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怜幽心

一试之下，果然灵验。
  “小姐，有何吩咐？”古力看见我的装束，眼中闪过一丝疑问，仍恭恭敬敬的问道……
  “古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看着他的脸。
  “小姐，请讲！”古力道。
  “容貌被毁，你真的不在乎吗？”我问道。
  “只要小姐不觉得我可怕，那副皮囊有与无，又有何妨？”古力低着，认真的对上我的眼，那眼中的光彩，像是一道眩目的彩虹，霞光四射。
  我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古力注意到我的神色有异，关切的问。
  “古力，你回洛阳找颜烈，告诉他我的状况——————”我掀开丝巾的一角，露出半边脸，又快速遮上，“请他来见我！”
  “小姐，怎么会这样？”古力看到我脸，倒抽了口凉气，眼中满是焦虑，“是中毒吗？”
  “现在还不清楚。”我摇摇头，“但是，除了脸上，身体倒没有任何不适。”
  “小姐，你一定要小心蒙诚节！”古力临走前告诫我。
  我琢磨着古力的话，想出了神，对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杯茶也没在意。
  有半晌的功夫，突然，那杯茶自动送到我眼前，我接过茶杯，头也没回，道：“晴云，你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想什么呢？”阁罗凤的声间自耳边响起，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冲入鼻间。
  “怎么是你？”我猛然回过头，才发现阁罗凤正站在我身边。
  他一只手搭着椅背，一只手搁在桌沿，正成半包围形把我堵在里面。
  我想要起身，肩膀却被阁罗凤压住，无法动弹，只好仰望着他，语气冷漠而疏离，“不知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阁罗凤的眼光一沉，剑眉紧蹙，定定的注视着我，幽深的黑眸像是个无底的深渊，深不可测，仿佛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的眼光移到我的脸上，开口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恍然回神，转过头，不敢再看他。
  “只要是有关你的事，我都想了解！”阁罗凤的声音低沉，透露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只怕你真的知道后，会吓得一溜烟的跑个无影无踪！”我在纱巾下撇撇嘴，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恶毒而自虐的念头。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吓倒我的！”阁罗凤仰头自信满满的样子。
  “你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趁他不注意，包在头上的纱巾被我一把扯将下来，身子也猛然窜起，把那张长满红色疙瘩的丑陋不堪的脸呈现在阁罗凤眼前。
  我行为像慷慨就义的烈士般义无反顾，双目如同锐利的鹰眼，捕捉着阁罗凤眼中闪动的情绪。
  惊讶，痛心，怜惜……种种情绪中独独没有我预料到的厌恶,惊惧，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欣慰。
  “痛吗？”阁罗凤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我脸上的小疙瘩，眉头微蹙，眼里满是疼惜。
  “你在干嘛？”我近乎粗鲁的推开他的手，转过身，蒙上纱巾，“现在，你已经全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吓退我？”阁罗凤扳正我的身子，让我无法躲开他的灼灼的眼神，“我一生阅人无数，绝色的容颜于我只是过眼云烟，只有你就像是一杯毒药，饮过后，竟让人忘了世间水的味道，明知是饮鸩止渴，仍是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毒药？他把幽心比作毒药？那有喜欢毒药的人？这种说法让我大吃一惊，呆呆的望着阁罗凤无法言语。
  “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医好你的！”阁罗凤放开我，保证道。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想起古力刚才回答的我的提问，心中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溶解。
  第七十二章 凤祥客栈之三
  傍晚时分，颜烈匆匆赶到客栈。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到我在前，伸出手搭在我的脉搏上，眉头紧蹙，凝神思索。
  “阿烈哥，你来得真快啊！”我试图冲淡屋内严肃的气氛，“莫不是骑的千里马？”
  想起在洛阳，我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对他兴师问罪，而现在，他却在我需要的第一时间赶到，不由得有些愧疚。
  “取下头巾！”颜烈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瞟了我一眼，命令道。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我提醒他，这副模样实在难以见人。
  “身为医者，有什么没见过的！”颜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何况，你再难看的样子，我都了如指掌。”
  我一狠心，扯下纱巾，把那张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脸呈现出来。
