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没死在你手里,就算你对本宫的恩惠。”
宫女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看临夏的眼睛,“娘娘,您在说什么,女婢不懂。”
“你不懂?那好,本宫说与你听。你是落彩轩的主子派来的可是?本宫那天要去找皇上,是谁说本宫疯了?是谁拿叫人拿绳子捆住本宫?嗯?是你不是?”临夏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你都知道?”那宫女不相信地瞪着临夏,满脸的慌张。
临夏冷笑起来,“本宫有什么不知道?本宫问你,你调到此处可是皇上批准的?”
那宫女迟疑了一下,老实地点了点头,“皇上知道奴婢是落彩轩的人。”
“很……很好……你滚,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否则,本宫定取你狗命。”临夏急火攻心,全身不住地颤抖。
“是……谢娘娘不杀之恩……”那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生怕临夏反悔。
那宫女才走,一股血腥涌了上来,地上一片鲜红,临夏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按住桌面,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
她支撑了一会,可还是昏了过去。
二十二日,大雪没有停的意思,比前几日下的更大。长春宫里寂静无声,临夏坐在宝镜前,慢慢地梳着装,在脸上抹了一层很浓的胭脂,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拉开门,风雪立即挤了进来,把临夏的雪袍吹开,她马上扯住雪袍,把自己裹紧。
“娘娘,雪下的这么大,您这是要去哪?”宫女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本宫一个人要去见皇上,你们不必跟来了。把伞拿给本宫。”临夏冷冷地说道。
宫女为难起来,“娘娘,雪这么大,还是乘辇车去吧。这地可滑着呢,您要是滑倒了,那该如何是好。”
临夏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辇车在养心殿外停下来,一只素白的手腕挑开了车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手的主人身患重病。临夏的脑袋从车帘后钻出来,她看了看养心殿上的三个大金字,被人扶下了辇车,同时一顶伞遮在临夏的头上。
“本宫要见皇上,麻烦通传一下。”临夏轻声说道。
内侍监见是已经失宠两年的贵妃娘娘,心里不太愿意跑这趟,低声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进去通传,实在是……”
临夏不满地皱起了眉毛,“怎么了?”
“回娘娘,吕姑娘在里面呢,奴才不方便进去。”内侍监为难道。
“吕姑娘……”临夏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撕碎了一般,双眸里仅存的光彩也消失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混账东西,年额娘要见皇阿玛,你竟敢不进去通传。我看你这狗奴才是活腻了!”
“四阿哥饶命。”内侍监吓得马上跪了下来。
“还不快进去通传!”弘历怒不可及。
“是!”内侍监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雍正正在教吕引娣写字,被突然跑进来的内侍监打断。雍正不满道:“正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搅?你的耳朵被狗吃了不成?”
“皇上饶命……”内侍监惊慌失措,“贵妃娘娘求见。”
“呃!”雍正愣了一下,马上道:“快传。”
临夏感激地看了弘历一眼,就进去了。
“你找朕有什么事?”雍正盯着眼前憔悴的女子,淡淡地问。
临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吕引娣,自嘲起来:“没有事,我就不可以来找你吗?雍正……”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临夏还没说完,吕引娣就急声打断了她。
临夏不以为意地淡淡地看着雍正,面无表情,似乎麻木了一般。雍正心慌起来,沉住气说道:“让她说完。”
雍正刚说完,临夏就挑起唇角,笑了起来,“那日我与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信也罢,当我一时的风言风语也罢,我只想让你知道吕引娣不是温宪公主,她不过长着一张温宪公主的脸罢了。你就算教她再多东西,她也会变成温宪公主。雍正……胤禛……”临夏敛起笑容,眼前升起一片水汽,“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的名字,时至今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的来日方长,我也看不到了,你的皇贵妃,我也听不到了……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琦筝……”雍正慌了,豁然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竟寸步难行。
临夏低低地笑了:“皇上,您难道忘了吗,马尔泰?琦筝已经死了,世上已经没有马尔泰?琦筝这个人了……”
“琦筝!”雍正大声地喊道,脸色十分苍白。
“没有琦筝这个人了,先皇临死前已经把这个人从史书上划去了,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皇上,回见!”临夏含笑慢慢地出去了,一出门,寒冷的风雪灌满了她的雪袍,幽亮的天光刺痛她的眼。
一个青袍男子的背影映入她眼帘,随即那男子转身,担心地看着她:“年额娘?”
