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至天晚,日兵仍防止交署如故,全署人员,纷纷计议,始终不得要领。时届夜分,正各自就寝,忽捣门之声大作,势极凶猛,
传令奔告日兵撞门,请示办法。蔡主任谕令开门延入,讵日兵不俟开门,已破门而进,
计约二十余人,内有一佩指挥刀、一擎盒子炮之两军官,更有一着西服者,进门后,即
指挥剪电灯、电话,全署顿成黑暗,而彼则携有手电筒探照,此时着西服者操中国语,
大意谓予等为搜查械弹而来,实因日间被枪毙死两日兵,必系尔署内所为,故来与尔主
管官理论。
蔡主任闻言,即出为解释,大意为日间所毙日兵,确系为流弹误伤,我等外交人员,
从不携带枪弹来办外交,贵部队似可不必搜查,免滋纷扰,讵彼一味蛮横不可理喻,坚
持非检查不可,此时蔡主任既穷于抗辩,姑允所请。奈彼寻衅心切,又作进一步之强迫,
谓必须将全署员役捆缚搜检。蔡主任以国体攸关,不予承允,乃彼竟恃强横,谓若不承
允,将行强迫捆搜。蔡主任见其无理可喻,勉为应允,旋即郑重声明,谓如搜查后不获
证物,仍应速请解缚,恢复自由,彼伪为许可。由是除蔡主任外,全署员役,均被捆缚,
旋复翻箱倒笼,到处搜寻,但迄未获一枪弹,乃攫取署中公牍五大包,势将携出。蔡主
任乃请彼如约释放所缚员役,讵彼反大肆咆哮,谓我等奉命而来,非奉命不能释放,言
毕相率携公文而出,但不半时许,彼复来署,仍执前说,谓日兵确系署中枪杀,非交出
枪弹不能了结。
蔡主任对之复解释如前,且云署中已经搜查,绝无凶器可以证实,我国决无枪杀贵
国士兵之嫌疑,贵部队应考查其真象。言毕仍请如前约释放员役,以敦睦谊。讵彼全不
理会,并令将蔡主任一并捆缚。
至此蔡主任忍无可忍,乃操日语谓:‘汝等不明外交手续,一味蛮横,此次贵国出
兵济南,原系保护侨民,何得借隙寻衅,肆行狂妄,作种种无理之举动,实非文明国所
宜出此。至如已死之日兵若果系敝署所为,亦应由贵国领事提出质问,则敝国自有相当
之答复,何用汝等哓哓不休耶?若汝等果系奉贵国领事之命令而来,则本人即至领事馆
交涉,亦无不可。’语毕,日兵即大哗,旋复将捆缚之员役,排列为一半圆形,而惨无
人道之日军官,即今日兵以刺刀对所缚诸人之头部肆行砍剥,须臾,诸人断鼻缺耳,血
肉模糊,其状惨不忍言。蔡主任目击之下,大声呼号:‘日人枪杀我们了,此种国耻何
时可雪?’言罢泪涔涔下,同人闻言,均放声大哭,群相痛骂,日兵益怒,更刀枪拳足,
交相并下,尽力侮辱后,复将诸人分三四组拽出屋外,执行枪决。”
以上是张汉儒所目见,当时蔡公时与张麟书及周某、姚某等为第一组,首先殉难,
而缚于第二组的勤务兵张汉儒,在忙乱中由案上跌地,拾得剪刀,乘黑暗剪断束缚,乘
机逸出,奋勇登高,连越四墙,才落在一个空地上,该地有一空水桶,张于惊惧之下,
即伏桶内,不久天明,张正无计逃出防线,遥闻小车声远远而至,伸领探视,系一推水
之苦力,乃待其近前,张即对之略述昨夜之经过,求为援救,苦力亦泪滢滢允为设法,
张探手衣袋内,尚有五角,以授苦力,易其短衫一件,更换血衣,始出桶外,冒充推水
的人与苦力拉车,绕道混出防线,即奔往各官署,报告蔡公时被难情形。总司令部闻讯
后,即为张摄制受伤照片,以作日后交涉的证据。
日军惨杀中国外交特派员及其随员后,又转向中国外交部办公处行凶,勒令中国军
队缴械。当时国民政府外交部长黄郛亦在济南,蒋中正即嘱黄就近交涉,毫无结果,黄
郛随从护兵所携带的步枪26支亦被缴去。黄郛乃急电日本外务大臣田中,请立即制止日
军暴行,并撤退驻兵。5月4日上午英、美驻济南领事出面调停,形势略转缓和,可是到
了晚上,日军复行射击,福田师团并由青岛增防济南,更不断以飞机大炮轰击济南驻军
和无辜人民,革命军驻扎五大马路纬一路广东会馆之第四十军第三师之第七团,及驻小
纬路四路之第卅七军第一团,与纬一路北首王店,津浦路第一区警察全被日军缴械,被
俘徒手官兵1000余,拘禁正金银行,断绝饮食,不准坐卧。至5月7日,福田更向革命军
提出如下之条件:
一、国民革命军须离开济南及胶、济路沿线两侧20华里以外。
二、中国军队治下,严禁一切反日宣传,及其他之排日运动。
三、与骚扰及其暴虐行为有关之高级军官,加以严重处罚。
四、在日本军前面与日本军抗争之军队,解除其武装。
五、为监视实行上列各条件起见,将辛庄、张庄两兵营开放。
