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对弈


杜九重微笑,仿佛一切早已在他计算之内:“我这里有三只锦囊,姑娘请带在身上,进入宫门之后打开第一只,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清明接过锦囊,上面绣了交缠的凤凰。
    杜九重又对杨恪说:“公子莫忧,这三只锦囊,必然会保姑娘性命无虞。”
    清明心中还有疑惑,但又不便多问,便换了衣服,告辞出去,杨恪叫住她,叮嘱道:“千万小心。”清明抬头,看到他的眸子,宛如纱帐后盛开的青莲。她的心仿佛被这朵莲花浸染,清澈明净。
    “放心吧。”几天来,清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漾开无限春光,杨恪一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到在长信宫初次见面时,她也是穿了这上红下绿的宫女衣饰,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这些日子,他们颠沛流离,他竟没有仔细欣赏过她,真是罪过。
    “杨公子,与我下一盘棋如何?”
    清明来到王宫角门,翻出牙牌,上面写着:“延禧殿内人丹碧”。角门外守着两名侍卫,她将牙牌递过去,两人仔细看过,也不多言,下巴朝门内歪了歪,示意她进去。
    入了宫,她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打开第一只锦囊,里面是一张王宫地图,又附了一张纸条,上书“去延禧殿,君所谋之事必有所成。另二枚锦囊,其一在延禧殿内打开,若有变故险情,再开最后一枚”。
    延禧殿?莫非金大人被关在那里?
    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对,但既已入宫,别无他法,将地图记入脑内,借着月色,朝廷禧殿而去。
    银烛秋光,偶尔有一两只流萤从半合的窗户中飞进来,绕着香炉打转。
    杨恪执起白子,在棋盘中落下,又细细看棋中局势,叹道:“可惜了,竟成了死局。”
    九重公子眼角带笑,拿起旁边的白笛,在棋盘中一拨,棋子顿时乱作一团。杨恪奇道:“先生这是何意?”
    杜九重目不转睛地望着棋盘:“曦朝的江山,此时便如这一盘乱棋。”
    “先生可有治理之法?”
    “不乱不治。”杜九重用白笛将棋子一一拨弄,变幻位置,“不乱就是一局死棋,乱了,反而能重新布局,开创一个新局面。”
    杨恪看他重新布局的棋,大呼精妙:“先生果然是治世之才!”
    “千里马尚需伯乐,何况人乎?”九重公子笑意盎然,意味深长,“伯乐不仅能相马,还必须能让马物尽其用,有一争高下的雄心,否则,就算识得好马,也不过为马博得几许虚名。不知杨公子可有下这盘棋的壮志?”
    杨恪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若无壮志,又何必历这万千磨难,千里迢迢来高丽?”说罢,又执起一子,落于棋盘之中。
    杜九重低头看这棋局,脸色一变,起身正容低声,弯腰行大礼:“我主请受九重一拜。”
    树影朦胧,清明身形轻巧地躲避着不时走过的王宫侍卫,刚刚打过三更的时候,她隐在梧桐树后,望着远处的那座延禧殿,殿外布了重兵,每一个出口都有人把守,恐怕连苍蝇也飞不进去。
    夜已深了,侍卫们都有了些睡意,一个头领模样的男人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世子邸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世子?延禧殿中住的是世子?杜九重让她来见世子,究竟有何用意?
    再看这些人的模样,不像是保护,倒像是软禁。
    这时,一名尚宫从殿内走出,对侍立殿外的内人道:“去御膳房吩咐备些宵夜来,邸下饿了。”
    “是。”内人答应一声,转身往御膳房而来,清明连忙跟上,在御膳房外候了半晌,那内人端了一小桌膳食出来,清明见四下无人,一掌将她打晕,拖到暗处藏好,然后端着膳食来到殿外。侍卫伸手挡住,警惕地喝问:“你是何人?”
    “奴婢是内人丹碧。”清明低着头,轻声说,那侍卫皱眉,“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华春呢?”
    想必华春就是刚才那位内人,清明说:“她闹肚子,又恐误了邸下进食,吩咐奴婢端过来。”
    侍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接过小桌:“膳食由我端进去,你回去当值。”
    清明心内大叫不好,面上却风平浪静:“御膳房尚宫吩咐了,这几味小吃各有吃法,奴婢须得一一禀明邸下。”
    侍卫发了怒,喝道:“叫你走便走,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再不走,就定你惊扰邸下之罪,拿入捕盗厅!”
    清明有些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退下再另想办法。谁知她刚刚转身,就听见有人问:“你叫丹碧?”
    清明回头,看见问话的是刚才那位尚宫,连忙道:“奴婢正是。”
    “让她将膳食端进来吧。”
    侍卫冷哼一声,将小桌还给她,清明跟着尚宫进来,屋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味,淡雅清冷。许是只点了一支灯台的缘故,光影昏暗,一位身穿团龙红袍的年轻人坐在矮几后,正在一页页翻书。清明一眼便看出,他并不是在读书,而是用阅读来掩饰心内的焦急。
    将膳食小桌陈放在他面前,清明低声道:“邸下,请容奴婢将这些小吃的吃法禀明。”
    世子抬头,他长得还算俊朗,只是比之杨恪相差甚远:“你是何人?”
    清明握着袖中的锦囊,以身子遮着,露出一角给他看,他神色一喜,对侍立在旁的尚宫道:“李尚宫,你先出去吧。”
    李尚宫会意,走出去轻轻合上门。世子将身子一倾:“是杜先生让你来的?”
    “正是。”清明拿出第二枚锦囊,里面是一封书信,拆开来,竟是一张白纸。世子接过白纸,在灯台上烤了烤,字迹一一显现。
    读完信,世子脸色骤变,整了整衣冠,朝清明行了一礼:“原来姑娘是曦国节律皇帝的使节,臣失礼了。”
    高丽乃大曦藩属,前朝大尧时便上表称臣。使节代表皇帝,如帝亲临,因此他便以臣自称。
    “邸下不必客气,想必杜先生已经在信中写明在下的来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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