临夏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慢慢地模糊地笑了起来,“我没事!”
“年额娘待会要去哪?”
临夏想了一下,微笑道:“落彩轩。”
天黑时分,内侍监慌张地推开养心殿的大门,一下子扑到地上,不等雍正开口问,他就带着哭音说道:“皇上,不好了,落彩轩走水了……”
“什么?”雍正一下子从炕上窜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什么?”吕引娣也呆住了。
“贵妃娘娘放火,烧了落彩轩……”
“什么?”雍正心急如焚,马上道:“马上摆架去落彩轩!”
落彩轩的大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临夏拿着蜡烛,把每个可以燃烧的地方都点燃了,眼里全是绝望:“温宪已经回来了,可是你已经不再相信……落彩轩还要留着做什么?这满园的雪兰还要留着做什么?做什么?”
“年额娘……”弘历惊呆了,四周都是熊熊大火,临夏却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弘历急得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拖,“年额娘,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外面的宫女太监侍卫已经全乱了,大大小小的水桶被急急地提来,然后又急急地提走。他们企图灭火,可是火不减反增,很快大火将整个落彩轩包围起来。
雍正赶来时,看到那熊熊大火,心几乎快要停止跳动,他拉住一个太监,大声问吼道:“琦筝在哪?琦筝在哪?”
那太监不认识琦筝,什么夜答不上来,只是惊恐地瞪着雍正。
雍正几乎快要昏过去了,他努力冷静下来,低吼道:“贵妃在哪?”
“贵妃……贵妃没有出来,贵妃还在里面……四阿哥也在里面……”
“什么……还不快进去救人……”雍正狂乱地吼起来。
“皇上,火太大了……”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脸上带着恐惧地神色,浑身不住地颤抖。
“琦筝……”雍正望着乱窜的火苗,几乎快要昏厥,两只眼直直的。
这时,一团东西从大火中冲了出来,众人眼里露出欣喜地神色,雍正的心也活了过来。当弘历掀开该在头上的湿布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四阿哥,您没事吧?”
“娘娘,您没事吧?”
太监宫女围上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临夏空洞的眼睛忽然被两道寒光吸引过去,那双眼里有愤怒、有欣喜、有心痛、又担心,十分复杂。
“皇阿玛。”弘历看到雍正,主动过去认错,跪倒地上。
雍正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地看着眼弘历,“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谢皇阿玛关心,儿子没事。”弘历笑着说道。
“起来吧,地上冷。”
“谢皇阿玛。”弘历笑着站了起来。
雍正转眸看向临夏,怒道:“贵妃,早年朕念你年轻不懂事,你任性,朕由着你。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倒变本加厉,竟然放火烧了温宪公主的旧居。朕要是再不管管你,你的尾巴还要爬到天上去!即日起,这长春宫你也不用住了,搬到畅春园的听雨轩吧。”
“皇阿玛!”弘历惊呼起来。
临夏抿了抿苍白的双唇,慢慢地福下了身,淡淡地说道:“是,臣妾谢主隆恩。”
“滚!”
临夏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慢慢地走了出去。经过雍正身边时,她停了一下,转头看他的侧脸,低低地说道:“永别了,四爷……”
“年额娘……”弘历转身看着临夏离去的背影,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大结局
晚,雪停了,残月挂在树梢上。
“咳咳咳……”临夏披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坐在书桌后面,一边咳嗽,一边奋笔疾书。
雍正: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你后悔吗?
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要你记得我,一生一世记得我。
你记好了,我叫步临夏,独步天下的步,临界点的临,夏至的夏。我想听你再叫我一声临夏,可是没有机会了,我再也听不到了。我用二十一年来爱你,你用三十七年来记住我,值得了。
还记得《身影》吗?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故事吗?你就是那故事中的四阿哥,而我就是那个被你逼死的女子,心痛吗?并肩看天下,我看不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也牵不到了。当你后悔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实践来日方长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生死无话了。
胤禛,真的迟了,来不及挽回了……
吾爱!
步临夏绝笔。
绝笔二字还没写完,临夏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热流从腹部涌上来,她马上抓起帕子,捂住,瞬间整个帕子都被一股暖流染成深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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