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簪

第123章


  蔹朝无声地歪头回望刚从地上趴起来的云廷,再看看周围一起同生共死的将士们,手中的马鞭紧紧地攥了又攥,终是狠狠丢在地上,下马挥手带人上船。
  水木华在临走时给夙夜安排了白家武功最顶尖的十二个人作她的侍从,他们俱都换上了普通军士的服饰与夙夜一起跟着苏夕准备从北门突围。
  抱着必死的心上马的军士在出城前陷入恐惧的压抑中。城门打开时,面对沉寂在黑暗中的敌营,苏夕大叫道:“兄弟们,为别人的生,我们选择了死,那就让我们站着死吧!杀啊!”
  他抽出长剑,挥剑中剑身震动,长啸如龙吟虎吼,连绵不断,身后城头的战鼓相应,一霎时,全军群情激昂,上千人拼死力大吼着:“杀啊,杀啊!”纵马狂奔向敌营。
  敌营中瞬间灯火通明,没有弓弩射击,南夷军从营帐中涌出严阵以待,夙夜看到这一切,心中绝望,果然消息已走漏,前面就是现成的陷阱等着他俩个去跳。她匆忙中向东门瞭望,即使什么也看不到!
  希望庆成霄不会赶尽杀绝,会放蔹朝他们走。
  双方接战,苏夕冲在最前方,剑气凌厉,断肢碎肉横飞,无人能挡。他们以他为尖锋成楔形全力向漳河靠近,他们已深入敌中,南夷兵力猛增,层层叠叠令人望而生畏,即使能望得见灰水横流的漳河也是那么遥远。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夙夜在侍从的保护下,没敢动手,象是在这惨绝人寰的地狱中随波逐流的小舟,摇摇摆摆地躲闪冰冷的寒刃和周围侍从的热血。他们没有人喊叫,却在无声中,肉骨穿刺的声音格外刺耳。
  当第七个连名字她都不知道的侍从被长刀砍中,倒在马下时,夙夜难以掩饰心中的痛意,她喃喃乱语,涕泪四流,望着周围只剩下的不到二百人,她大叫道:“我要见庆成霄,我要见庆成霄,你们听到了 
 118、孤城 ... 
 
 
  吗?住手,住手!”
  然而她的声音如此渺小,没有传出多远。正在这时,东泽的号炮声响起,漳河上驶来几艘大船,正是东泽的水军。
  “夜,你在这里吗?我来啦!”水木华着急地声音传来。
  “哥,哥,我在这里!”可能河岸上的水木华没有听到,却是冲在前头的苏夕听到她的声音,手一哆嗦,让一名敌将躲过了砍来的一剑,他无暇回顾,奋力回手反削,将那名敌将削为两半。他回头,真正确认那个笨到极点的傻女人时,他极度亢奋的大脑如被凉水激中,霎时浑身冰凉。
  东泽军士听到号炮声精神为之一振,向河岸加速冲去。
  忽然,南夷军中一阵啸声传来,南夷军齐刷刷地后撤,独留下不知所措地东泽军,颤巍巍地茫然四顾,不知南夷又耍什么诡计。
  两军分开,庆成霄怡然自得地提马而出,他手指夙夜,得意道:“白夙夜,不要妄想逃出去了,你抬头看看!”
  他话音刚落,嘴中怪声已出,怪风刮起,黑云涌动,漳河开始动荡不安,正在全速行进的东泽船只,开始为风所阻,忽然间,上游河段黑黢黢地巨浪倾泻而下,东泽水军的小船全部掀翻,只有几艘大船勉强稳住。 
  夙夜心中一凉,“庆成霄,你不过是要抓我,你放过他们,让他们走,我留下就是!”
  “你们退后,让开路!”夙夜吩咐周围的侍卫。
  没有人动,苏夕急忙催马过来,“夜,你干什么?”
  “让他们退开,再打下去,咱们谁也保不住!”
  苏夕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从来没有脾气的他,怒吼道:“你这时候知道要保住他们了?你还能不能想着孩子,能不能替我想想!”
  夙夜第一次看他朝自己发火,愣完后,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夕看她委屈,也不好再说,只道:“好,要死咱们一处,你无论如何不能被他们抓住,咱们现在就走!”
  庆成霄哼的一声冷笑:“好个小俩口,可惜,死小子莽撞,不如女儿识时务。你不想要你那孩儿,尽可拼拼试试!”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人影闪过苏夕,刹那击倒夙夜周围的侍从,夙夜只觉身体腾空,苏夕抢上来拦阻时,庆成霄轻轻将夙夜向他面前一送,他只得缩手,庆成霄身如鬼魅,伸脚踢去,苏夕一闪,他已跃回马上,将夙夜揽在身前。
  夙夜只听他匆忙间,微微吸了一口气,自己脸上已经羞愤交加。原来夙夜肚子已大,庆成霄揽住的正是她的前胸。
  苏夕人冲过来,庆成霄抬手提起一侧挂的长枪,轻轻一抖刺出,苏夕挥剑相迎,银枪神出鬼没,灵巧多变,两人相隔数步,枪剑交加,苏夕经此一战,虽然没有什么重伤,却也已经筋疲力尽,眼见夙夜受辱,心神激愤下 
 118、孤城 ... 
 
