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风恋歌

第18章


罗新淡然一笑,“大家好聚好散,毕竟还是多年的朋友。”   
  “不!我不要做朋友,我爱的人是你,从来都没变过!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你们加在一起不到几个月的相处,我不甘心!”何沁如声音软了下来,哽咽道,“新,你跟夏随风之间我一直看得很清楚,你只是在同情她,而她跟你结婚想必也只为找个依靠吧?谁都知道她跟她父亲不和,才会挑了你当冤大头!”   
  “沁如!”罗新沉声喝住她,“随你怎么想都没关系,但我不允许你诋毁我罗新的太太!我跟随风之间是为感情结婚还是为利益结婚都是我们夫妻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指教什么,希望你端正自己的身份,可以吗?”   
  脸上的神色未动,他可以对外人掩饰得滴水不漏,但她的那句“为了找依靠才结婚”还是狠狠刺中了他。只不过,他一直努力着让自己不去计较不去正视,因为他始终相信随风总有一天会对他敞开心扉。   
  何沁如被他严厉的眼神震慑到,半天才低声泣道:“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并没有犯什么错不是吗?唯一的错就是做了你的女朋友。”   
  罗新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放软了声音扶住她的肩道:“沁如,你有很好的条件,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男人来全心全意对你。”   
  “可是,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得了的呢?”何沁如低泣着,将头抵进他的怀里。   
  罗新伸手想推开,看着她一脸的哀伤终是不太忍心,伸出的手改成了缓缓圈住她。   
  夜色还是那么深,深得人心里一阵透心底的寒凉。   
  远处的阴影角落,随风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相贴的两道身影,嘴角缓缓漾出一抹酸涩的淡笑。笑着笑着,在心底翻涌的揪痛涌上眼角,变成温热的水气无声滑落。   
  或者这世上真的不再有真心那东西,他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原来一生一世的路途走起来竟是这样的短暂。     
第55节:恋风恋歌(55)     
  凌晨两点钟了,随风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出神。   
  身后的开门声终于轻声响起,罗新走进来,抬头看到窗边的人影,连忙拉开灯唤道:“随风?怎么突然坐在那里?”   
  他问着,大步走过去。   
  随风换了个坐姿,抬头对他笑了笑,随口问:“你去哪儿了?”   
  他怔了下,回道:“睡不着,出去散了会儿步。”   
  “是吗?”她收回视线投向窗外去,“我也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   
  “要不要替你冲杯牛奶?”他坐到她旁边温声问。   
  “不要了,小孩子才老是喝牛奶。”她懒懒地笑,把头靠到他的肩上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又问:“罗新,你会觉得我是个负担吗?”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是我太太,不是负担。”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更正她。   
  “外交辞令。呵呵,不过我爱听。”她挪动身体往他身上又靠了靠,“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生我的气了,会抛开我不管吗?”   
  “随风,你今晚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他隐隐觉出异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可以反过来问我?做人要守秩序知道吗?别婆妈了,赶快回答!”她对着他的大手狠狠拍了一下。   
  “如果我生你的气会说出来,跟你沟通清楚把问题解决掉,不会抛开你不管的。”   
  “那就好。自己说过的话要记住哦。”她笑着,闭上眼睛在他的身边渐渐睡去。   
  他答应了,希望他不会食言,希望他没有骗他。因为,她已经开始觉得不安了。   
  生活恢复了平静。   
  旅行回来后,随风每天在家还是无聊地看看书发发呆,时间到了就烧饭,偶尔出门逛逛。   
  林嘉还是没有回来,中间倒是一直在打电话给她,说邢浩有追到她老家那边,不过被她给轰走了,没再出现过。而她则很可怜地被父母压着一个又一个去相亲,算是把随风当初的老路走了一遍。   
  随风跟她互损起来毫不留情,但关于如何把相亲搞砸的高招倒是倾囊相授。   
  少了唯一的朋友在身边,心情仿佛更沉寂了。   
  电话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随风趿着拖鞋走过去接起来。   
  “喂?”   
  “随风,你赶快到医院来!”是罗新,语气是失了冷静的紧张。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要我去医院做什么?”   
