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怜幽心

第115章


  “他怎么会来?”我讶异万分,扫了杜昊一眼,”难道他跟你有什么交情?”
  “偶尔有些药材生意过手,但是从来没亲自来府中拜访过。”杜昊也是一脸不解,“张致表面上的身份是商人,实际上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内侄,专门负责官场幕后的事,在朝廷内外是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就连正一品的大官,想见他还得排着队呢!轮不到我们这些小民去巴结!”
  怪不得阁罗凤一门心思讨好他呢?我这时才恍然大悟。
  “天哥哥,我先回避一下!”想起他跟阁罗凤所做的交易,我心中不快,向后院走去。
  “杜兄,好久不见!”张致笑声朗朗,映透整个大厅。
  “张公子驾临寒舍,蓬壁生辉啊!”杜昊客气的寒喧。
  “听闻颜小姐抵达杜府,为何不见踪影?”张致直叙来意,四处张望。
  “张公子从何而知?”杜昊忙问。
  “蒙公子早已派人送来消息,我得知后,兼程赶来。”张致道。
  我躲在窗后一动不动,他的话惊得我如遭棒喝,心中泛起阵阵寒意,原来,那项协议他们一直都在进行中。
  “颜小姐近日劳累过度,刚回房休息去了!”杜昊见难已隐瞒,索性大方的承认,“张公子不如留在寒舍一起用晚餐,如何?”
  “杜公子既是若霓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张致的笑声很诡异,“有劳你替我好好照顾她了!”
  “应该的!应该的!”杜昊口中应承着,脑子里却是一团雾水。
  晚餐桌上,张致坐在我对面,看我的眼神有种如看囊中之物的怪异之感。
  杜昊询问的眼光不时扫向我。
  一顿饭吃得人如坐针毡。
  饭后,张致邀请我到长安参加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诵月诗会。
  我非常爽快的应承下来。
  杜昊一听之下,惊得险些被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着,不停的咳嗽。
  我冲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抚。
  夜深人静,杜府的秘室内,杜昊在听完我的安排后直摇头,非常坚定的看着我,“我绝对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先走!”
  “你必需先带小诺跟阿姹走,否则到时候目标过大,我们都走不了!”我神情严肃,目光里是不容置疑的慎重,“你只留下古力接应我就足够了!”
  “可是,谁都看得出张致对你不怀好意,此去不异于自投罗网?”杜昊眼中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天哥哥!”我娇媚的喊着,缓缓贴近他,“我已经不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七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早已把我塑造成一个无所畏惧、百毒不侵的女子。”我的手缠绕上他的脖子,脸对脸的注视着他。
  “若霓,你……”杜昊的脸刷的泛起红晕,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
  “天哥哥,你怎么了?”我“扑哧”一笑,松开手,退到一旁。
  “好啊!”杜昊这时才反应过来,脸越发胀得通红,“你敢耍我?”
  “现在你知道我跟以前的幽心有所不同了吧?”我好笑的瞅着他。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幽心!”杜昊认真的回答道。
  当夜,我修书一封。
  信中其实只是一首诗:
  绵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天,这封信连同代表重生的玉蝉挂饰,被我粘在信封中拿给阮洛,让他送回南诏交给阁罗凤。
  我想,阁罗凤看到这封信后,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跟决定。
  今天是八月初五,等到十天后,我从张致那里离开,杜昊他们应该也都安顿妥当了。到时候,即使阁罗凤想找到我们,无异于下大海捞针,不知从何下手了。
  第二十八章 逃亡之旅(四)
  唐朝的京城长安,自古以来便是富贵繁华之地。先后有周、秦、西汉、隋、唐等13个朝代或政权在长安建都,它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以其辉煌的历史闻名于世。而唐代的长安与周边各国均有贸易往来,其文化经济交流更是达到空前繁荣。
  中秋赏月诵诗,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显露才华的大好时机。是夜,大明宫内灯火通明,楼阁之上挤满众大臣,当朝天子,携着贵妃娘娘出现在最典雅富丽的“望月阁”,一时间,乐声响起,舞乐飘飞。
  张致带我坐的地方正好在“望月阁”左侧,视线所及既可悠闲赏月观看芸芸众生相,又能一字不漏的听到众人的谈话,实在是绝佳的好位置。
  “小姐看起来很面生。”同桌的男子搭讪道,“不知小姐府上何处?”
