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双颜传

58 第 58 章


    熙早吩咐下人去把太医开的安胎的药煎了, 才想起皇后和楚玉两个人来, 到前厅一看, 两个人早带着人溜了。
    她看着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几个行刑的宫人呵斥说:
    “都出去, 自己到院子里扇嘴巴子去,每人二百个, 不把嘴扇烂了谁都不准起来, 若不是为没出世的孩子积德, 今天就宰了你们, 你们今晚回去, 最好吃斋念佛,祈求谢公子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如若他们有个好歹,你们谁都别想有命在。”
    几个宫人听到总算把命保住了,都暗中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跑到院子里去。自己打自己下不去狠手,怕打得轻了,惹恼了熙早,再丢了命, 只好互相扇,噼里啪啦的挨了一顿耳光,各个顶了个猪头回宫去了。
    谢临炎从听到太医说孩子没事的那一瞬间就一直昏睡着, 大夫给开的安胎药根本喂不进去, 熙早用嘴含着药, 一口口的强迫他喝下去。一整夜他的眉头紧蹙, 身体打着寒战,间或夹杂着呓语和呻吟,在昏睡中,因为难受常常不由自主的翻身抽搐,蜷缩身体,熙早一整晚的搂着他,轻声的安慰他。
    看着昏迷中的谢临炎,想起这几年他吃的苦,熙早的心里油煎一样难过。以前他被顾太师陷害,还能杀了仇人替他报仇,可是现在害他的偏偏是自己的家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爹爹一直那么疼自己,自己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最爱的人?难道上天注定了他们不能相守在一起吗?在一起就要受到惩罚吗?如果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不要再让炎受苦了,熙早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快天亮的时候,谢临炎终于清醒了一点,可是还是起不了身,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吃饭都得熙早喂,脸上的伤淤青散开,看着更加的让人揪心。熙早一整天没离开他,大小便都亲自伺候,不让春生他们插手。
    本来熙早还担心谢临炎会问起楚玉的事,没想到他白天清醒的时候,除了问了她一句怎么不去早朝,就没再说过话,到了晚上睡着了,反而会哭着喊疼。
    这样的他不但没让熙早轻松,反而更加的担心,有几次她自己想和他解释,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后来她安慰自己还是等他好一点再说吧,以免让他情绪激动。
    就这样过了两天,皇上已经派人来传过两次口谕了,让熙早回宫,她都没有理会,依旧哪也不去,天天寸步不离的陪着谢临炎。
    到了第三天下午,熙早饭后,坐在炕头给谢临炎包龙眼葡萄吃,她仔细的把皮给他包了,喂到他嘴里,再让他把籽吐在自己手里。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不知道为什么伺候起谢临炎来却得心应手,凡事想的比伺候惯人的小厮都周到。谢临炎不和她说话,她就一个人对着他唠叨:
    “多吃点水果好,将来宝宝的皮肤会水嫩嫩的,中医有的时候讲究的忌生冷,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她正一个人念叨着,春生就跑了进来,俯在她耳边说:
    “皇上来了,在书房里等着主子呢。”
    熙早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偷眼看了看谢临炎,见他没什么表情,她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说:
    “我先出去一下。”
    到了书房,皇上身着微服,正站在房中等她,见熙早进来便将贴身的宫人遣了出去,对她说:
    “熙早,你私自出宫,朕多次传口谕招你回宫,你都置之不理,今日还要让朕亲自来请,你也太过胡闹了吧?你父后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是做的是有些过分,可是说到底他也是为了你好,因为这点小事儿,脾气闹完了,也该回宫了。”
    “母皇,请恕孩儿不孝,熙早本就没什么鸿鹄大志,既然孩儿喜欢的人不容于皇家,还请求母皇免去熙早太女之位。”
    “胡闹!真是孽障!”
    皇上气的大声呵斥,震得窗户直颤,吓的门外的宫人一缩脖子。
    皇上发完脾气,见熙早神色坚决,毫无惧意,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
    “熙早,难道你真的为了一个男子连父母都不要了吗?”
    “不是熙早不要父母,是父母不容他,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身受折磨,熙早无能,别无他法,还请母皇见谅。”
    “熙早,朕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难道你真忍心甩手而去,让朕的江山后继无人吗?”
    “母皇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洪福齐天,必定还能开枝散叶,怎能轻言无后。”
    “熙早,朕实话和你说了吧,朕这几年南征北战,身体日下,已经不可能再有子嗣了,朕明白你心不在朝野,不是朕不愿随你心意,只是朕身为天子,肩负天下,要为天下苍生,祖宗基业考虑,你别怪母皇逼你,你若一意孤行,就别怪母皇狠心,朕先要了那谢临炎和他一家人的性命,你若觉得你能寸步不离的护他周全,你就且试上一试。”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熙早绝不独活,母皇要是忍心让熙早死,熙早绝无怨言。”
    “熙早,死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如果有人离间我们骨肉亲情,你说是不是应该让他生不如死?”
