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177章


  所有的人,都有要走的那一天。
  “公子……”安广抬头,望着头顶一片漆黑,“你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钟家要反太子,宣王争位,不可开交。
  安广轻轻合眼,淡淡在心口叹了叹声:“或许,还是不回来的好啊。”
  这朝祈,这都城,都要乱了。天下谁人不曾有垂暮?
  我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站着,等着床上的老者先睁开眼看我。
  “宜家?”老人动动眼皮,终于睁开眼睛,不同的是,一向的炯炯有神,此时却遍是无力。
  我突然,有了心酸。
  “父皇……”我半掩视线,向前一步将声音抬高,“太元宫——”
  “朕知道,”广穆帝微微挪身向上,半身轻支在榻上,“宣王动手了,钟冉斯站在他那边。”
  “父皇,”我诧异地向前,“您……这个时候不应该去——”
  “朕老了,”他叹着气,龙目难得的有些空虚,“有心无力……筠宁的死,朕查了二十多年,却始终没有查到颜妃头上……还轮到今日,让她算计……”他瞅一眼自己软半不动的身体,“真的老了,都成了这个鬼样子。”
  “父皇……您别这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都迫使朕下定了决心。”广穆帝扯扯唇角,手指从被下伸出,连带着拖出来的,还有一束明黄色的长状绸物。
  “父皇……”
  “先看看。”
  睿逼的龙目直射而来,盯向我的脸。我咬咬牙,伸指,挑开系绳——
  恍惚间,想起了年初之时,也是这样冷的一个夜里,我跪在太元宫的地板上,也是用这样一个动作,打开了那几份,关于锁儿,楚桐,和我的奏折。
  我努力地,淡淡而沉默地,扫过之上的字迹——
  ——半晌,无人说话。空气似是要结冰一样,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朕……信你。”
  方正的金色檀木盒,随之递到我的手边。
  “叭嗒——”不知从哪儿传来烛火的爆裂声。
  “丫头……”
  我缄口不语。
  “……宜家丫头?”
  “皇上……”我俯身而下,任双膝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作最最亲密的接触。
  “丫头,”躺在床上的老人,叹一叹气,“朕只是信任你……”
  “宜家承受不起。”
  “不用承受……”淡淡的话语从榻上传下,“这是朕给你的补偿。”他顿一顿声,深深吐一口气,再缓声开口,“也是朕对你的恳求。”
  恳求?我拧起眉,刹时有些惊慌,匆忙抬头:“父皇,我——”
  龙榻上的视线不带一丝轻皱的转来,眼神之中,有我极少见过的柔和,不逼,不胁,不诱,不狠:“丫头,你可恨朕?”
  我的手心,下意识地一紧,拽出了汗水,也染湿了手中的黄绸奏折。
  “……对不起,丫头,朕……只想助祈阳留住你。”
  (佐佐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真的好久好久不更新了,因为懒了,也因为繁忙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某佐依旧可以保证,这篇宜家一定会坚持写下去。若是真的到万不得以要放弃,某佐一定会及时通知大家,绝不让大家枯等。
  昨天在群里,依旧有读者说好喜欢这本书,某佐深受感动,感谢大家,因为已经停更了那么久,依旧还是有你们在陪着佐佐一起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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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相争(下
  我的手心骨,愈加僵硬。手背上,一片寒心彻骨的冰凉。
  “也只有这样,朕都能走得安心。”
  “父皇!”我愣愣地抬眼,直视着他带了异样沧桑的脸,惊觉地抓到他眉角之处真实的一缕愧意。
  唰——耳边,突响起石子与空气的摩擦之声。
  “丫头!快走!”
  黑暗铺天盖地地漫灭,我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推着踉跄跌到角落。再一转身,只这一秒的动作间,手中持着的奏折一端,已经被一个人拽住。
  我反射性地紧握住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迅速地拔下头上的发钗,仅凭着人在黑暗中的方向感便往前刺。
  压抑的一声低叫,与我撕扯的力道一松,我趁机想要把奏折拉回,却在眨眼之间,有火光亮起,清晰点在手中的明黄卷轴上。
  我刹时明白过来,他们是抢不了,便要毁了它。
  不可以!我慌忙把燃火的器物扔在地上,一脚一脚踩在那卷满是朝祈龙符的绸锻之上。
  突然地,一串火光再窜起,一簇,两簇,黑漆的内殿,霎时被映照得比白日更为亮堂。
  夜色深幽,风声呜咽。火龙吐着卷舌,迅速地掩盖了憩天殿淡黄色的檐壁,沿着长长而拖至大理石地板的绣龙幔帘,吞噬掉原本就已经压抑不止的空气。
  “去陪葬吧!”
