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条款

第2章


  “呃……呵呵,真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老花眼太严重,经常看不清楚,呵呵呵……”江嫂边笑,边慢吞吞朝着门口的方向移动,最后消失在徐梓晴眼前。
  这会儿,徐梓晴已经无力再探究下去,他只希望自己还在醉,醒了就回到现实中。
  “你醒着吗?”大小姐问。
  “不然呢?”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吗?
  “喝点醒酒汤,这样比较舒服。”她好心建议。
  如果不能继续醉,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应付突发状况。
  徐梓晴一口气喝光醒酒汤,脑子有没有比较清晰他不确定,只觉得这醒酒汤真好喝。
  “我叫沈曜。”
  对方报上名字,徐梓晴不以为自己需要礼尚往来,毕竟他身分证都被翻出来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被看光了,不是吗?
  “沈小姐,谢谢妳。”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睡多久了?”
  “我不清楚你睡多久,现在是一点钟,你自己算一下。”
  “真抱歉,没想到打扰妳这么久。”他记得是下午开始喝酒,没想到这一醉竟然醉了快一天?
  “不算打扰。”沈曜一双迷人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其实……”
  察觉她的视线,徐梓晴可不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相反的,他从沈曜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敌意。
  “其实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滚出去’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的可以滚出去,呵呵……”一想起走在路上,真的有人滚至脚边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沈曜笑起来很美,他其实大可不必在意,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她的笑容非常刺目,似乎专门针对他,他们曾经有过节吗?
  “很高兴能够让沈小姐笑开怀。”
  “我没什么恶意。”她淡淡解释。
  “我知道。”完全听不出来。
  “改天我也来试试,叫人真的‘滚出去’,应该会很有趣。”她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轻吐。
  有趣?他可不这么认为。
  这位大小姐似乎存心刺激他,但他也懒得探究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因为还有比这件小事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
  “我该走了。”他头还有些晕,不过他可以忍得住。
  沈曜盯着他起身的动作,笑了笑,好心地说:“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不必了……我想走一走清醒脑袋。”实际上是口袋已经空了,他也不想对她坦承,好让她又找到机会嘲笑他。
  “这里离市区还有一段路。”
  “没关系。”他曾经从内湖走到台北市中心。
  沈曜又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彷佛恶作剧得逞一样。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勉强你。我送你到门口。”她领着徐梓晴走下二楼,来到玄关,等他穿好鞋子,替他开门前又说:“慢走,不送了……晚安。”
  “谢谢……”等等,意识到听到什么特殊的字眼,徐梓晴马上提出疑问:“晚安?!”
  “哎呀,可能是我疏忽了,我忘了告诉你现在是凌晨一点。”沈曜打开门,倚着门板,神情满是虚伪至极的愧疚。
  门外果真一片黑,幸好有路灯,还不算太惨。
  这下子,徐梓晴不再怀疑他们之间有无过节了,而是非常肯定他们有过节,只是不知道自己几时得罪过这位大小姐,而且刚才一路走来,他发现这间房子很大,更加确定他们之间相差悬殊,那么,他又是怎么得罪她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叫出租车?”沈曜扬起嘴角,好心又问一次。
  “不用了,晚上走路安静点,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
  沈曜歪着头看他,佯装无辜地说:“那你要小心点,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我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因为鬼都敲错门了,做你邻居真可怜。”
  这女人……徐梓晴咬牙。
  “再见。”最好永不相见。
  沈曜微笑目送他离开,有意无意地又补上一句:“对了,我好像又忘了跟你说,这里是桃园。”语毕,大门轻轻关上。
  “……”
  ***
  他奶奶的,那个女人真的跟他有仇是吧?
  幸好口袋还剩一个十元铜板,让他打了求救电话,要不然真的要从桃园走回台北了。
  一想到昨天的混乱,徐梓晴忍不住爬爬头发,试图用这个动作看看能不能将手边的麻烦事给一一弄平,不过看样子是不可能。
  工作没了,得立刻找到下一个,因为他得支付庞大的医药费,房租也不能再欠缴,要不然就得流落街头。
  原本一日兼三份差事的徐梓晴,因为找到一间保全公司的工作,薪水还不错,就辞去其它兼差专心做保全,哪知一名女客人爱慕他,色诱不成居然诬告他对她性骚扰,老板也脑袋有洞,查都不查就立刻fire他,真是一群猪头!