    “母皇,你不要逼我,我……”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炸了朕的皇宫不成?”
    皇上这句话说完,她和熙早两个人皆面色苍白。
    无语对视良久之后,还是皇上先开了口:
    “熙早,你是我的独女,我怎能不心疼你?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你既然喜欢谢临炎,朕准你招他入宫,只是以他的身份不能做侧君,可以先做夫侍,等他日后为你诞下子嗣,再扶做侧君不迟。还有楚玉那儿,我已经为这次的事情斥责过他和你父后了,当时他们来这里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是让他们教训一下谢临炎,谁想到他们做过了头儿。你想责罚楚玉可以,但是他毕竟是你的正君,将来他的孩子要继承我凤景大统,今日你既然表明了态度,朕也不再强逼你,你若能想通了,当然好,若是不行,你只要让楚玉诞下凤种,朕便放你自由。这样也算你尽了孝道,我也算对得起长治王,不枉她当年与我结盟,助我打下江山。”
    见熙早听了沉默不语,皇上接着说:
    “朕已经退让至此,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朕希望三日之后,能在皇宫见到你。”
    说完带着宫人走了。
    熙早心事重重,强装没事的回到谢临炎身边,接着包葡萄给他吃,却不由自主的出了神。
    让谢临炎屈居人下,做她的夫侍,到宫里去受气,她不愿意,让她和楚玉生孩子,她更不愿意,可是一意孤行,违抗圣旨,拿谢临炎和他家人的生命去冒险,她又不敢,偏偏威胁她的还是她的亲人。
    她正左右为难,忽然听谢临炎说:
    “熙早,等我身体好一点,我想搬出去住。”
    熙早正心烦,听他又旧话重提,气的问他:
    “怎么?有精神了,是不是想找别扭了?”
    说完了,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又有点后悔,想起这次的事情,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痛苦,都是自己连累的,虽然他没问,自己也应该有个交待给他,于是放柔了声音说:
    “这次的事情,都是我连累了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两天我已经吩咐了人暗中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再有危险,你就别再胡思乱想,安心养好身体,我还等着抱我们的孩子呢。”
    谢临炎唇角勾出一丝苦笑,半天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叹息的说道:
    “你说人是不是不应该有非份之想?”
    熙早看着他飘渺疏离的笑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头帖在他胸前,说:
    “炎,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再不让你受到伤害。”
    谢临炎把头侧到一边,喃喃自语:“我不过是你的累赘罢了,只会连累你。”
    虽然紧紧的抱着他,可是他的悲哀还是让熙早觉得有什么在象流沙一样从紧握的手心里流失,她几乎恳求的说:
    “炎,你不是累赘,你不明白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谢临炎却好像不胜疲累的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过了三天,熙早还是回到了宫里住,只是她没有遵从皇上的意思把谢临炎接进宫。她想虽然现在她无法给他全部,但是至少在雍王府里,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夜晚,她独宿在御书房,推开窗棂,初夏的夜风习习,她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心中想着谢临炎,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晚上谢临炎还常常会在梦中惊悸,临走时,熙早特意安排了春生晚上搬进卧房,在他的炕前支了个睡塌,睡觉的时候陪着他。
    她正一个人想的出神,忽听小顺子传报说楚玉在外面想见她,想起楚玉对谢临炎狠毒的行径,该当狠狠的教训一下,熙早就叫小顺子把他引了进来。
    楚玉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从背后拿出一根拇指粗的藤条来,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哽咽着说:
    “楚玉忤逆不贤,现在知道错了,请太女责罚。”
    熙早看他两只眼睛哭的象桃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楚玉,小小的年纪,心机竟然如此的深,明知道他演的是出苦肉计,也不由的让人有些心软。
    想到谢临炎差点因他丢了性命,若是轻饶了他,指不定将来还要被他怎么陷害,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了藤条。
    楚玉本来只是想来做做样子,料想以他的身份,熙早也不敢真打他。想那谢临炎是个什么东西,打了就打了,要不是奶爸给他出主意,他才不会为了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来请罪。谁想熙早真的就把藤条接过去了,戏演到这份儿上,他只好咬了咬牙,把上衣脱了下来,背对着熙早跪好。
    熙早扬手就狠狠的抽了他一鞭。楚玉从小养优处尊,娇生惯养,哪里挨的了这毒打,当时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双手支地,趴了下来,全身战栗不止。熙早听了他的惨呼,也不手软,刷刷刷连着抽了他十几鞭,他背上鞭痕密布,被打得喘不过气了,大哭着险些厥过去,转过身抱住熙早的腿,高声央求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熙早抽了几下腿,没抽出来,低头问他:
    “这次可长记性了?”
