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风恋歌

第4章


   
  他说罗新为人和气,教养脾性俱佳,是无数单身女子前仆后继想追逐的黄金夫婿人选,错过的人是傻子。   
  他还说像她这种并不讨人喜欢的坏脾气,只能找个脾气好的丈夫来嫁,幸亏人家不介意,否则这种联姻的好运还轮不到她来碰上,她要知道惜福。   
  夏老头的口才太烂,说了一堆不知所谓的理由并没能说服她。   
  仅那一晚相处几个小时的印象,她只意识到罗新是个敏锐到让人讨厌的陌生男人,让他靠近自己身边无疑自寻死路。他说了什么?要做守护她灵魂的人?好大的口气,她的灵魂连自己都守护不了,他有什么能耐敢说此大话?当他说胡话好了,她才懒得理会。   
  发呆了良久才意识到是在努力说服自己,闭上眼睛竟无预兆地放任那张透着淡淡了然与沉稳的脸从心底闪过。不是个好现象,所以这一次的游戏她拒绝跟他玩。   
  天气很糟糕,一副要下雨的样子,空寂幽静的墓地只有偶起的风拂过微湿的脸。   
  随风跪在母亲墓碑前,将怀里的捧花一朵一朵分开,撕成零落的花瓣撒在母亲的坟头。   
  是母亲最喜欢的栀子花,大朵大朵的白瓣散落出缥缈的清香在空气里浮动。墓碑上母亲含笑的容颜还是那么年轻美好。   
  她想念母亲,却也一直埋怨她的傻,埋怨她狠心丢下年幼的女儿在世上孤独地活着。越活越寂寞。   
  风又大了些,吹得坟冢上的花瓣四散零落。   
  随风放下怀里的空枝,伸手从身后拿出一只食物篮,里面装着母亲最喜欢吃的糕点和一瓶度数很高的白酒。   
  她将糕点摆好,吸了吸鼻子笑着自语道:“妈,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酥,还有花生糖,你慢慢吃,我给您敬酒。”说着剥开酒瓶盖,直接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   
  还小的时候,她每次觉得孤单觉得害怕就总是哭,渐渐大了之后她发现喝酒远比无助地流眼泪好用得多。喝醉了,世界一片混沌,没有了思想,忘了回忆,就可以拯救自己暂时从黑暗中逃离。         
第11节:恋风恋歌(11)         
  一口辛辣的冷酒下肚,胃里滑过一阵重重的痉挛,一丝揪痛涌上心口。   
  没错,医生是有警告说她不可以再烂饮,她的胃再糟蹋下去就会出现问题。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一个对她最重要的日子,她一定要喝点酒陪陪母亲。   
  又灌饮了一口,胃里的揪痛渐渐演变成翻江倒海的气势,绞痛的感觉让她蓦地刷白了脸。大滴的冷汗从额角滚落下来,已经分不出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疼痛的侵袭,意识闪过阵阵恍惚与昏眩。真糟糕,好像真的要晕到了,怎么办?   
  她努力咬牙逼回一丝清醒,伸手掏出手机想翻号码求救。手机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号码讽刺着她做人的失败。唯一一个算是朋友的名字出现在眼前——林嘉。   
  一只手按紧愈来愈痛的胃,另一只手哆嗦着接通电话。响了一声,那边传来一个很该死的公式化声音:您拨的手机已关机……   
  关机。她这才想起来林嘉去S市出差了,要去一个礼拜,前天才打电话跟她道过别。   
  四周只有空寂的风声滑过耳际,墓地位于市郊位置,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来了也不一定会发现她,因为这里是母亲的私人墓地,离其他墓群还有好几百米远。   
  天要亡她吗?也好,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多么恐惧的事,来吧,她真的不在乎。   
  风声仿佛弱了,清冷的光线变得模糊,意识在混沌,然后——终于远离。   
  2   
  意识渐渐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雪白。   
  随风翻动沉重的眼皮,刚想翻个身,胃部的刺痛立刻席卷全身,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冷寂的墓地,而现在她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是谁发现了她又送她来的医院?   
  左手正吊着点滴,满满一玻璃瓶的药水通过那根细小的塑料皮管一滴一滴落下来,速度慢得能把死人逼活。该死的,是哪个鸡婆医生在她身上插管子的?有问过她同意吗?   
