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狐说跋道之凤凰弦

第10章


     只是当林绢问起她,她以前究竟碰到过什么样的事要去庙里才得到治疗时,朋友却缄默了下来。林绢也识趣,知道人家不愿意开口,于是几次之后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渐渐倒把去寺庙走走养成了一种习惯。
       每次去了寺庙,林绢通常都是直接跑到清慈常待的那间堂室里听他弹琴。那里每天都有很多人,他们是幕名过来听琴和学琴的,这些人令整个听琴的过程变得很乏味,因为清慈时常会在某一段曲子上花大量的时间去重复演奏和讲解,于是听着听着,林绢常常就在那里睡着了。
    直到醒来,别人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整间堂室只剩下清慈同她在一起,那时候她往往身体下压着四五只蒲团,而清慈必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琴弦。
    有好几次林绢问过他弹的这小调子叫什么,因为很好听,和他上课时弹的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调子很不一样。
    每次他都摇摇头,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是想着那么弹了,于是就那么弹了,没有什么名
    那就给它取个名字好了。林绢道。
    取什么名字?他问。
    叫林绢吧。
    相处久了,林绢发觉清慈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沉默寡言,他有时候还是蛮健谈的,特别是在说到琴的时候。并且有时候还很有点意思,仍是在说到琴的时候。
     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会弹古琴,自学的,无师自通。
    很多人都把他当成神童,但他不是,弹琴只是为了喜好,喜好了就会去摸索了,摸索了自然就会了,这也没什么可以觉得稀罕的,无非他比别人早摸索了那么几年。
     “那为什么不去音乐学院继续深造,而要跑到庙里当和尚呢?”林绢问他。
     他听完,正色道:“琴这么素的东西,除了寺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养着它。”
     “琴分得清什么素不素?”
     “当然,素琴才弹得出佛韵。”
     “那不在庙里的琴怎么办,它们弹出来的算是什么。”
     他想了想,道:“魔音。”
     “照你这么说,除了庙里的琴,别处的琴都是听不得的了。”
     “也不是,只不过出处不同的琴,它们的听众各不相同罢了。人还分南北种族,三六九等,不是么。”
    “有道理,不过小和尚,你的心就在这把琴上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有役有为你自己想过,清慈。”
     “想什么?”
     “你说你出家完全是因为这把琴,因为它只有在寺庙里才可以养着,所以你跟着它来到寺庙,是不是。”
     “……是的。”
     “你几岁出的家?”
    
     “十五岁。”
     “那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么。”
     “接吻是什么感觉?”
     说到这里,一直都用一种很压抑的口吻跟我说着话的林绢,忍不住话音里带了点微微的笑腔。“
      你猜他听我这么问后是什么反应,宝珠。”
      我说,“他掉头就走。”
      “不是,他朝我看了半天,然后问我,接吻,是什么感觉?”
      “那你怎么回答。”
      林绢没有回答。
      其实也回答了。但她的回答方式很干脆也很直接,她非常直接地吻在了那和尚提着问题的、线条很漂亮的嘴唇上。
      而令她惊讶的是清慈并没有因她这种近乎侵犯的举动而气恼,他甚至都没有避开,在嘴唇同林绢的碰到一起之后,他很自然地就把林绢扯进了他的怀里。
      那天以后两人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未,虽然碍于清慈的身份林绢一直都在挣扎,但就好象他的琴音对于她的睡眠一样,她觉得同这男孩在一起有点上了瘾。一天不见到他就会忍受不住,甚至不再满足于每天去寺庙看他,他们开始在庙外约会。
       有时候是酒店,有时候是林绢家里。
       那个时候她几乎已经把自己的噩梦以及噩梦般的遭遇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她重新搬回了自己家,家里的床,沙发,桌子,阳台……每一处都是她同清慈纠缠过的地方。最初是她引导他,后来他变得主动,他主动将林绢压在身下的时候完全让人忘了他是一个和尚。
       于是有一天,林绢再次问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一边用手指拨弦般拨弄着她的身体,一边回答:魔音。
      这两个字真叫人亢奋,就像小提琴所拉出的魔鬼的颤音,高亢而欲望喷张。而沉溺在这种爆发般亢奋中的林绢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令人兴奋,却又充满不祥的字眼,却是后来所发生的那一切即将开始之前的预兆。
真的是完全一点都没有想到。
 