    楚玉连忙点头,熙早才将手中的藤条一扔,说:
    “长了记性就好,日后你若再有害人之心,就不是这几鞭子的事儿了。”
    说完叫了声小顺子,楚玉赶忙阻止道:
    “别叫人,求太女给我留个脸,等我穿上衣服自己出去。”
    熙早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谢临炎,心中又是一痛,恨的咬牙说:
    “打你几下就受不了了,你知道要脸,别人就不知道吗?如此去羞辱别人,你小小年纪好狠的心。”
    她越说越气,挥手打了他脸一巴掌,到底没叫小顺子进来,由着楚玉自己穿上衣服走了。
    楚玉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回到寝宫,趴在床上就哭了起来,他的奶爸坐在他身边给他上药,疼的他直叫:
    “轻点,轻点,唉呦,都是你让我去请的什么罪,把鞭子自己往别人手里塞,这不是找打吗?”
    他的奶爸自小伺候他长大,本身武林世家之子,虽为男子却身怀绝技,为人城府极深,当年他遭人暗算,妻主和孩子被仇家所杀,他也身负重伤,是长治王救了他,后来还替他报了愁,他自此忠心耿耿的为长治王卖命,悉心教授楚玉武功,私心里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今天见楚玉受了委屈,心里怎能好受,强忍着心痛安抚他:
    “小主子今日不使点手段,怎么能得到太女的心,不把那姓谢的赶走,小主子在这皇宫就站不稳脚,如若没有子嗣,那姓谢的将来再诞下皇女,早晚会取代了小主子的地位,趁着现在还有皇上给小主子撑腰,小主子要早做打算才好。”
    “太女如今这么护着那贱人,连我一眼都不多看,为了他把我打成这样,还怎么除他,没等除了他,我的命先丢了。”
    奶爸一阵冷笑:“哼哼,我们明着除不了他,却可以让他自己走。”
    楚玉一听,止住了抽泣,扭头看向奶爸:
    “有什么办法,他怎么会听我们的话?”
    “小主子没听说过人言可畏吗?杀人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是人的嘴。”
    楚玉的奶爸眯起眼睛,冷笑了起来,晦暗的烛光下显得冷酷狰狞。
    在熙早的悉心照料下,谢临炎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过了半个月胎象稳定,终于可以下地慢慢的活动了,他的肚子长的飞快,薄薄的夏衫根本遮掩不住。
    这一日清晨,谢临炎用了早饭,在春生的陪伴下,正在花园慢慢活动,家人来传报,说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姓谢。
    谢临炎的脸刷的一下就没了血色,赶忙随家人向门口走。到了门口,看到门外站着自己的父母双亲,头发都已斑白,尤其的爹爹,形容憔悴,脸上还带着泪痕,谢临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吓的春生赶紧去扶他。
    爹爹见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拉他,却被母亲一把拽住,母亲也不理他,拉着爹爹就径直进了雍王府。
    谢临炎还跪着地上发愣,春生在他耳边叫他:
    “公子,快起来吧,人都进去了。”
    他才在春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跟随在了父母身后向府里走。
    进了前厅,等房中下人都退了出去,谢临炎又跪在了地上。见谢元帅低着头不说话,脸色阴沉,一个人生闷气,谢夫君坐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谢临炎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母亲、父亲。”
    谢元帅手捶着桌子,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说:
    “孽障啊,你还不如就死在那荒岛之上,你还回来干嘛?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我当初是怎么教你姐弟做人的,你把我谢家的脸都丢尽了。”
    谢临炎脸白的吓人,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谢夫君见了他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再也忍不住了,劝阻谢元帅道:
    “你这么说孩子,他怎么受的了,说到底他是我们的儿子。”
    “住口!都是你平时袒护宠溺,他才会有今天的不忠不孝,寡廉少耻,这几天家门口都快被垃圾粪便淹了,都是谁的功劳?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我谢家出了个好儿子,身为鳏夫,与叛贼私通怀子,现在被太女私养在宫外,做了男宠。皇上和太女因此失和,祸乱朝纲。”
    谢元帅越说越气,站起身来,来到谢临炎身边,将他一掌打倒在地:
    “畜生,枉费我教养你这么多年,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省的你留在这世上害人。”
    说着抬手就要往谢临炎头上劈下去,谢夫君摔摔跌跌的跑过去,连忙挡在了谢临炎身前跪下,哭着说:
    “你先打死我吧,打死了他,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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