  “怎么回事？”颜烈呆呆的看着我脸，不是惊惧，而是错愕，没头没脑的自语，“这种情况至少应该是八年之后才会出现啊！”
  “什么八年之后？”我听得莫名其秒。
  “你最近做过什么特别的事？”颜烈攫住我的肩膀，像是想证实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我摇摇头。
  “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颜烈又问。
  “也没有啊！”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下意识的隐瞒了古乐天，古力，浪天义的一些情况，因为我觉得他们跟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没有系。“不都是常见的那几个人吗？”
  “昨天，你们吃的什么，让人原样送一份上来。”颜烈又道。
  我命睛云立刻去办。
  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跟昨天一样的菜式。
  “你吃过什么？”颜烈指桌上的菜问。
  “牛尾，牛肚丝，卤牛肉，还喝了酒。”我如实道来。
  颜烈在我说的几样菜中，各取了一些，用银针挑起来，嗅了嗅，又舔了舔，举动怪异。
  “菜里面应该没有问题！昨天，我们是一起吃的饭，其他的人都没有任何状况。”我说道。
  阁罗凤向睛云招招手，低头对她吩咐了一句话，然后，睛云就勿勿的走了。
  我盯着颜烈，弄不清他在搞什么玩意。
  本来，颜烈对我来说就像是个无法破解，又深深依赖的谜雾。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学习各种知识，本领，技艺外，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事。当我掌握了独立的生存能力后，他还经常会时不时玩失踪的游戏，留下个纸条，让我完成上面布置的任务。杀了他所说的那些仇人后，我并没有报仇雪恨后的那种痛快感，只因仇恨在我心中并没有多大的印象。我所知道的仇恨，都是他的口述。
  等睛云回来，对他点了点头后，颜烈这才解释道：“不出我所料，这些卤肉的卤汁中为了增加鲜味，多放进了干虾。你对虾过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上回吃了虾，只是肚子疼啊！”我提出疑问。
  “你可是没听我的话，换了润肤油？”颜烈靠近仔细观察着我脸上的红疙瘩，神思疑惑。
  “没有啊！”我答道。仔细一想，突然想到，摘取人皮面具时，用的那种特殊的香味的液体，不知道算不算？
  “这段时间，你不要到处走动，我会跟将军大人说，让你留在这里养病！”颜烈递给我一个小瓷瓶，“按时服下，一个月内不会有事的！”说完，就走了。
  我拿着小瓷瓶发愣，以颜烈的医术，对我的情况尚且不能完全把握，只能保证一个月的期限，难道我现在的情况很严重？
  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出门走走。
  这时候，已将近午夜，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两个人影在花园后的一棵大树后鬼鬼祟祟。
  我悄无声息的潜伏在一旁，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寂静夜色中，隐隐约约的人声显得诡异万分。
  “得手了吗？没人发觉吧？”其中一人道。
  “当然！”另一个道，“我可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公子自有重赏！你先去吧！”
  “还望爷在公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提拔提拔小人！”
  “我知道啦！还不快走！”
  “是，是，小人这就赶快离开！”
  然后，俩人分道而去。
  我返回屋内，总觉得其中一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就这样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第二天，众人决定启程去京城，留下我在龙祥客栈养病。
  临行前，阁罗凤塞给我一样东西，什么也没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用手感觉到那物件温润细腻，想来应该是件玉器，触摸其形状，好像是个小虫子的外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等回屋后，再看了。
  张致嘱咐我好好养病，又吩咐睛云要好好服侍我，说等面圣完后，再来接我进京。
  陈月蓉本来是一脸得意的瞅着我，挺一个根本还没成形的肚子，似乎在向我示威，听到张致说稍后还要接我进京，神色大变。
  蒙诚节没有跟我道别，隔着众人站在几米开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反常态。
  我心中冒出了古力告诫的话，突然脑中一亮，原来昨晚那人是浪天义，他所说的公子应该就是蒙诚节，他们搞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
  第七十三章 那些往事之一
  凤祥客栈后院有一片竹林，穿过竹林有一间独立小院，这便是我养病之所。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我懒洋洋的斜倚在窗前的靠背椅上，闭目冥想。
  算来，众人已经离开三天了，这几天，我的日子真是悠闲至极，但是，心却无法平静下来，总隐隐觉得有些我看不见的事物在暗中谋划，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平静中酝藏着更强大的冲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