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第81章


“偊卿……”月徊欲言又止,见白寂偊直愣愣地瞪着自己,叹了一声道,“吾纵然是千年万载亦是这般模样,不增一分,亦不减一分。”
白寂偊哧哧笑了出来:“你是百年松还是千年鹤呀?”原本脱口而出的还有万年龟的,到嘴边又改了。
“吾……乃万年老妖精。”却不料月徊眨眨眼如此说,白寂偊呆了一呆,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月徊见她眉眼乱跳,笑得东倒西歪,一刹那,神思有些恍惚。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似乎长大了,明媚之极的脸庞上似乎淡淡的光泽氲氤着。她的笑声那么清脆悦耳,听着说不出的受用,她粉红的耳瓣随着身体的前仰后合而微微颤动,可爱之至。
白寂偊看不见,月徊伸出手来,却被镜子阻隔。实际上他被阻挡过很多次,白寂偊喜欢在他身旁哭泣,所以他要安慰她,他曾经隔着镜子抚mo过她的头发——虽然摸不着;也替她拭过泪——当然不曾真的拭去。
但今天,第一次,他因为无法真正触碰到她,很恼怒地捶了镜子一记,他第一次认为这镜子……太碍眼了!镜子没有碎,只有一层又一层水波般的涟漪在不住的晃荡,给人的感觉竟然是这镜子在瑟瑟发抖——它害怕接下来月徊的行为,它乞求月徊不要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让我们猜一猜吧。或许,此时有一个念头在月徊心里猛然产生。他怔怔凝视着镜子那头的少女,很可能,他想,他突然想,他很想很想,伸过手去,捏一捏那可爱的小耳朵,摸一摸那柔软润滑的黑发,顺便把从束发丝带里调皮跳出的发尾再缠进去。再或者,他更想,想要抱一抱靠在自己膝边的小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抚慰她,不怕不怕,偊卿不怕,有月徊,凡事有月徊!
她又在哭,他知道的。
虽然笑着,眼里却有泪,泪止不住地流。她不知为什么要流泪,只知道,想流泪。那就流吧。
笑声渐渐变成轻声的啜泣,白寂偊很恨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在月徊面前总是如此软弱,明明阿偊是个强悍的姑娘!但,也只在他面前软弱。
她不知道,自己尽情放肆的大哭时,月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是一种混杂了不解、不忍、不喜,更带着阴郁的复杂神情。
可是白寂偊来不及知道,她还未哭完,那镜子便遽然消失,等她哭完再找月徊,想要倾诉自己此时的心情,却愕然当场,他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
白寂偊悲从中来,她想问,想问月徊你到底在哪里,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你,为什么,在我的意识之海,想来就来,就走就走?!你,是不是对我可是他显然不想给自己这个机会,他明知道自己想问,却有意回避。白寂偊失魂落魄地坐着,突然一擦眼泪,嘶声大喊,月徊……月徊……回来……给我滚回来!
这到底是不是她的梦?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梦里的人?莫非永永远远只能在梦里相见?!
“哈哈,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白寂偊仰天大笑,笑得泪如雨下。她满腔似水柔情无处可托付,甚至不知对谁言说,如何言说!
悲伤愤怒有如潮水般在她心间翻腾,汹涌澎湃。眼前一花,深蓝色光带绕她身周盘旋,没入她体内,带来有如溺水没顶一般绝望无助的感受。
水啊,水!你时而柔情婉转,时而暴怒狂飙;时而轻绵吟唱,时而高歌昂扬。哪个才是你,还是都是你?!
一层突如其来的蓝色涟漪有如倒扣下的大碗笼罩着白寂偊的绣床,她沉沉睡着,腮旁还有几滴泪。这水色波纹缓缓漾在白寂偊身外,却又似将她包含于中,有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着她,哄她好眠。
一觉醒来,竟有如百年漫长。白寂偊想起意识之海中水行禁制解开的情景,绵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水的万种风情,食指尖竟沁出一滴晶莹水珠。她自嘲地笑笑,抱膝埋头,呆呆地坐了许久。
直到万篪敲她房门,白寂偊整理好衣装,出了门,见万篪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直看,以为哭肿了眼睛,忙掩饰般勉强笑道:“要吃饭了?”
万篪点点头,仍盯着白寂偊的脸看来看去,直盯得她不自在了,才啧啧赞叹着问:“你究竟用了什么化妆品,为什么皮肤好成这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我也打赢了呀……”不但说,她还用手指在白寂偊脸庞上轻佻地蹭来蹭去。
白寂偊哭笑不得,打下她的“狼女爪”,瞪她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只用爽肤水的。”这里说着,心中一动,竟也摸了摸自己脸蛋,嗯,好好摸,不知道有没有月徊的皮肤好摸。
打住!你在想什么?白寂偊暗骂自己,但是脸,不可避免地慢慢飞红,因为在刚才有关于“月徊的皮肤”之后,她又继续想,不知道月徊会不会喜欢摸?
