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南奴


“你父亲只是迫不得已。”嗓音柔和下来,她轻轻地说,“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还有你。”
    悲过之后又是大笑:“保护我?他只是想要保护他的权势、他的荣耀,仅此而已。”
    清明叹息:“他是左贤王,有太多的不得已。”
    地位越高,身上所背负的命运就越沉重,为了要活下去,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就像一场赌局,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妻儿臣下,都只是棋子,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抛弃。
    这并非他们所愿,怪只怪他们站在权力的中心。
    不知道,杨恪有一天会不会舍弃她这颗棋子呢?
    耳边又回荡起品清死前的呢喃:“清明,你不可以爱上他,绝对不可以!”
    “南奴。”王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两人靠得如此近,他男性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攻城略地,“这片草原,只有你能懂我,你若是女人就好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迷恋,清明浑身发冷:“王子,你真的醉了,我是男人,不是女人!”说罢,逃难般跑出帐去,寒风呼啸,她急促地呼吸,想要令跳动不安的心宁静。
    “恩公。”有人唤她,她回头,看见景檀之立于白雪之上,满身清辉,虽衣衫褴褛,依然仿若仙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你的心,是否躁动不安?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宁神静气。”
    两人在自家帐篷前坐下,景檀之挖了一捧雪,放进她的手心里:“将双手搓揉,直到雪化,你的心就能静下来了。”
    清明半信半疑,将雪缓缓搓揉,凉意钻进掌心,随经脉流经四肢百骸。她忽然觉得心中花香馥郁,不由得闭上双目,灵台一片空明。
    雪化之时,心果然静如止水。
    她睁开眸子,想要道谢,却蓦然瞥见他仰望星空的侧脸,月光柔媚,洒在他的脸上,竟如乱花迷人眼。
    他看得如此专注,仿佛眼中再也无一物。
    许是在悟道吧,她心想,不敢打扰,轻轻站起身,走回屋中睡下。
    星月相伴,景檀之的眉间却浮起一丝悲意,良久,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第二日又轮到清明当值,孤涂王子不在帐内,据说带左大都尉阅兵去了,她忆起昨晚王子的醉态,不由得脸上泛红。不在也好,免得见面尴尬。
    寒风呼啸,天色晦暗,她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幂幂,看来又要下雪了。
    大帐门帘响动,暗香弥漫,一道曼妙的身影款款来到身边,他连忙行礼:“参见公主。”
    云娜姿态婀娜,笑容妩媚,将她上下打量:“你叫什么?”
    “回禀公主,属下清明。”
    “可我听他们都叫你南奴。”
    清明沉默不语,她是俘虏来的奴隶,南奴自然是蔑称。
    “听说孤涂王子很宠你,每日都让你到帐中给他念汉人的书?”
    “王子倾慕汉人文化、一心向学,属下能为王子尽绵薄之力,是属下的福分。”
    云娜笑意盈盈,又走近了几分,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长得真好看,你们汉人有个词,好像叫国色天香,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清明背后一凉,慌忙躲过她的柔荑:“公主,那是说女人的,属下是男人。”
    “这么好看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身子一歪,靠在她的身上,“我就喜欢你们汉人的男人,不像犬戎的,一个个都是老大粗。”
    清明一脸窘迫,犬戎的女人多豪放不羁,只是没想到如此放荡:“孤涂王子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又博学多才,与公主正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公主媚笑不止:“说得好,你这南奴果然有才学,出口成章。”
    她目光灼灼、杏眼含春,清明汗毛直竖,她却整个身体都欺了过来,清明一咬牙,将她推开,跪地道:“公主,属下无礼。”
    马蹄声纷至沓来,孤涂王子带着众人在大帐前下马,看到面前情形,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云娜也不避讳:“王子,你这南奴真有意思,把他送给我吧。”
    话一出,孤涂和清明的脸色都有些变。
    “他是我的私奴,你若是想要奴隶,我挑十个送给你。”说罢,领着众人进了大帐,清明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公主真是难缠。
    “孤涂王子,您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左大都尉笑道,孤涂望了右大将一眼,“多亏了左寿大人治军有方。”
    右大将一脸得意,连连说不敢。
    众人喝过了酒,孤涂忽然道:“左大都尉,我听说,大曦皇帝的使节已经到了王庭了?”
    “没错,不过不是当今的皇帝,而是逊帝。”
    清明脸色一变,竖起了耳朵。
    “逊帝?”
    “就是天赐皇帝之子,当年的节律皇帝。他从曦国国都逃出来,朱厌城的慕容烈拥立他复位,派使节请大单于借他五万匹马,并许以岁币。”
    “大单于的意思呢?”
    “单于说要与节律皇帝面谈,命那使节回去复命,开春之后,寻一处地界,双龙会。”
    双龙会?
    清明眉头微颦,大单于这是何意?
    曦国大乱,国内兵荒马乱,节律皇帝无疑是最好的一枚棋子,若不是有忠心耿耿的慕容北,必然会成为各路诸侯争夺逐猎的对象,莫非连犬戎单于也有这样的心思吗?
    杨恪会来吗?
    孤涂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影打断。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纤弱的女子,右大将怒道:“休屠,你干什么?”
    “王子殿下,我给你捉了个小贼!”说罢,面目狰狞的休屠将肩上女人狠狠扔在地上,女子发出一声痛呼。
    清明神色剧变,那是文卉!
    “她偷了什么?”
    休屠将一件雪白的大狐裘往文卉身上一扔:“就是这个。”
    “不,这不是我偷的!”文卉急忙分辩,休屠冷笑:“这件狐裘是殿下的随身之物,从不离身,竟然穿在这个女奴的身上,不是偷的又是什么?”
    可恶,清明低声咒骂,这个休屠,强占文卉不成,因爱生恨,竟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恣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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