  好不容易有公司不介意他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没想到那么简单就被人给毁了。
  徐梓晴愈想愈火大,一把抓起枕头往门口扔,无巧不巧,房门打开,徐妃羽的脸刚好接到这个枕头。
  “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窗户在那里,枕头往下丢也砸不死人,可是我这张俊脸再这么被你砸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形。”他哥心情不好,就会拿枕头砸门,而他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差,五次砸门就有四次被砸中。
  “男人靠的是身材不是脸。”
  徐妃羽瞄了眼大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好身材,再看看自己仅一百七十的身高,推了推眼镜,“男人当然靠的是这张脸,要不然你以为逢年过节,那些吃不完的食物是打哪里来的?”
  徐梓晴摇头叹气,“原来都是靠你招摇撞骗。”
  “这不叫招摇撞骗,全都是女信徒们心甘情愿献给我,因为我长得人见人爱。”徐家弟弟认定男人决胜负的关键点,除了脑袋之外当然就是长相。
  长得帅是基本配备,不过若要让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下至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喜欢,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而他刚刚好是奇才,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他的长相,他天生就是万人迷。
  徐梓晴感叹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很怕有一天会同时有好几个女人上门来要求你负责。”
  “放心,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当万人迷的首要条件就是不可以名草有主,我要让她们人人有希望,却又个个没把握,这样才会对我死心塌地,完全牺牲奉献。”徐妃羽发表扭曲的理念。
  再次,一个枕头又砸中他的脸。
  “快去上课吧!”
  “那你呢?今天不用上班吗?”这世上谁都不能拿枕头丢他,除了他大哥以外。
  “我下午的班。”不想让弟弟担心,徐梓晴隐瞒被开除的事实。
  “那我先走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晚上见。”
  直到徐妃羽离开,徐梓晴又倒回床上,望着因为漏水而泛出黄渍的天花板。
  这是间三十几年的五层老公寓,他们住在铁皮屋加盖的顶楼,冬冷夏热,屋子里没装冷气,每到夏天晚上都睡得满身大汗,恨不得扒掉身上的一层皮,可是没有钱,他们也只得忍耐,这一忍也快五年了。
  他们身上背着一笔不知何时才能还清的债务,亲戚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般不敢往来,幸好在走投无路时,房东愿意帮助他们,每月仅收五千块的房租,然而他经常连五千都付不出来,好在房东从不跟他计较,但他内心有愧,实在不愿意再欠下去,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又丢了工作,真是雪上加霜。
  闭上眼,脑海的记忆如同潮浪席卷而来──
  二十岁那年,母亲过劳死,剩下他们父子三人,纵使悲伤也得咬牙撑下去,可惜后来父亲放弃工作,沉迷赌博,起初赢了不少,怎料那是赌场设下的陷阱,故意引诱父亲投下更多的赌资。
  最后,他们的屋子也失去了,父亲自知理亏,决心痛改前非要努力工作。
  房子没了,至少父亲回来了,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一家人。
  让人欷吁的是,父亲找到开车送货的工作,第三天上班就撞死人,当警方通知他父亲开车肇事逃逸时,在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终于崩毁了,维系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他肩上,再也卸不下来。
  妃羽就说他很像母亲,情愿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想增加旁人的负担。或许吧,明明不关他的事,他仍然咬牙扛下了,就为了母亲耳提面命的三个字──责任感。
  因为父亲沉浸在自己的兴趣之中,对这个家始终没有付出多少心力,从小母亲就期许他要有责任感,不要造成别人的负担,他也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为了这三个字,他吞下所有困难。
  好不容易弟弟大学快毕业,肩上担子可以减轻许多,没想到意外失去工作,让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瞬息万变。
  但叹归叹,现实的世界仍然在眼前,一文钱可以逼死一条好汉,他可不想落到这种凄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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