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

第10章


只怕一时贪图夜风凉快,明日又会发起烧来。”
  “好。”他点点头。
  
  “公子,”禄儿给他倒了杯热茶暖身,迟疑了片刻道,“傍晚的时候,我看见天上,就是碧簪山的方向炸开了一朵烟花,墨王爷带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会不会是……”
  任公子的眼皮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
  “你派人去看看,墨王夫睡了没有?”他吩咐道。
  “是!”禄儿答应。
  
  很快,一名小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禀告道:
  “不好了,要出大事了!整个墨王府灯火通明!”
  “啪”地一声,茶杯摔碎在地。他急声道:
  “快,准备软轿,我立刻去墨王夫那里。”
  
  任公子匆匆地赶过去时,墨王夫正独自站在桌前插花,见了他,遂笑着招手道:
  “快来快来,人们都说插花最基本的规矩是‘插单不插双’,我偏偏就想让它们成双成对!我要把这两朵含苞的花高高地插在偏左的位置,这两朵半盛的花矮矮地插在下方,这两朵全盛的花,就让它们头挨着头插在中间偏右的地方,再用些葵叶和满天星做点缀,你说好不好?”
  
  墨王夫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边用剪刀利索地修剪着枝叶,将它们一一插入花瓶内。这使得任公子溜到嘴边的话还未问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好。”他只得这样说。
  
  墨王夫命人给他抬来了一张美人卧,让他或坐或躺着休息。任公子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逞强,也就披上毯子坐了下来。
  
  烛火跳了跳,爆了个花,昏暗了下来,又被小侍拿剪刀剪去,重新明亮了起来。夜色在人们的心中弥漫,安静攫住了每个人的心。
  
  墨王夫忙忙碌碌终于完工时,他端详着那花瓶时的神情就像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任公子欣赏的目光落在花朵上,只见那两朵粉色的花苞高高地向左倾斜下来,如同羞涩的欲把脸孔藏在叶子底下的孩子,两朵半开的红色的花点缀在花瓶边沿,如馥郁的将要倾吐而出的秘密,而那两朵金色的重瓣大花开到了全盛,几乎瞬间夺走了人们全部的注意力!它们幸福地灿烂地嚣张地舒展着花瓣,如同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和最肆意的青春。
  
  任公子不禁赞叹出声道:
  “太美了!”
  
  墨王夫此时也优雅地坐了下来,微笑地看着他道:
  “这是我等待的方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有些苍白,甚至有些发抖。他高傲地挺直了背,姿态高贵地坐在那里,身畔映衬着那刚插好的美丽的花,如同一幅贵重的皇家的肖像画,他唇边还留着一丝恍惚的笑,烛光里脸色平静,竟有一种奇异的美能够直达心底。
  “真美!”任公子再次感叹道,这一次赞的是人。
  
  墨王夫温暖地怀念道:
  “静玉是个孝顺的孩子,她小时候不肯说话,用尽了法子也不开口。我有一次摔倒了,留了血,可真把她吓坏了,不管不顾地扯直了嗓子一连声地叫‘爹爹’!就连我去更衣,她也要眼巴巴地跟着、看着,一个劲儿地黏着我,生怕她一个眨眼,我就不见了!”墨王夫失笑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足地继续说道:
  “这个孩子重情,心里有股执念,凡是认为值得的,不管怎样都去做。凡是她讨厌的,她就坚决避开,别人怎么说她也不改。别的小姐屋子里,总是放着几位漂亮的小侍,她的屋子里不仅不要小侍,还不肯让下人去收拾东西,宁愿自己动手。你说怪不怪!哈哈哈,还有,她养的鸽子,那是起的什么破名字,非要叫‘灰鸡’!”
  
  任公子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静玉给鸽子起的怪名字,他也很难理解。
  “我窗前有一座碧簪山,屋后躺着一株她砍下后拖回来的毛竹,还有,她对跳舞真是没有天分!”
  “是吗?是吗?”墨王夫眼前一亮,立刻询问道,“她什么时候跳过舞?”
  两个人越谈越起劲,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又一朵烟花在天空炸开,墨王夫激动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喃喃道:
  “真是佛祖保佑,我的女儿没事!”
  
  任公子疲惫到了极点,此时松懈下来,在床上睡着了。他白玉般无暇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晕。他临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年半后,他就十二岁了。他及笄时,一定要嫁给她。似乎,她比他更易短命。他一定要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机会!
  