  眼角划过一道陌生的人影,转瞬即逝。我下意识地想要追去,却被一串突然横穿进来的火焰,阻隔在墙角。
  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角滴落,我把手中的卷轴抱紧,半蹲下身,努力地想要在呛人的空气中找到新鲜的空气。
  “父皇……父皇,你还好吗?”我以袖掩口,在浓灰的空气中,奔近皇帝躺卧的龙榻。
  “父皇!”终于摸到一只苍老消瘦的臂膀,我把它搀上肩,用力地想要抬起皇帝的身体,“父皇……我们得出去!”
  我拼命地想要拉动那具身体,手心却在不经意间,触到一片湿粘。
  我愣愣地抬起手,借着火光,依稀看到自己手上一片暗色的腥红。
  “父……父……”我咬着牙,强迫自己抬高视线,看往眼脸低垂的天子。
  “父皇……不……”我哆嗦着手,覆上他的胸口,摸到那依旧往外冒着大片鲜血的伤处。
  我狠狠地,眨了下眼睛,原本已经被烟灰吹得通红而干涩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他们这是,逼着我去陪葬。
  依稀有声音从隔了火光的某个地方传来,叫我的人,好像很远,因为我听不清是谁在叫,但又好像很近,因为我清晰地听到了几句嘈杂的声音里,有我夏宜家的名字。
  “砰——”有大门被喘开的声音。
  我甩甩头,擦掉眼角的湿意,轻轻地把皇帝的身体放回床榻,伸手合上他的眼睛。然后,俯低身体,伸手捞起落在脚下,那柄沾满了鲜血的短刀。
  我匍匐着,把身体贴近被火龙的温度染得灼热的大理石地板,一寸一寸地往外移。
  近了,近了,我已经能听到不远之外急促的串串脚步声。
  我咬着唇,闭上眼,一只手拿起那柄正被我紧紧捏在手心里的短刀,对着自己的心腹处,猛地,毫不留情地一刺——
  牙关反射性地被咬紧,我磨着地上,正从身体里向外推挤的鲜血,陪着血色绘起的湖泊,努力地往外移。
  我不只要活着出去,我还要出去之后,能保证自己更安全地活下去!太和二十六年,秋夜。
  朝祈都城,敲起丧钟。
  朝祈太和纪年,走完了他二十六年的生命。广穆皇帝,在钟鼓的悲鸣悄然离世。
  鼎铭塔最高处,我安静地看着对面遥遥孤山之上,着袈裟的年迈高僧在黎明的色泽中,一下一下地敲着国寺顶角上庞大的古钟。
  三天了,每天黎明它都会准时响起,每次二十六下,不少一下不多一下。
  在高处的秋风中微冷的手心,轻轻地被一片温热覆盖住。
  “为什么要到这来?”
  “这里视野好,”我悠悠转身,“能看得清楚一些。”
  一只手轻柔地覆上我的额头:“不管怎样,要好好休息。”
  “嗯,”我缓缓抬头,勾着一道淡笑,“好。”
  他静静地看着我,双手从我的腰际绕上,头枕在我的肩窝上。
  “下一次,不再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了。”
  隔山传来的钟声,终于停下,我凝起眼光,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下来。
  “天下之口悠悠,我不能让宣王和钟冉斯用我来大做文章。”我轻轻出声,确定我的声音只有我和他两人能听得见,“这是保我自己的苦肉计……弑君的命名,我担不起也不能担,哪怕是怀疑,也不能。”
  “宜家……”他的气息一动不动地抵在我的耳边,“有我,你都不用怕。那天把你抱出憩天殿的时候,我慌得要死,一直在骂自己,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下,那一瞬间,我几乎想掐死凉苏,怪她没有看好你,想杀了方宇,为什么要让父皇和你单独留在憩天殿里……”
  “我想知道,是谁那么迫切地想让我陪葬?”
  祈阳沉默几瞬,才淡淡开口:“若我说是祈宣,你信吗?”
  我微微勾起笑:“我不明白,杀了父皇,他有什么好处?何况,毕竟是亲生父子,他怎么会下得了手?”
  “若我说……颜妃参与了呢?父皇的命,是颜妃让人取的……而祈宣要的,是取得皇位……”
  “可是颜妃那么爱父皇……她——”
  我突然顿住不再出声,想起了在憩天殿里的一幕——抢不到,但毁了它。
  得不到自己要的人的感情,便毁了他的感情——颜妃,当真是这样一般人吗?
  “祈阳,”我的语气有些软,声音却透着隐隐的狠意,“我想要颜妃的命。”
  我没忘记我的誓言,终有一天,我要让她为我的蓦然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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