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

第17章


  任听琴心中的情绪渐渐地舒缓了下来。
  
  百月接着说道:
  “哪一朝当政其实与我无关,我们这些男子只不过是想找个平平静静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的儿也年龄渐大,总要找个合适的人家嫁过去。唉,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就要改头换面再给他一个新的身份了。又怕到时候他受了委屈,我这当爹的不能名正言顺地替他出头……”
  听着百月的喜怒哀乐,任听琴渐渐地平静了心绪。
  
  “上官小姐是好人,她保护我们不被别人欺负!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公子你是不会出事的,她办完了事情,就会放你回去。公子请宽心居住,若你出事,我一定挡在前头,我愿时刻相伴,用我的性命保护你的安危!”百月信誓旦旦道。
  “我信你!”任听琴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个人肯因为他的妻主对他以命相护,他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有一种安全感,他忽然觉得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来,可以不必时时刻刻地戒备、提心吊胆!
  
  这时候,忽然传来了琴声,那熟识的曲调里夹杂着莫名的心烦与焦躁。任听琴侧耳听了一会儿,琴声却戛然而止。
  
  是啊,应该着急的人是她!她肯费尽心思放一颗十几年的棋子,就不会冲动地轻易地将他放弃。她一定在想下一招,改走哪一步棋来转败为胜!
  他想明白了,忽然觉得有了胃口。
  “我想吃樱桃。”他笑着说。
  
  方静玉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与暗卫一起在京城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仍一无所获。
  “他们定是出了城!”方静玉断定。
  
  “主子,”春柳走进书房禀告道,“城里有几位名医曾被人打昏,蒙住双眼,绑架到一间屋子里给人看病,听她们描述,那个人的脉象很熟悉,多半就是任正夫。”
  “哦?”方静玉又惊又喜,惊的是,任听琴竟然就在京城附近,喜的是,绑架他的人还肯在乎他的生死!
  “我马上去太女处借兵,把城外的村镇一个一个地全搜一遍。”方静玉兴奋地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太女很爽快地借给了她兵马,却把她本人留在了太女府,一起谋划一番。
  “杜大人是书香门第,左相是从民间出身的新兴权贵,那右相却代表了百年的贵族。这些贵族之间互相联姻,盘根错节,势力极大。这些年来,她们的势力不减反增,可见拥有一股暗中势力的支持。我猜,那股暗中势力,就是前朝的余孽。”太女侃侃而谈道。
  
  “那些老狐狸,”方静玉撇撇嘴,道,“几十年前,她们就在上官王朝和方氏王朝里做了双向选择,一股势力支持上官,一股势力支持方氏,不管那方落败,都能保住本族的繁华。现在不过是旧调重弹!”
  
  “没错!两相勾结,狡兔三窟,才使得围剿贼人几番失利!”太女点点头,道。
  “若想打破这个局面,只有削弱贵族,再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方静玉气狠狠道。哼,胆敢绑架她老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若是此时明目张胆地削弱贵族的势力,不过是逼她们造反,所以母皇才会一忍再忍,为了百姓平安休养生息,一再给她们机会。如果借此时机,可以将匪类剿尽,再顺势削弱贵族的特权,就可一举两得了。”太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
  “嗯,我会看准机会再出手,找到她们的老窝,斩草除根!”方静玉发誓一般坚定道。
  
  阳光明媚的下午,任听琴站在桌前写大字,他写的是各朝各代的诗词。第一张纸上写道: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小树枝头一点红,嫣然六月杂荷风。攒青叶里珊瑚朵,疑是移银金碧丛”。
  
  第二张纸上写道: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第三张纸上写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不知何时,一名女子走到了他的身后,她伸手拈起一张大字读道:
  “似火山榴映小山……这说的却是杜鹃了。”
  