                  第十四章 盟誓
  方静玉死里逃生,骨头断了两根,被强令卧床休息三个月。杜仲闲回到家里,发了高烧,热度来势汹汹,三天才退,又缠绵病榻了半个月,这才能渐渐地出门访友。
  太女派人捉拿真凶,才发现那块地方早已被人挖空,形成坡度,下面垫着几段圆木,只需把挡路的基石拍碎,圆木滚下,必然会连土带人滑向悬崖。
  事发后,李缤迅速地混在人群里,不知所踪,而蒋聪在反复询问之下证明了确实毫不知情。
  
  方静玉终于放心地睡了一觉,醒过来时,看见任听琴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墨王夫听到动静,激动地端着熬好的小米粥走过来,细心地一勺勺喂她。
  墨王爷大步走进来看了看她,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又亢奋地迈大步出去了。
  宫里赏下的珍贵药材一筐筐运了过来,杜府派人送来礼品大力感谢,任府也派人来殷殷问候。
  
  就这样,方静玉十岁这年,又重享了一次婴儿时候父母的溺爱,简直几倍于平时的爱的分量,让她简直像是泡在了蜜罐里。方静玉趁机大肆提出要求,把平日墨王爷珍爱的古董、字画搜罗了好几件,将平时最爱吃的墨王夫做的菜挨次点了一遍,另外,她还大胆表示,若是能日日夜夜每天每时都能见到任公子,她的心情一舒畅,伤口会好的更快!
  
  看在“病者为大”的份上,任公子低下头没有言语,墨王爷夫妻俩就权当他是默认,赶紧让人将他的行李安置了过来。
  于是,方静玉睡在里屋,任公子睡在隔壁,春柳、秋露伺候在外间。
  
  “好好的节,是谁定的这破规矩,凡是参加比赛的小姐,都不能带侍从!若不是我俩迫不得已躲在暗处,也不会救之不及!你看看小主子受的这罪!”秋露气愤道。
  “嘘!”春柳做了个手势,小声道,“我觉得主子这是因祸得福!”
  两个人趴着门缝朝里边看了一眼,又对视一下,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方静玉正假装睡着,右手一寸寸地前移,慢慢地握住了任公子的手。
  任公子轻轻地挣了挣,自然是没有挣开,也就随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方静玉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任公子正在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我睡醒了!”方静玉大言不惭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才装模作样地醒来。”任公子答。
  “你怎么知道我装睡?”方静玉奇道。
  “因为你握住我的手因为紧张出汗了。”任公子平静道。
  
  方静玉的手并没有因此而松开,她讪笑道:
  “我那是身体不适出的虚汗!”
  “切!”任公子不信。
  
  “我就是想握住你的手怎么了?”方静玉开始耍无赖,“我握住你的手睡得踏实。”
  “我又没有说不行!”任公子轻声道。
  方静玉脸红脖子粗,还想再争什么,忽然听到这句话,不置信地看过来,果然见任公子的脸孔发红,微微垂下头去。
  白玉般的面孔不知何时娇艳若花,是情窦初开到了含苞欲放的时候了吧!
  方静玉这才知道,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一颗心是那么卑微,对方的一点点赐予都会让心狂喜地飞上天去!
  她大喜过望,拉起他的手用柔软的唇吻了一下。任公子的手如同被烫到了一般,向回缩了缩,没有挣开,于是,脸上像着了火,头垂得更低了。
  方静玉欢喜得无法言语,一时间温香软玉在手,柔情满怀。
  
  阳光活泼泼地倾洒进来,屋子里明亮而又温馨。
  “等我们过了十二岁生日,我就去任府求亲。”好半晌,方静玉才憋出了这句话。
  任公子不去看她,只是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年少的时候,那些不负责任的誓言啊,总是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即使用尽了一生也没能实现吧,那颗不变的心却证明了这句话的真诚!
  那时候,不知道墙外的谁正在唱歌:“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我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作者有话要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我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思帝乡》)改自韦庄的词。
                  第十五章 成人礼
  两年前,太女的成人礼可以说是隆重非凡,等到了嚣张跋扈的方大小姐,人们都纷纷议论说,不知道她的成人礼又得怎么折腾。出人意料的是,方静玉的成人礼静悄悄的,甚至没有请几家宾客去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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