  “在下并非长安人氏。”我此时正忙着偷看世人称之为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年近三十的她,虽及不上少女的清丽可人,纯真娇柔,但周身散发出一种特殊气质,随着她的一笑一颦,举手抬足之间,洋溢出一种迷人的成熟风韵,足以媚惑众生。可是一想到,要不了几年,安史之乱暴发,一代绝世佳人,就会成为替罪羔羊,香消玉殒于马嵬驿,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叹惜。
  江山与美人,在英雄豪杰的决择中,胜出的通常都会是前者。
  一般人的想法是,有了江山,何愁没有美人?
  岂知有诗为证: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哦!那小姐是何方人氏?”男子越发一脸疑惑。
  有资格参加当今天子在大明宫举行的赏月诗会,若非才华出众,便是身份高贵,身居高位之人,像我这样的人,能坐在其中,的确引人猜疑。
  “一个公子可能永远不会去的地方!”我轻笑道。
  过了今夜,我就可以远离一切的是是非非,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如果小姐愿意邀请张某人一行,不可能就变为可能了!”张姓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此人一脸的轻佻,言语大胆放肆,显然是惯于四处留情的花花“蝴蝶”。
  “只怕我肯请你,你却不敢应承?”我故意凑到他跟前,眉眼一挑,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只要小姐说得出来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张某一定去!”他见鱼儿上钩,开始大言不惭。
  正从门口进来的张致见此情形,眼神一凛,神色微变,“张虔,不得无礼!颜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
  听到张致的声音,张虔一愣,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原来是张公子的贵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跟小姐见谅!”说完,灰溜溜的撤退,没有任何斗志,这让存心看戏的我,无戏可看。
  “你是故意的?”张致坐定后,认真的看着我,“你肯敷衍别人为什么不愿敷衍我?”
  “你也想得到这样的待遇吗?”我挑眉问道。
  “其实你不必跟我客气,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像当初在船上一样,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张致感叹道。
  “你不觉得坐在这里很无无聊吗?”我耸耸肩,扫了一眼四周正襟危坐的人群。
  “你有何提议?”张致狐疑的盯着我。
  “李白有诗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如我们也去试试看?”
  “若霓有此雅兴,我当然乐意奉陪!”张致一喜,星眸闪闪发亮,嘴角不由上扬。
  想起今夜是留在长安的最后一夜,我已经无所顾忌,将来是恨也好,是怨也罢,与我无关!
  张致拉着我起身离席,一路上众人的眼光如影随行,各种各样的猜测毫无保留的印在我身上。
  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心道:“看吧!看个够!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再到我了!”
  “摘星楼”是长安城中最高的酒楼,依山而建,雄浑壮观。
  楼名取自一首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在“摘星楼”最顶层赏月,就像是身在云端中一般,觉得圆月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若霓敬公子一杯!”我仰望明月,举起酒杯。
  “有酒岂能没有歌舞助兴?”张致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有何难?”我微微一笑,起身唱起苏轼最著名的那道颂月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张致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满意,高兴之余,喝得烂醉如泥,嘴里喃喃自语:若霓,用不了多久,很快你就属于我了!
  地上十几个空坛,东倒西歪,就像它们的主人。这些都是阵年的女儿红,至少可以让张致这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古力,你可以出来了!”我冲门外叫道。
  其实一上摘星楼,我就发现了古力的人影。这里是我们早就约好碰面的地方。
  “小姐,我们得连夜起程!”古力郑重的说道,“据我所知,阮洛即日就可到达南诏,再不走,恐怕事情有变!”
  “带上晴云一起走!”我又道。
  “你确定?”古力为难的皱眉,“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你不知道张致的规矩,他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的!我若丢下晴云,她便只有死路一条!”我解释道。
  返回张府,我们带上晴云,开始了日夜兼程的赶路。
  在马上赶了一夜,天一亮,换乘了大船,坐了两天船,上岸后,我才发觉此地甚是眼熟,仔细一看,竟是蜀中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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