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复仇


“贫道在四海游历,年前正好到了赫特部。云娜公主信奉黄老之学,请贫道讲道。赫特部破时,贫道想去公主帐中保护公主,却远远地看见休屠从帐中出来,浑身是血。我猜到他必定是对公主不利,进入帐内,果然看到公主倒在血泊中。”
    “胡说!”休屠大怒,“你这个臭道士,竟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右大将朝丞离一拱手:“公主怎么会请这种江湖骗子讲道,何况汉人诡计多端,不可信任。大单于,您千万不要上了这个道士的当。”
    景檀之一脸泰然,将牛耳小刀双手捧上:“这把刀,是贫道在公主身边发现的,正是杀死公主的凶器。贫道不远千里来到王庭,就是想将它呈给单于。请单于过目。”
    “呈上来。”
    一名侍者从丞离身后走出,年纪不大,模样清秀。
    是八都。
    清明心中忐忑,景檀之竟然作伪证,那把刀分明是她在斗兽场时拾来的,不过,赫特部人尽皆被杀,已经没人能够指证了。
    单于将刀反复看过,又命老妇看,老妇看了一阵,点头道:“没错,公主是被这把刀所杀。”
    丞离目光一冷:“休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单于,我……”
    右大将按住他的肩:“单于,我儿子与公主无冤无仇,还对公主敬慕有加,怎么会杀了公主。这把刀并非我儿之物,说不定是这个道士杀了公主,来此诬陷我儿!”
    “我若是凶手,为何不逃走,反而不远千里来这里自投罗网?这牛耳刀在赫特部随处可见,说不定你只是情急之下,随手拿来使用。”
    “你胡说!”
    “够了!”丞离喝止,“还是请五位大祭司投牌吧。”
    大祭司们脸色凝重,充满敌意地朝景檀之望了一眼。片刻之后,他们将木牌丢入桌上的金盆。
    八都将金盆捧给单于,丞离把牌子一块块翻过来,四周鸦雀无声,只等着他们的王宣布‘投牌’的结果。
    丞离站起身,环视四周,声音中气十足:“休屠,无罪。”
    景檀之惊诧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右大将父子大喜,大祭司们瞥了景檀之一眼,满脸的幸灾乐祸。
    清明浑身冰凉,终于明白,单于笃信道教,已经令大祭司不满,他们当然容不得景檀之这个异教徒。
    “这道士妖言惑众、陷害贵族,其罪当诛。来人,给本单于抓起来!”
    天快要亮的时候,正是值夜之人最为疲惫之时。景檀之被关押在一只很大的木头笼子里,由两名士兵看守。士兵们正靠着笼子打盹,清明放轻了步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把草灰往他们脸上一吹,两人头一歪,睡死过去。
    从守卫身上找出钥匙,她打开笼门,却看见景檀之盘腿而坐,拿着块石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计算着什么。
    “你还有心思演算术数?快跟我走,否则……”
    景檀之抬起头,嬉皮笑脸地说:“就算逃出了笼子,咱们能从这守备森严的王庭逃出去么?”
    清明脸色沉重。
    “别担心。”景檀之哈哈一笑,“我已经有计策了。”
    “什么计策?”
    “附耳过来。”
    他在清明耳边细细说了一番,清明惊诧莫名地望着他:“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刚演算出来,还有假?”
    清明的柳眉几乎交缠在一起,天色已经快亮了,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她咬了咬牙:“我本不该去见大单于,但你是为了我才落到这步田地,我豁出去了!”
    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巡营的侍卫,清明关上笼子:“保重。”
    景檀之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记着,有误差啊,误差!”
    清明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丞离单于在帐中擦拭心爱的升阳弓,这把弓箭从十五岁起就跟随他,历经大小数十场战役,未尝一败。
    就是靠着这些赫赫战功,出身低微的他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他不过是个女奴的儿子,小时候他们母子所受到的非人待遇还历历在目,如今,那些曾嘲笑他们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
    王权,真是个好东西。
    “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犬戎太师巴尔思说,“右大将父子功劳太大,剿灭赫特部后开始骄纵,在王庭横行无忌,这次的事正好是一个教训,他们收敛了不少。”
    丞离弹了一下弓弦:“这对父子不是忠义之臣。”
    “单于说得没错,迟早是要杀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单于。”八都在帐外道,“有位道长求见。”
    “道长?”丞离侧过头,“是什么人?”
    “他说是先前那位的师弟。”
    “师弟?有意思。”丞离笑道,“让他进来。”
    侍从挑起门帘,迎面走进一位白衣道士来,大单于的瞳孔蓦然放大。
    他仿佛又回到大半年前,在那座繁花似锦的曦朝帝都,身穿粗布衣服,手提花篮的少女朝自己走来,那张面容,既熟悉又美丽。
    今日的她,手中已没有了白牡丹,但她本身就是开得最高贵最娇艳的那朵。
    “原来是你!”
    “贫道见过大单于。”清明稽首。
    “天意莫测啊,丫头,襄月城让你跑了,今天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丞离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意,清明心中狂跳,面上却一片平和:“大单于在说什么,贫道不知。贫道是男儿身,从未去过襄月城,想必是大单于认错人了。”
    “认错人?”丞离抓住她的胳膊,目光犀利如雄鹰,“化成灰本王也认得。当日你既然答应了我,就是我的人,私自逃离就是背叛,你知道本王是怎么处理叛徒的吗?”他又凑近了一分,声音低沉而狠辣,“砍掉他们的四肢,挂在拴马桩上,只要止住血,通常要暴晒七天才会断气。你想试试吗?”
    禽兽!清明在心中大骂,嘴唇因恐惧而颤抖:“大单于不要忘了,贫道现在是出家的道人。”
    对于道者,丞离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他放开清明:“你真的出家了?”
    “没错。大单于不想知道贫道为何来见您吗?”
    丞离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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