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Fans必看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183章


又问贵府何处,他说天库前。又问识字否,他说会读《诗经》。又问有何
技能,他说会弹月琴。又问弹的是什么调,他说《鸾凤和鸣》。齿白的每答一句,总把樱唇
一掀,只为他的答语句句可以呈露他的白齿。少年书生又和齿黑者扳谈,先问尊姓,齿黑者
便把上下唇闭得紧紧的,道了一个顾字。那焦黑的牙齿便可以借此掩护了。又问芳名,他说
素素。又问年龄,他说十五。又问贵府何处,他说桃花坞。又问识字否,他说会念弥陀。又
问有何技能,他说会敲大鼓。又问敲的是什么鼓,他说催花羯鼓。每答一句,总把朱唇紧闭,
只为他的答语,句句可以掩护他的黑齿。”四娘娘讲完这笑话,在座的听了也都解颐。昭容
吩咐丫环连斟了满满的八大杯酒。便道:“在这酒令上,有六位都该喝酒,几乎要喝一个满
堂红了。传红六妹,你喝一杯。只为酒令里面:有一个红线,你在红字上便该喝一杯。月琴
七妹,你也该喝一杯酒令里面有一句会弹月琴,你在月琴两字上该喝一杯。凤鸣五妹,你也
该喝一杯,只为酒令里面有一句鸾凤和鸣,你在凤鸣两字上该喝一杯。春桃八妹,你也该喝
一杯。只为酒令里面有一句桃花坞,你在桃字上该喝一杯。九空三妹,你也该喝一杯。只为
酒令里面有一句会念弥陀,在座的会念弥陀,除却你九空三妹是谁,该喝一杯。于是众美人
都服从令官命令。三娘娘九空、五娘娘马凤鸣、六娘娘李传红、七娘娘蒋月琴、八娘娘春桃、
都饮了一杯酒。谢天香笑道:“我有意把你们的名字嵌在里面,好教你们喝一个满堂红。”
昭容笑道:“四妹,你自己也该喝一杯。只为酒令里面有一句天库前,你在天字上面。也该
喝一杯。”谢天香道:‘这真叫做“扳了砖头压痛自己的脚’咧。”于是也把满杯的酒一饮
而尽,尚有两满杯昭容便传唤鼓吏入内,罚令饮酒。只为酒令里面,一则曰会打鼓,二则曰
催花羯鼓,罚你饮酒以后,簪一枝花,擂一回鼓,唱一首词。我们的酒令就此收束了罢。好
在宾主两席上的姊姊妹妹,不是应过令,定是喝过酒,十六人中没有一人向隅,我们也可兴
尽而止了。唐寅服从阃令,干了两杯令酒以后,簪了一枝花,便要擂一回鼓,唱一首词了。
他说:“令官吩咐我的是三个一,我唱的词也有三个一,合在一起,便是六一居士了。”于
是擂了一通鼓,接着唱一首苏东坡的《行香子》道: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休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
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不如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
一溪云。
  陆昭容要唐寅簪一枝花,擂一回鼓,填一首词。唐寅却添了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凑成六一。本是六如居士,却变成六一居士了。酒阑席散,时候不早,宾席上的七美人纷纷
作别,都是上轿而去。外面书房中沈祝文周四人也都醉饱而归。周文宾在苏州本有住宅,沈
达卿住在祝枝山家中,他们都须有数日的勾留。唐解元送客以后,正待去陪伴秋香。陆昭容
道:“你该去望望你的姑母,我们本请他老人家前来吃一杯喜酒,上午他遣人来回覆,说略
有感冒,今天不来,缓一天来了。他是我们的长亲,又曾替你出过一番力。你在相府中和他
见面,彼此各说隐语,你托他觅带叶竹枝,他到了苏州,曾经当面央恳枝山,托他早施妙计。
所以老祝对于这件事,尤其十二分卖力。现在你的心愿已遂了,华老上门的难关已过去了,
姑母有病,你该亲自去问候。要是不过偶有微恙,待到我们大宴客的日子,还得邀请他们阖
第都来饮酒。”唐寅道:“请问大娘,我们大宴客的日子,定于何日?”昭容道:“这是枝
山替你定下的计划。他说华老认你做了女婿,这一副盛奁不日总得补送上门。相府补送妆奁,
须得拣选黄道吉日。我们便在这一天大排筵宴,邀请亲朋都来喝一杯喜酒。姑母是你的长亲,
趁着今天问疾,便该预先去邀请一次。到了临时再送请帖不迟。”唐寅道:“大娘,我今日
擂鼓擂的乏了,姑母那边明天去罢。好在华府送奁不是即日的事。我们大宴客的日子还没有
定,忙什么呢?”说刭这里,伸了—个懒腰,做出疲倦的模样。又说唷唷,两条胳膊,怎么
左一阵右一阵的酸麻,这是羯鼓催花太起劲的缘故。陆昭容笑道:“不料大爷这般疲乏,姑
母那边,明天去罢。趁着宾客已散,请你早到能静楼上休息一宵才是道理。”唐寅听得能静
楼三字,猛吃一惊,忙向昭容说道:“你又要把我贬入冷宫了。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昭
容道:“我并无恶意,只为你自称疲倦。理该体息一宵。”唐寅道:“前言戏之耳,我没有
什么疲倦。要去探病,还是趁早便去的好。苏州人规矩,上灯以后探病是触犯人家忌讳的。”
昭容道:“你两条胳膊不是酸溜溜么?”唐寅笑道:“现在不酸了。”当下吩咐书僮,传唤
着靠班提轿伺候。于是整理衣巾,预备出门,却摸着了方才华老交还他的一纸平文契,便即
取了出来,传给九美观看。依着唐寅的心思,看过以后,便想付之丙丁。秋香想要留作纪念,
但是他异常乖觉,不肯自己作主却要请问大娘娘,这纸文契可要烧毁。昭容道:“不须烧毁,
而且还得装璜成册,留作佳话。”又向秋香说道:“九妹,你的文契呢,太夫人可曾还你!”