上述条件,日方限当晚12时前答复,否则即行攻城。蒋中正以条件太苛,遂于5月8
日晨,交由战地委员会主席蒋作宾派员向其交涉,申明所提离开铁路沿线一条,影响北
伐军之行动,难以接受外,余可考虑协商。交涉卒无效果,复于当日上午派熊式辉、罗
家伦遄往日军司令部谈判,亦无结果。福田旋即开始攻方医院与其他各处疗养之伤病官
兵,抢劫公司商店,破坏黄河铁桥及新城兵工厂,并向革命军泰安总司令部轰炸。5月9
日蒋再派何成浚全权代表赴济谈判,几经波折,始抵达济南,福田仍坚持前提五条,且
扩大对中国军民之屠杀与轰击。因此留济南警备的革命军,乃于5月10日夜11时半,在被
迫状况下,暂时退出济南。在这次惨案中中国伤亡军民约110062名,新城兵工厂之损失,
在600万元以上,其他更无法统计。(此案一直延至民国18年元月23日,日使芳泽来华,
经过五次之谈判,始正式签订协定撤退日兵。)
北洋军阀史话
二五六、光复北京
当国民革命军攻占济南后,张宗昌在山东的根据地遂告丧失,张作霖乃下令北洋军
全线退却,从新调整防线,以德州、顺德为第一道防线,以沧州、石家庄为第二道防线,
以马厂、保定为第三道防线。至于在直隶省境津浦线的正面则以孙传芳军位置于大城及
其以西地区,张宗昌军及王琦部据守沧州附近。
济南惨案发生后,国民革命军为了避免和日军冲突,乃于17年5月4日将革命军主力
撤至莱芜、中宫、齐河。5月6日革命军第九十五师渡河进占晏城镇,9日占禹城,11日占
恩县,13日占德州。
德州被革命军占领后,北洋军分三路向沧州溃退,革命军全线追击。张宗昌的骑兵
和白俄兵千余名以及钢甲车五列在沧州集结,企图死守沧州、保定一线,孙传芳军一部
守庆云、盐山,褚玉璞部守沧州西区,于学忠、袁振青、窦联芳各部守杜生镇和沙河桥,
奉军第三、四方面军守高阳、保定,张作相在天津、马厂间,汲金纯在高碑店附近。
5月31日北洋军沿津浦铁路分三路反攻,左翼由褚玉璞指挥徐源泉及张骏部,中央由
张敬尧指挥陆殿臣及毛思义部,右翼寇英杰部分别反攻。
北伐军力却强敌,转守为攻,6月1日革命军第四军团方振武部攻击前进,占领张庄、
李福台等地。第二军团陈调元部占领南皮、燕台、大安庄等地。6月2日晨北洋军分向望
海寺、雷庄、马厂附近溃窜。革命军遂攻克沧州。
平汉线方面张作霖集中戢翼翘、高双英、万福麟、窦联芳等部于磁州一带,准备反
攻彰德,并在保定、石家庄一带配置重兵。早在17年3月7日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
令冯玉祥由兰封移驻新乡就近指挥彰德军事,令鹿钟麟兼任北路军总司令,孙连仲率第
十四军、廿三军、骑兵第一军增防彰德。4月5日彰德之战开始,反复鏖战,战况惨烈,
相持20余日,4月29日革命军开始反攻,全线出击,北洋军张学良亲率其卫队前来督战,
这时济南已被革命军占领,北洋军乃破坏漳河铁桥及铁道电线向顺德溃退。5月8日韩复
榘军占领顺德,5月11日进抵石家庄。
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阎锡山亦于苦战雁门、五台、繁峙、井陉后由平山出
击,发动全线猛追,直出石家庄、方顺桥、保定,震撼了北京城。5月15日阎军抵方顺桥,
方顺桥在保定西南,望都东北,为京师门户,阎军在方顺桥集中待命。
17年5月15日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阎锡山部先后抵达方顺桥附近,分为左右两路部
署:以商震为前敌总指挥兼左路军总指挥,辖第一路丰玉玺,第二路张荫梧,共八个师;
以徐永昌为右路军总指挥,杨爱源为副总指挥辖十四个师。
5月25日右翼方面受到北洋军由高阳、河间调集大军向定州、清风店一带猛攻,使杨
爱源之第二军遭受极大伤亡,不得已退据东亭和安国,27日北洋军向永丰镇及王家庄猛
攻,前线陷于危险境地,阎锡山一面令前线部队坚守待援,一面飞调定县、石家庄之预
备部队绕出敌后,28日遂解永丰镇及王家庄之围,并向阳城、天台寺、郑家庄、张登镇
追击,31日北洋军全线总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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