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吟

十五的夜晚明月当空，凤月痕的月清园只有莫蓝和他临窗赏月。茶案上几碟小菜，一壶暖酒，轻松自在的氛围让莫蓝温暖欲醉。
    “我还以为你又要大动干戈呢。”莫蓝举杯浅饮一口，侧目笑道。
    凤月痕看着窗外的明月：“我一直想要有人陪我这样赏月，静静的没有烦扰却很温暖，而且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微微回眸，“那些隆重华丽皇兄也能给你不是吗。”
    莫蓝微微一愣，会心一笑：“是啊，恐怕这样清浅自在的日子他是无论如何也给不了我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窗外的月光今夜很是赏脸，大放光华，“月痕。”
    “嗯？”
    “这样的日子你能给我多久呢？”莫蓝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上去似是而非。
    凤月痕举到嘴边的杯子稍稍一愣，随即说道：“蓝，相信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莫蓝静静的听着，对着月亮展颜一笑：这便是答案么。
    夜深人静，凤月痕或许是心醉了或许是真的醉了，嘴角总是噙着浅浅的笑，双眼迷离的能让人陷进去，莫蓝也觉得良辰美酒让她昏昏欲醉，起身走到院子里透气，空中皎洁的明月映着地上的残雪，格外清凉。
    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莫蓝，没有回头，从手套中伸出小手，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轻声说道：“月痕，你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蓝，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有些后悔……不……是越来越后悔……”话说的断断续续，莫蓝无奈一笑，真怕他咬到舌头。
    “不要说这些了，你又说不清楚。”转过身去，伸手扶住月痕，想要扶他进屋，谁知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当皇后……是……是我的错……是我……”
    莫蓝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低声道：“跟你没关系……”却没有底气。
    “当初是我说要娶你的，你知道吗……你八岁那年……扬言要娶你的人是我，可当母后问起的时候我却退却了……是皇兄挡下的……是我……不好……”凤月痕说的断断续续，莫蓝却听出是儿时戏言，虽然之中造成诸多伤害，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了。
    轻叹一声：“好好好，是你不好，我们进屋好不好，要是我着凉了就又是你的错了。”莫蓝探出手将月痕越来越沉的身子扶住，好不容易给扶进了屋子，一下子都倒在了床上。
    莫蓝赶紧起身，生怕压着月痕，抬眼仔细瞧了瞧床上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微微舒了口气：“今日怎么就这么容易醉啊。”说着蹲下给他脱了鞋，把脚搬到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好不容易给退了下来，却发现有什么掉了出来。
    “什么啊……”莫蓝底喃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个字条。正要放回去呢，却在烛光下隐隐约约的看见“凤炎”二字，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莫不是凤炎出了什么事！
    转眼看着床上熟睡的月痕，莫蓝终究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十五之后挑起战事，逼凤炎出兵。
    莫蓝的脑子一下子乱作一团，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正在这时门外司徒离得声音响起：“主子。”
    莫蓝心想不妙，厅堂的门并没有关，慌忙的折好字条，塞进凤月痕的衣服里，伸手拉起床上的杯子盖住他，也不管盖成什么样。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听见门外又是一声“主子”，莫蓝走到门口，低头说道：“他喝醉了，你好好照顾他吧。”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司徒离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没有说话门进屋看见自家主子已经起身靠在了床上。
    凤月痕没有抬头，只轻轻说了句：“你下去吧。”
    司徒离微微俯首：“主子要不要沐浴。”
    “下去。”凤月痕依旧淡淡的说。
    司徒离微微一愣，回道：“是。”
    莫蓝辗转反侧了一夜，从枕下摸出风月痕送她的玉佩发呆，时而叹气，时而皱眉。第二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一直醒着。就明白了容芷那句“最晚明天就会知道”的意思，手里握了一夜的玉佩掉落下来，幸好是在床上。
    一早上月王府收到圣旨：郦嫔于新年伊始诞下小公主，赐名祥德，郦嫔也晋封为妃，普天同庆。皇榜也张贴地到处都是。
    莫蓝梳洗之后想到这些，起初的吃惊已经不在了，脑子里本来就一团浆糊，这下心里也拎不清了，说高兴她高兴不起来，说伤心又差了那么一点点，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一旁的丫头以为莫蓝是在担心那两只小兔子，在一旁劝慰：“小姐不用担心的，多多和天天昨天都有进食，当真不碍事的。”莫蓝猛的想起那只飞鸽，心想昨晚那个字条应该就是那只鸽子带来的，难怪月痕不让自己看。
    可到底是谁传来的？
    “你说王爷平时都跟谁有书信往来啊。”莫蓝侧脸问一边的丫头，小丫头愣了一下，回道：“王爷跟谁有书信往来奴婢哪儿知道呀。”莫蓝心想说的也是，又听见另一个丫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王爷似乎只有颜公子一个朋友。”
    “颜公子？”
    “说是晓月的商人。”小丫头笑道。
    莫蓝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容芷轻咳一声，说道：“去准备早膳吧。”
    等到下人都出去了，莫蓝霍然起身：“收拾一下，我要出城。”
    容芷低着头没有说话，莫蓝走近她，说道：“备马，换装，我要出城。”
    “往哪边去？”容芷静静的看着她，认真的问。
    莫蓝一惊，撇过头去：“去北边，不管怎样我相信月痕有他的打算，或许一开始就是我想错他了。”说完，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够坚定，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他。”
    容芷无奈一笑：“既然相信他，为何要去北方？”
    “我……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他……不愿意说……”
    容芷上前，把一边的手炉塞到她手里，说道：“不要再挣扎什么了，我们都一样挣扎不出这个圈子，还是静观其变吧。”
    莫蓝握着手炉，惊疑的看着容芷秀丽的脸庞，这个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说“她们都一样”……
    时隔不过数日，月城依旧刮着严寒的风，只是北方已经传来消息，晓月突然出兵了，一夜之间十几万大军徘徊在秦月的北方边界，离月城不过几百里。
    窗外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莫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杯子都抖落了。
    “什么！”
    容芷立在一边没有说话，进门传话的小丫头竟一下跪了下去：“王爷说，北边战事一触即发，他要回都城。”
    “真的打仗了……回都城……不……”莫蓝的脑子乱哄哄的，是颜尚的意思吗，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月痕要回都城，可这里就是北界啊，月城的军队不就是用来抵御外敌的吗，他回去了这里怎么办！
    还有，他跟颜尚不是朋友……吗？
    一切都乱了，外面的雪变得肆意起来，莫蓝看的心惊胆寒，难以想象，一个多月前海结伴同行的人，如今却要出兵攻打自己的国家。
    莫蓝拉起地上颤颤巍巍的小丫头：“王爷呢，王爷现在在哪儿！”
    小丫头连忙回道：“王……王爷在月清园，打点回都城的事情。”
    莫蓝闻言一甩手，转生向外跑去，也不去管外面充斥着肆虐的风雪。容芷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的站着，直到风雪掩埋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无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