秋香道:“那天大爷点中了小妹,太夫人便把文契掷还小妹。准许小妹脱离了奴籍。小妹在
先也想把文契烧掉了,后来一想,不如保留着,可以永永纪念着微贱时的苦楚。”昭容笑道:
“那便再好也没有了,两张文契裱在一个册页上,好在二妹会得装璜,不须付托外面裱褙店,
免得传扬出去,被那编唱弹词的当做了好资料。”唐寅拍手道:“装璜以后我还得绘一辐图
呢。”昭容道:“不但绘图,便是恰才二妹填的一首《蝶恋花》也好写上,留为风流佳话。”
唐寅听了,好生欢喜。秋香的一颗芳心,也得着许多安慰,难得大娘娘这般贤慧,新人进门,
毫无妒意。要是换了饱含醋意的妇人,把这文契摧毁尚且不及,怎肯装裱成册呢?
  唐寅受了阃令,坐了轿去探望姑母到了山塘冯通政宅第,下轿入门,自有门役通报。冯
良材出外相迎,笑说道:“老表弟这是千金一刻的时光,哪有闲工夫光降蓬庐?”唐寅道:
“听得姑母福躬欠安,特地前来探问。”冯良材笑道:“家母身子很安。今天知道府上开了
—个美人大会,家母推托有病不来赶宴,免得红妆里面,来了—个白发妇人。”唐寅喜道:
“原来姑母没有病,这便好极了。过了一天,舍间还得大排筵宴款待亲朋,到了那时,一定
要请阖府光临的。老表兄你可知今天四士伴相把华老一腔怒意吹作云烟,他竟和我认为翁婿
了。他见了我和九娘,笑的扯开了嘴,和欢喜佛一般,只不过欢喜佛没有这般的长胡子罢
了。”冯良材道:“府上的情形。恰才衡山来过,我都知道了。”他们表兄弟到了里面,冯
太太知道侄儿到来,欢喜不迭坐定献茶以后,唐寅便把前来探候的原因道了一遍。冯太太笑
道:“我没有病,我只为今天府上的女宾都是江浙两省的著名美人,除却祝大娘娘年在三旬
以上,其他都是二十不足十八有馀的妙人儿。做姑母的年老了,‘人老珠黄不值钱,’和他
们年轻人坐在一起,益觉得老者愈老,少者愈少。”唐寅笑道:“姑母大谦了,姑母虽老,
依旧是一株老少年。今天他们在丹桂轩中。饮酒行令,异常快乐,只可惜姑母没有在座。”
冯太太笑道:“正为我没有在座,他们方才这般快乐。要是老身也在座,至少要减他们一半
乐趣。这是我‘想自己,比他人?’我在少年时,也喜和那年龄相仿的姊姊妹妹坐在一起,
谈谈说说,十分起劲。要是同席有了一位老年妇人,累我们存着拘束之心,饮酒和谈话都不
爽快。还记得十八岁这一年,同席吃喜酒的都是性情投契的小姊妹,谁料空了一位,我的表
叔祖母便来和我们同席,他已是七十多岁的人,我们没有人和他讲话,他却向我们絮聒不休。
假如我们磕着瓜子仁吃,他便羡慕我们的齿劲,他又自述年迈了,硬的东西都咀嚼不动了,
他又背着每个牙齿掉落的年岁,两边蟠牙是什么时候掉落的,当前门牙是什么时候掉落的。
说的时候还把嘴儿扯开着,要我们看他剩馀的牙齿。我们小姊妹听的厌烦,却又不能不和他
敷衍。他又倚老卖老,专讲些陈年古董的话。三十年前梳的发髻是怎么怎么样的,四十年前
风行的绣鞋儿绘的是什么时新花样。絮絮叨叨的讲了一件又是一件。我们小姊妹谁敢剪住他,
这一席酒吃得最没趣味。后来每逢赴宴,我总约齐了小姊妹凑成一桌,再也不肯空着座位,
使那老年人和我们合席,向我们谈那毫不相干的老景。好侄儿,年矢催人,从前憎厌老人的,
现在也成了老人。想起十八岁上的事,因此做姑母的托病不来赴宴。待到你大宴亲朋的日期,
做姑母的一定到来。我便可以拉着几位老太太同坐一桌,畅谈我们的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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