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第149章


他这个人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不管身处何境他人是何般心思。于是,很突然又必然的,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白殊缡的脸庞,也不管她愕然的眼神,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遮住眼眸,垂头便吻了下去。
白殊缡双眼瞪得老大,扑扇了几下,慢慢合上。将羞恼与喜悦牢牢锁住。这家伙……还没表白呢,就要占人家便宜……她在心里咕哝着,却伸手环住他的腰,微仰起脸,感觉到月徊微凉柔软的唇无比生涩地不断轻轻碰触磨擦,心里乐开了花。
我可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可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真欢喜!
碧草茵茵,头顶是瓦蓝的天洁白的云,耳旁是轻柔甜蜜的风声絮语,身侧,洒着天光的湖面微波粼粼,倒映着蓝天絮云。好一幅如梦似幻的山野风光。
而这幅美妙画卷,那点睛之笔自然是相拥的情人。
刹风景的是,情到浓处,白殊缡却莫明其妙地突然昏倒在月徊的臂弯中,而月徊则饱受脑海里藤鹣鲽恶毒言语的猛烈攻击。
“你这个恶棍畜生禽兽,不许轻薄她……”这声音又恨又急又痛,或者还有那么一丝妒意。
“吵死了……闭嘴!”月徊恼怒厉斥。
“呃……啊……”显见,痛苦的惩罚又开始了。
月徊抬起头,垂眸定定看了已经昏睡过去的白殊缡半响,不理会脑海中藤鹣鲽凄惨的哀嚎。这样吵闹却又热闹的日子,从他夺取了这具身躯起就开始了。
“你……你对殊缡做了什么?她怎地昏过去了?!你这个恶魔……禽兽……我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你你你你!”藤鹣鲽疯狂大吼,难为他的精神在月徊不时的折磨中不仅没有颓废,反而有愈发旺盛之势。
从藤鹣鲽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掌控,而脑海里多了一个意识的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对于这个强大蛮横入侵者的无可奈何。反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尤其,这入侵者还掌握着藤家的生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入侵者没有将自己这点残留的意识泯灭,但,能活着……就算是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跟着这个强盗,藤鹣鲽经历了一番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人生。这人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说要将人生百态都尝个遍。
于是,他高喊着“留下买路钱”成功剪径,体会了一把强盗人生……他本来就是个强盗!藤鹣鲽恨恨咒骂,却奇异地发现,在这过程中,自己也挺开心的。
在抢劫过程中,藤鹣鲽骇然这人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强悍实力。他清晨时还在联盟中部最繁华的交通要道打劫,中午便到了西边连绵的山脉复古做起了马贼,夜晚则在东陆商业之都溜门撬锁,改行成了小偷。
可是很快,入侵者便厌烦了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的强贼生涯,带着这些天的收获,他来到了城市最高的建筑顶楼。高高在上的他,俯瞰着地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猛然把抢来的钱大把大把地洒向地面,然后,看着蜂拥而来争抢以至于大打出手的人们,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捧腹大笑,嘴角都在抽筋。
身无分文后,入侵者决定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打拼成一方富豪。藤鹣鲽深深地鄙视之,强买强卖,不付钱就提货,先拿钱再给东西,这样不暴富才怪!
这一路,藤鹣鲽和入侵者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两个人无一时不在唇枪舌剑、相互谩骂,藤鹣鲽甚至发现,入侵者似乎很享受这种日子,他骂得再恶毒,入侵者都只是笑嘻嘻的还嘴,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以至于,藤鹣鲽有时会忽略自己的处境,居然给这个入侵者出起了主意。他生**玩胡闹,原本便是飞扬佻达、无所顾忌之人,这入侵者听了他的主意,竟然击掌赞好。
到手的钱财又一次挥霍一空,这回,他们直接坐在人潮最密集的地方,将那些钞票一张一张烧成灰烬,看着围观的人众那些神情各异的脸,别有一番趣味。
身上空空,入侵者偶然间看见被人踢了个跟头的乞丐,兴致勃勃地也要体会一番酸楚痛苦的人生,他摇身一变成为最专业地道的乞儿,还是痴痴呆呆的那种。
不知这入侵者用了何种法术,种种作为居然没有被人认出这具躯干乃是堂堂藤家尊贵无比的少君。藤鹣鲽倍感纠结,一方面想让家里知道自己的近况,另一方面,他很清楚家中无能为力。直至某一天他才发现,自己已然容貌大变,乃是个极平凡普通的面目。
好吧,既然没人认得出我……藤鹣鲽将胆子放大,想出种种胡天胡地的损招,一心想害这入侵者吃苦受辱……身体虽然是自己的,但如今这具身体的感受他可半分也触及不到。