 
  ,根本奈何不了庆成霄的银枪,庆成霄不耐烦道:“臭小子,武功这么差,都谁教你的?”
  他的银枪如灵蛇般点中了苏夕几处穴道,旁边他的侍从拥上,把苏夕绑了起来。
  东泽剩余的兵士冲过来,奋力向他俩个靠近,但早被南夷兵围住,一场残酷的屠杀展开,夙夜看着面前的东泽兵一个个倒下,翻手将扣在袖中的匕首顶在喉间,庆成霄动作比她快,握住夙夜的拿匕首的手,夙夜无法动弹,只得求道:“庆成霄,我们已经被擒,你放他们走吧!”
  夙夜更怕的是水木华登岸,也免不了被擒,不如趁他得意,服个软。
  庆成霄歪头,冰冷的黄金面具中深深的青眸望进她的眼中,两人一高一低默默相对,都在对方眼中衡量着对方的心思,庆成霄没有在她眼中找到真正的恐惧和卑怜,而是层层遮掩的久违的冷傲和恨意。就在那一瞬间,十几年来积存的噩梦般的心结,蹦出一个强音,有动人心魄的震撼。
  看着他眼中神色的变幻,夙夜猛醒,他必是与娘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放他们走!”他沉沉道。
  夙夜看东泽兵士只望着她不动,口中低叱:“你们还不快走,给元帅带消息去!”
  剩余的兵士这才转身向河边跑去。
  水木华他们已登岸,正与南夷士兵混战在一起,猛见南夷兵纷纷后退,闪出苏夕被绑,夙夜被庆成霄拥在身前。他微弯着身子,似是满身重负,手持沾满血污的青剑,迟疑地向前走了两步。不知为什么夙夜忽然心生愧疚
  “让他走,否则朕不客气了!”庆成霄淡淡道。
  “哥,我没事,你快走吧,我在他手里,你救不了我!”
  水木华没理她,“庆成霄,你是当世英雄,抓一个女人来要挟我们,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他挺剑指向庆成霄,“今日,我们阵前光明正大的一搏,如何?”
  庆成霄哈哈长笑,“当世英雄?朕要那个虚名何用!”
  他声调一改,嘲笑道:“你以为朕会用这个女人要挟你吗?哈哈,你回去叫你们的皇帝来,朕要同他议和!”他挥手,南夷兵将围拥着他们齐向后撤。
  水木华颓然垂下剑。
  
119
119、血缘 ... 
 
 
  夙夜被关在了一个大的营帐中,优待俘虏,有人伺候她好吃好喝还附带洗了澡。
  夙夜大腹便便地躺床上担心苏夕。
  忽听外面有动静,有人掀帘进来了。
  龙形虎步,个子高挑,明黄色的长衫,织金云霞龙纹,饰以瑑龙纹坠子,深青色团龙坎肩,身材修长,气质贵重,全无一丝邪魅之气。
  只是面上这次戴的却是青玉雕琢的面具,对上那双青莹莹的眼睛时,夙夜几乎有些眩晕。只是不同的是,那里面不是苏夕的纯净,而是深海一般的神秘。
  “这真是上天眷顾,你竟长得和她一模一样,连一丝别人的影子都没有!”
  “原来她怀孕、生孩儿时是这个模样,朕天天做梦都想知道,若有一天她能给朕生个皇儿,会是什么样?”他一步一步向床边走来,夙夜没有看到北宫琅那种喜爱中带着慈祥的神情,而是一种狂乱。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冒失和愚蠢。
  她不自觉地把被堆在身前护住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来,他并不象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冷静、儒雅。
  他坐在床边, “她从来都不怕朕,你确实和她不同,她武功极高,几乎与朕不相上下!”他身上陌生的气息,冷泠地氤氲过来。夙夜又向床角挪了挪,怕他一伸手,那双长臂就能把自己抓在手中。
  “你说的是我娘亲?我不爱习武,不爱舞刀弄枪,笨得很!”夙夜赶紧表白自己,我确实不如我娘亲啊,她就是一神人,我就一俗女,你就别不分青红皂白地混为一谈了!
  他眼中那个笑意啊,真是令夙夜心惊胆战,“她个性太过刚烈了,而你却达观、务实的很!”
  夙夜暗道,说得可真好听,你直接说我无耻加虚伪得了。
  “人活一世,何不随性一点呢,徒留太多遗憾,虚度了多少年华!”他轻轻叹道。一改刚才的轻浮,反而凝重起来。
  “可有的人即使为人所负,亦能忠贞不渝,令人钦佩!”
  他语气冷森森道:“你说的是那个无殇,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玥!玥心里就从来没喜欢过他,否则怎么会,在他们成婚后,心里还想着朕!”
  夙夜虽心中不服,但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娘亲不能忘怀庆成霄也并非不可能。这个人风流不羁、气度不凡确非无殇爹爹沉闷的个性所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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