佞的嗓音回荡在城头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萤火一手扯住细线准备借力翻身而上,可突然突然身子一沉,原本浮在空中的身体突然开始急速下坠,火红的衣袂和刚才的老爹一样,无所归依的在风中零落。
  
  堇,切断了手中把玩的细线。
  
  萤火,一具失了色的木偶,被遗弃后,独自坠落。
  
  是深渊还是火海?是天上还是阎罗殿?
  
  “燕子……”老爹坠入火海已经让慕容嫣失了常性,如今看到妹妹很可能会步上老爹的后尘,慕容嫣不由地大哭大喊了起来。
  
  而此前紧盯不放的浮紫枫在此刻才有良心被唤醒的样子,撤了剑气。
  
  纵使此刻浮紫枫撤去剑气,以慕容嫣所在的位置也没有办法赶去接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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