如果不是他听说了归海家的车队即将经过他们正处的城市,他会让这入侵者去尝试各种自杀的办法。以这些天来,他所了解的入侵者骄狂自负的性格以及神山之主的身份,藤鹣鲽想,他八成会去试一试。
入侵者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藤鹣鲽没费什么劲便说动了他去为自己办一件事。对于归海世溶,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点……嗯,就一点点……欠疚的。因此,借助入侵者近乎逆天的修为,他成功地让坐在高空之中飞宝内的归海世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当初,白殊缡以为,归海世溶高居于飞宝之内,竟然能够认得出面目全非的藤鹣鲽,她将这神奇的一幕归功于伟大的爱情。她哪里知道,事实的真相说穿了一钱不值。
而藤鹣鲽也因为白殊缡,第一次受到了这入侵者冷酷无情的惩罚。他看见入侵者利用这躯体,装出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骗取白殊缡的同情,一方面愤怒一方面却又有些欣喜。原来,她对自己还是有一些些情意的。正是这份酸楚甜蜜的情绪被入侵者察觉到,他这残存的微弱的灵魂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湮灭。
如此,那痛不欲生,那幸福悲伤,便一直伴随着他。藤鹣鲽只有无助无措地眼睁睁看着,这让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的入侵者几乎是写意地欺骗着白殊缡……与入侵者共用一具身躯,让他能很轻易地体会出这个灵魂本来的情绪。
入侵者,他掩藏在温柔下的得意,体贴中的恶毒,柔情款款里阴谋得逞地兴奋,以及恐怕连这入侵者也不曾发现的那悄悄滋生的另一种情绪,都被藤鹣鲽一星一点的发现。
是的,那一种情绪,又或许它的苗头其实要更早于山洞中的一个吻。藤鹣鲽蒙入侵者他老人家心情不错所赐,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一小小会儿。这个苦涩又甜蜜的亲吻,不仅一偿他的夙愿,更让他敏锐地察觉出,入侵者对白殊缡不同寻常的情感。
“哼,总有一天,要你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藤鹣鲽愤愤却又幸灾乐祸地想,“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白殊缡,以你的身份,怎么会干出这种事?但我相信,你,哼,一定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么?小鬼,吾也等着那天到来!哈哈,不错,小殊缡在吾眼中与那蝼蚁无异,然则,她毕竟是吾亲自调教方有今日,吾在她身上可寄托了莫大希望,嘿嘿,吾也盼着小殊缡异彩大放的那日呢!”
“你到底要让她干什么?”藤鹣鲽暴怒,又一次质问。
“哈哈,这却不是汝该问的!”
这样的痛骂诅咒贯穿了近来所有的日子,尤其是亲眼目睹这入侵者布下令他倍感绝望的玄妙阵法,藤鹣鲽急得发疯,他以为这次白殊缡一定完蛋了。
跟随着白殊缡亦步亦趋经历过雷火熔炉、时与空之幻境,眼看白殊缡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他也一次又一次地从绝望走向希望,又从希望走向绝望。
而后麻木,只有被动地痛苦地等待着白殊缡的结局,至于他自己,早已不抱生存下去的希望。
“汝这小鬼,真是不知好歹。她心力交瘁,如今需要的便是美美睡上一觉……哈……吾也有些困了。”
月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白殊缡抱起,向那小木屋走去。
“哼!你有这么好心?!你可一直在骗殊缡!”藤鹣鲽连声冷笑。
“可惜……她对吾却是深信不疑的。”月徊大声笑起来,空旷四野不断回响着他清朗悦耳的笑声。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藤鹣鲽又一次跳脚,却只能是又一次的徒劳。
猛然,月徊站住脚,想了片刻,突地说:“汝所思所想都是她,莫非这便是汝脑海中那情之为物?告诉吾,何谓‘情’?”
藤鹣鲽沉默了片刻,讥诮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只是,你也配知道什么是‘情’!”
对他的不屑,月徊却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可是小殊缡对吾却满是情意。汝若不想她受太多苦,便告诉吾什么是‘情’,这样,或许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中,可以得到一点安慰。”
“你!”
“哈哈,自‘情’便能体会万般滋味,此是吾自汝脑海中所得。这般体验焉能不试?”
“哼,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这‘情’可是一方泥沼,陷落下去,无可挽回。想本少君姿容绝世、聪慧过人、又极温柔体贴,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媛、世家贵女投怀送抱,可本少君一个也不喜欢!却偏偏只见了殊缡一面,便被这个模样不出色,脾气更不好,还木得像傻子一样的混蛋给套住。细想想,本少君居然会喜欢上这种女人还真是不可思议,你莫以为会比本少君强过多少,此事无关实力高下……”
“汝这小鬼却不知吾是何等样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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