  费力地转过身子举起右手去按急救铃,几分钟之后病房门被推开了。   
  大踏步走进来的挺拔身影让她微微一愣。困惑的话本能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是罗新,那个几天前曾握着她的手说要守护她灵魂的大言不惭男人。别于上次的西装笔挺,今天他穿着雪白的医袍,客观角度来看,依然帅得很没天理。   
  罗新走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声问:“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随风挡开他透着温热的大手,苦着脸开始抱怨:“别摸我头,我又没发烧,我疼的是胃好不好?还有手也疼得厉害。”   
  罗新搁下手里的巡房病历不解地问:“手为什么会疼?难道是之前有撞到了?”他替她检查的时候并没发现。         
第12节:恋风恋歌(12)         
  随风揪着脸朝点滴瓶瞄去一眼,“这针头扎得我头晕。”   
  罗新走到点滴架边认真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什么错位的地方。再看看她撇着头不敢看的样子,一丝笑意浮上嘴角,不太肯定地问:“你该不会是——”晕针吧?   
  “我就是,怎样?”随风瞪他一眼。有法律规定大人就不能晕针吗?他那是什么古怪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幼儿园闹别扭的小鬼。   
  “既然知道我不爽看到这个鬼东西,还不快点把它给拔掉!”她恶声恶气地开始对他发话,精神好得很,也将病人的任性发挥到十成十。   
  那男人却好像聋了一样站在那闷笑,笑得她想掀了被子跳起来赏他一拳。   
  “喂!你笑够了没?笑够了就请快点动手!OK?还是你想眼睁睁看着我自己动手?别忘了我是病人,真在你面前出了事你脸上也无光!”   
  看来恐吓起到作用了,他不笑了,却严肃地吐出两个字:“不行。”没得商量。   
  她开始觉得火大!“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说不要挂的东西就不要挂,你管我!”   
  说着她真的动手去撕固定针头的布胶。罗新迅速冲过来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疼死人。   
  她恼火地抬头,撞上他严肃的斥责目光。   
  他那双浓挺的剑眉深深地蹙紧,定定看着她沉声道:“任性也要适可而止,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本能地想回一句“你凭什么管我”,在他严厉的注视下不自觉就咽了回去。好吧,他是医生算他狠,她是可怜的病人,现在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千万要识相点。   
  “可是我看到针管就觉得头晕,那我还怎么好好休息,还是你原本就期望我躺上个十天半月好为贵医院的医疗费添贡献?”她说着,忍不住又冷嗤起来。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冤枉他。   
  罗新松开手,脸色还是很凝肃。看了她良久才锁眉道:“依你的身体状况,十天半月都还不够你躺,恐怕从现在起你要学着培养一种叫耐心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她顶多酒灌多了胃功能差点,听他的口气说得她好像大限之日到了一样,唬小孩呢!   
  “你少咒我了,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她不以为然地哼。   
  “抱歉在你眼中我是如此缺医德的医生,但我还是要毫不置疑地告诉你,不住满规定的日期,你恐怕出不了医院的门。”罗新退离床边两步,沉着脸眉头轻锁。   
  她住不住院关他仁兄何事?怕没治好她会砸了他的金字招牌吗?了不起她出了门装不认识他好了。   
  算了,现在不是斗脾气的时候,反正到时候她想走,就不信他能拦得到。除非他玩二十四小时全勤站岗还差不多。而凭他们那可怜的一点交情,她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13节:恋风恋歌(13)     
  换个话题,“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她问。   
  “你父亲。”答得很干脆。   
  “怎么可能?”她开始第N次怀疑是不是夏老头给他下了什么符咒,才会什么事都不忘替夏老头邀功。   
  “是真的。夏伯父去拜忌你母亲,在墓地边发现了你,立刻就驱车把你送了过来。”   
  好像扯得有那么点可信度。也只有夏老头才会特意把她送到罗新上班的医院,否则没道理这么巧。   
  随风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低嗤道:“亏他还敢去看我母亲,他有什么资格去?真是可笑!”   
  “他有资格,因为他是你父亲,和你母亲共同生下了你。”罗新淡声说出客观的意见。   
  随风蓦地扫他一眼,眼波转冷,哼道:“他有没有资格不关你事,至少我知道你没资格来对我们家的事指手划脚,你以为呢?”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才见第二次面的陌生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定她的事,真以为自己是万能的救世主吗?   
  罗新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面对她的嗤嘲也不生气,只用洞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真的能看到她心里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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