2010-09-21 10:00第九章
     那大约是两人相识的第三个星期。
     这天林绢如往常一样去寺里找清慈,通常是在他教琴那间堂室的后门,因为靠近后院不容易碰到游客,不会惹人闲话。
     而这天她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一直等到天快黑寺庙要关门,依旧不见清慈出来。想着可能他有什么事走不开,就给他发了条消息,然后赶着寺门还没关急急跑了出去。
      之后一直没收到清慈的回信,也没有电话打来。于是第二天,林绢直接去了那间堂室。
      岂料当天却没有开课。堂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扫地的小和尚,他告诉林绢,说清慈己经有三天都没来教过琴了,似乎生了病。
     得了这个消息林绢有点着急,因为她用手机无法联络到清慈。他的手机没电了,处在关机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给手机充电。所以考虑了半天,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小和尚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跟他打听了清慈的住处,然后一路躲过了值班和尚的眼睛,进了和尚们的宿舍区。
     和尚的宿舍其实和学生宿舍的区别并不大,但管理上似乎比学生宿舍要松,因为没有门卫。只要没被路过的和尚发现,那就没事了,所以林绢很容易就进到了里面,并且找到了清慈所在的那个房间。
     
      大白天的房间门窗却都紧闭着,隔着门林绢闻到一股香烛的昧道从里面溢出来,她贴近窗玻璃朝里看,却因为里头光线太弱而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清里面一台简陋的佛龛上点着很多蜡烛和香,大量的烟被门窗关得散不出去,因此弄得整个房间里乌烟瘴气。
    她寻思,这样的空气人在里头怎么受得了,于是敲了敲门,她压低声音对里头喊,清慈,清慈。
     门里没人回答她,门却因为她敲动的关系咔的下开了,原来里头没有关牢。于是她赶紧把门推开。
     随即被里头一股浓烈的烟熏得一阵咳嗽。里头的空气闻起来就像刚着了一场大火,她摸索着打开了里头的吊扇,哗哗一阵扇,才让里头的空气好了很多。这才朝里走了进去,一边适应这里头的光线,一边摸索边上灯的开关。
    可是手刚碰到开关,她却一下子朝门口跳了过去,因为刚刚无意间朝佛龛处眼睛一扫,被她突然扫到个人。
    要说是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不能突然间看到。
    本来,跑到和尚的住处就已经带着心虚了,没想到会在一间看起来好像没人待的房间里突然间看到有人出现,这不能不叫林绢比平时更容易受到惊吓。
    几乎惊叫出声,所幸很快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原来是清慈。
    也就两三天没见,林绢吃惊于他脸上的变化。他看起来那么憔悴,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一双原本清秀似水的眼睛里涨满了血丝,他极安静地蜷缩在佛龛下的空隙里,一脸苍白,直直注视着她。
    “清慈?”走过去,林绢叫他。一边朝他伸出手。
    “清慈?”走过去,林绢叫他。一边朝他伸出手。
    谁知还没碰到他的脸,清慈突然伸出手一把拖住了她,用一种几乎令她无法反抗的力量将她拖进了佛龛里。而没等林绢开口问他这是在干什么,清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朝外头看了看,然后把林绢朝自己的方向拉得更近了些。
    林绢说那一刻她心跳得快极了。很害怕,但不知道到底是怕什么。清慈的样子就好像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可是真的房间里有什么可怕东西存在的话,他们最应该待的地方是外面,而不是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佛龛的下面。
      手碰到清慈的身体,发觉他身上烫得厉害,林绢怕他是发烧烧得神智有点不太清楚,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更让她害怕的是清慈的头,清慈那颗被剃度得很干净的头颅上全是干掉了的血迹,一道道,同上面的刀伤交杂在一起。
    这些伤口、血液和他那张苍白的脸,令他耶会儿看起来可怕极了,可是林绢不知道当时该怎么做,她实在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太好的人。
    结果两人就那么不说话,也不动弹,在佛龛里僵滞了有五六分钟的样子。
    对林绢来说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被屋里的香火熏得透不过气,又被清慈这种奇怪的行为而惊怕着,憋出一身的冷汗,却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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