  “是你爸爸,他心脏病发作,现在在抢救,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在那边小心地说。   
  “嗒”的一声,手里的话筒松落下去,吊在那里左右摇晃。   
  随风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她愣了两秒哆嗦着捡起话筒搁回去,外套也忘了穿,趿着拖鞋拉开门急奔出去。   
第56节:恋风恋歌(56)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片静默,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声响。   
  随风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手紧紧攥成拳,依然止不住由心底透出来的那份颤抖。   
  罗新伸出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从她坐下那刻起,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仍是没捂出一丝热度来。   
  她的肩上披着他的外套,几次因为她浑身打着颤而滑落下去。他沉默地一遍又一遍为她重新披好。   
  “手术中”的灯终于熄了,白色的门拉开,主治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对他们摇了摇头。   
  随风愣在那儿仿佛站成了化石,没流泪也没任何情绪表情。   
  罗新扶住她僵硬挺直的身体,心疼地道:“你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那个“哭”字刺中了她的神经,让她呆怔的表情裂开一线反应。她没有哭,只嗤嘲地喃喃道:“终于解脱了,我们都解脱了。”   
  死别,为她的任性划上了最后的句点。   
  “终于连唯一一个跟我有牵扯的亲人也死了,终于都把我抛弃了……”好狠心呵!   
  罗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沉声安抚着:“随风,你还有我。”   
  手术室里先走出来一个护士,将门往两边拉开。滑动的担架床被推了出来,轱辘的滚动声像是轧在人的心上一样。   
  刺目的白布盖住了那张曾被她嘲视了十年的苍老容颜,车一寸寸推离她的视线,脑海里一片混沌,多年前的记忆再次碾过心头。   
  她的视线在渐渐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双手紧紧揪住身边男人的衣襟,用最后的一丝意志喃喃吐出一句:“罗新,不要丢下我,千万不要……”   
  到这一刻,他,真的已经是她唯一仅有的一丝救赎和依靠了。   
  母亲跟父亲算是青梅竹马,十八岁那年就跟着父亲从乡下私奔来了这座城市。   
  父亲很要强,因为学历低没钱没背景,刚来的时候什么苦活都做过。后来跟人家学着看图纸偷学建筑方面的知识,再后来等生活稍有改善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单干,当包工头,价钱再低的活都接。他们那个年代,整个国家经济刚刚复苏,只要肯干,想成功其实很容易。   
  他一步步在成功,母亲仍然做着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勤劳沉默。他生意场上混得熟了,见识长了,野心也长了,母亲靠她的婉约和本分已经留不住他的脚步。   
  他们一直都没有结婚,母亲二十四岁那年怀了她,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才把孩子留了下来,手机无分。   
  夏豪远二十八岁那年,随风三岁,她的父亲结婚了,娶了一家建筑公司的女老板当妻子。生意上互相利用,没有感情。   
  母亲太柔弱,或者是因为她的见识困住了她的脚步,父亲没赶她走,她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一处不见光的角落里当了父亲的情人,还不是最得宠的那个。     
第57节:恋风恋歌(57)     
  随风十五岁之前,对父亲这个词一直很陌生,只知道那个常常几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男人很讨厌,因为他是害母亲偷偷流泪的坏人。   
  十五岁那年夏天,她考完中考要升高中了。九月天,她开学第一天刚住进宿舍,一个电话传来的竟是母亲病危的噩耗。她疯了一样奔进医院,看到的是母亲弥留的苍白容颜。母亲那只瘦长的手抓住她,艰难地说:“随风,你爸爸肯认你了,你要听话,要好好活着。”   
  母亲沉默了十几年,在查出自己有子宫癌后坚持要父亲认他唯一的女儿,父亲犹豫拖延,母亲于是选择了自杀来逼父亲点了头。   
  从此,父亲这个词干干净净从随风心里被扫了出去。她发誓会恨他一辈子。   
  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三年里,她被送进了孤儿院,夏豪远用这三年时间跟妻子离了婚,然后把她接回夏家。   
  在孤儿院里她认识了贺文杰,他温和体贴,知道了她的故事后,由同情渐渐变成了喜欢,一直很照顾她。她被接回夏家之后还常常回去,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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