  任听琴身子一僵,平静道:
  “愿听详解。”
  司马小姐笑道:
  “杜鹃花既红且艳,但身价低贱,故古代文人墨客称其为‘山石榴’,以抬高身价。山石榴并非石榴花。”
  “原来如此。”任听琴道。
  “为免方小姐担忧,我愿将此字当做信物,送与方小姐。”司马小姐文质彬彬道。
  “多谢。”任听琴莞尔一笑。
                  第二十四章 信使
  “司马小姐。”福儿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
  “你将任公子写的字送去王府,亲手交给方静玉。”她说。
  “是。”福儿答应。
  
  “等等!”她忽然说。
  福儿转过身来,只见他们的主子司马小姐深深地向他施了一礼,吓得福儿慌忙躲开。
  “主子折杀福儿了!”他慌张道。
  “不,你受的此礼!当日出谷之人有十几位幼童,只有你留在了任公子身边,此次又冒着极大的危险去当信使,我怕你会一去不回!如果她的口风有所松动,威逼利诱你都可以用,只希望你能保住自己一条命,保住你的命,就保住了大家的命。若你不幸亡故,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她郑重地说道。
  “福儿明白。”他微微一笑,然后离去。
  他明白主子的意思,希望少流一些血,希望大家能够得到平安,他的主子还是这么善良啊!而他,愿倾力相助!
  “主子,福儿在外面求见。”春柳施了一礼,禀告道。
  “他还敢来?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秋露咬牙切齿道。
  “让他进来!”方静玉沉声道。
  
  福儿小心谨慎地来到了书房,一路上见到熟悉的走廊、花木,不禁心中感慨,短短的十几日,他就由这里的下人变成了这里的仇敌。
  他第一次被卖到这里时,只有七岁,他足足在这里住了十年,甚至比在家里的时间都多。这儿,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啊!他知道方静玉外冷内热的脾气秉性,更知道春柳的细心温柔和秋露的俏皮活泼。他看着这儿的石榴花盛开了十次,桃子结了十回果,他知道同屋的小连嫁给了厨娘的女儿,生了一个胖闺女……
  
  数不清的回忆如夏风般“呼啦啦”地刮来,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都是活生生的熟悉的人啊,他不希望哪一方出事,他不愿意看到以前的笑脸蓦然变成冰冷的尸体。
  
  “方小姐。”福儿走进书房,像往常一样不骄不躁、大大方方地施礼道。
  “我夫君可好?”方静玉稳坐在椅子上,威严道。
  “闹过两次小病,如今已经好了。以往补身体的药膳,现在还用着。”福儿稳稳当当道。
  “何事前来?”
  “我带了任正夫的字,呈给方小姐。”
  他双手捧住那张纸,春柳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异样,呈给了方静玉。
  
  只见那张纸上写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方静玉见了那张有着他的笔迹的宣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热泪盈眶。
  他还好吧,至少他还有悠闲的心情写字。而她,十几日没有见到他,却已经到了极限,她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每日都担心他会出事!
  
  “挟持我夫君,你们想要什么?”方静玉稳定心神,平静地开口。
  语气不急不缓,却像一头突然安静下来的狮子,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奔跑,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
  
  “司马小姐希望能够跟方小姐单独谈谈。”福儿道。
  “时间?地点?”方静玉问。
  “三日后,在任正夫现在的居所。”福儿答。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做客吧!”方静玉淡淡道。
  秋露一个手刀劈来,福儿不闪不避,快速道:
  “我所受,即任正夫应得!”
  秋露的手刀瞬间劈歪了。
  
  方静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道:
  “好,用我夫君威胁我,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春柳,拨两个小厮好好侍候他,不要少了一根毫毛。”
  “是。”春柳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出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能让他想起这句诗,这么说,他现在住在城外的山上,那里有迟开的花朵。”方静玉沉思道。
  
  其实,任听琴的每一张纸上都表达了同样的信息,第一张纸上写着石榴花的诗句,表明他所住的地方有迟开的石榴花。第二张纸上写着桂花的诗句,暗示他住在山里。而司马小姐随手所取的第三张纸上,传递的也是一样的讯息。
  
  “似火山榴映小山……这看起来是在写夏日山中的石榴花,其实却是春日的杜鹃,听琴不会不知……”方静玉喃喃道,陷入了更深的思绪。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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