呃……不想了,不能再想下去,要魔怔了!白寂偊喝令自己冷静,想回房去冲把脸,却已被坏笑的万篪拖住。面对这小妮子狐狸一般狡黠的探究神色,白寂偊心中哀嚎,却只能强撑着装出沉着表情,满脸无畏地坐到桌旁,开始吃晚饭。
还有一场架要打呢,你得平心静气。白寂偊不断警告自己,可惜越是想静下心越是静不下,文榜默记比试时的冷静不知跑去哪里。实在受不了心情的焦躁,白寂偊牙一咬,心一狠,心念动处,凭空一道水帘兜头浇下,惊得万篪跳出老远,万笑予筷子掉在地上,万笑童一口米饭哽在喉咙,大声咳嗽。
这水帘一点儿也没有打湿白寂偊身上衣服,但真真实实的清凉自头顶一贯而下。自她意念力越发强大,这因九灵缚神大法与她合而为一的土、雷、火,再加上刚解开禁制化为己有的水行四法,已经可以在施放时不伤己身了。
曾几何时,她被归海溶衡所派四人偷袭,使用雷火合击之术,还会被自己施放的雷法电得浑身抽搐,如今再也不会。由尚有排斥而伤自身,到完全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可想而知,她的实力已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随着九灵缚神大法渐渐解开,这种改变会越来越大,带给她更多的惊喜。
于是,白寂偊头顶着让自己清心宁静的水帘慢条斯理地吃饭,完全无视万篪和万家兄弟怪异的眼神,心情平复后,水帘随心念消失,她还冲着他们咧嘴一笑,说不出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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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欲教青天难遮眼 第三十六章 妙音鹊的歌咏
斗榜之比仍在求败场天一馆进行。白寂偊和万篪几个人还在场馆门外便听见里头人声嘈杂,进了天一馆,更是扑面而来一股因人多而翻腾起的热浪。好在,天一馆里制冷机强力开动,又在多处布下清静法阵,白寂偊初感躁热,很快便心静自然凉了。
这场比斗没有太多规则可讲,除了只能单身上场,有什么武器法器之类的都可以使用,包括豢养的灵兽。因此,姜元煜肩头傲立着的五彩斑斓、修长尾羽随风飘扬的喜鹊样单足小鸟立时吸引了白寂偊眼球。
这便是妙音鹊罢,可能就是二十年前自己的天才老爹帮姜……燻崇从灵兽森林里得到的那只!唉,这叫什么事?天才老爹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二十年后,这只鸟儿反过来啄自己可怜的孤女儿,会不会大哭三声?
他还真敢带,白寂偊盯着那只鸟的一只单足瞧——想找出另一只,心里忖道,就不怕我用神念术催毁这只灵兽的精神意识,让它变成白痴鸟么?不过,当她看见那只小鸟项下系着的一方白玉时,便只能感叹自己没机会,不由腹诽世家大族果然奢侈,给人用都嫌珍贵的静山水玉居然给一只鸟使!
也由此可见,姜元煜准备让自家灵兽妙音鹊翾翾在这场比试中发挥大用,所以才不惜重宝相配。
许是白寂偊的目光太过凶狠,姜元煜肩头的妙音鹊原本和主人一样气宇轩昂、精神抖擞,被白寂偊三瞪两瞪,竟生生瞪得失去精气神。只见它缩起华丽的花羽,尾羽也搭拉下来,两只琥珀色的眼珠子更不再顾盼生辉,垂着小脑袋,不安地轻声啾鸣。
姜元煜自然发现了灵兽的异样,暗暗心惊,难道白寂偊的神念术已经施展开来?不对!他本人精修神念术,立时敏感发觉并没有神念术的术法波动。白泽秘术?她……按理不会才对!
然而,白寂偊轻招手便将一面大鼓驱使自如的一幕又出现在他脑海,这分明是摄物术的效果,并且当时也好像未曾发现任何施术痕迹。他左思右想,大感疑惑,察觉到肩上的妙音鹊越来越不安,只得带着稍稍远离了白寂偊。
翾翾这个样子,等下还怎么施术?姜元煜一面安抚受惊不小的妙音鹊一面皱眉思忖。
白寂偊见姜元煜突然走远,虽然不解,却并未深究,只当他仍怕自己施术将那只漂亮的鸟儿弄成摆设。撇撇嘴,她施施然来到休息席,等待开赛。
妙音鹊,飞禽类灵兽,七星,五行属火,它能成为七星灵兽的关键是一招绝技——妙音鹊的歌咏。它是飞禽类灵兽中的歌后,鸣声婉转缠mian,极其动听,宛若韶龄少女轻吟浅唱,只是这美妙无伦的咏叹调却是要拿命去欣赏的。
成年妙音鹊的歌咏所产生的效果相当于神念术四星的大傀儡术——操控他人身体以为己用。更有评价,若是妙音鹊的王者——碧瞳妙音鹊,其歌唱的效力无限接近于白泽秘术中已经失传的“六欲六诀”之诛心术——生杀予夺只在其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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