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家的废材女儿

“日番谷队长也稍微高兴一点吧。”四番队走廊上，卯之花送走朽木家的丫鬟，顺便叫住每日必到的人，言语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雏森副队长身体已经好转，你也该开心一点，知道你一切都好，她才能放心养病。”她与雏森桃不过泛泛之交，会日日遣人来探问，为了谁？
    众人都笑那蓝染家的傻女儿捡了个天才少年便宜弟弟，却不知那丫头是真正把他当做弟弟来疼着，尽管知道或许他会迁怒于她，还是忍不住一趟趟地遣人来：
    生可安好？
    我没资格自称姐姐，但是想到他一直皱着眉的样子，就难过得不行啊…那孩子第一次问她冬狮郎的情况，听闻他日日病房队舍两头跑，眼角眉梢满是心疼。
    少年一言不发，唯独眉头皱的更紧。
    “日番谷——”
    “我知道，只有她会那么在意。”在意我高不高兴。
    “要我给和子小姐带什么话吗？”卯之花放下心。知道你不怨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不用，少年断然拒绝，“我去看她，我亲自去。”
    和子的午睡被小鸳的细语吵醒，是了，她等着小鸳带回话来，阳光太温暖，莫名就靠着门柱睡着了，至于为什么会躺在房间里，许是哪个仆人搬进来的吧。
    打着哈欠开门，阳光依旧很好，继续靠着门柱发呆。
    小园外又传来小鸳的低语，似乎是压低了声音在跟谁争吵。
    一只黑白花的大兔子屁颠屁颠跑过来撅着嘴要吃的，和子拿了早上藏好的白菜叶喂它。谁说兔子最爱胡萝卜？刚开始拿胡萝卜逗它，啃了几口，跑到树下去吃草，和子来了兴致，溜到厨房把所有品种的蔬菜都摸来了一些，经历了洋葱生姜大蒜的刺激后，大兔子怀疑地望着和子手里的白菜。
    好吧，看在你谄媚的脸的份上，兔儿爷我勉为其难尝一口。
    结果它第二口下去，和子的手指差点没了。
    于是，朽木家的厨房继跑了一只膘肥体壮只等下锅的兔子之后，频繁丢失大白菜。
    朽木家当然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厨房惊魂”还是被传出了N个版本…
    “小姐！”小鸳急急地抱了外袍给她披上，“这都入秋了，您怎么穿着单衣坐在这！家主看到又该生气了。”今天她可是被骂得好惨呢。
    “不要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她乱来的时候多了去了，要都被他知道那还了得。“小狮…日番谷队长。”和子这才发现小鸳身后还有别人。小鸳剐他一眼：“我都说了小姐在睡，他偏要进来。”冬狮郎低头不语，和子尴尬异常。
    说了好些话才把小鸳打发走，气氛反而更尴尬。
    “那个，谢谢你来看我…雏森她还好么，”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那个，其实，我很抱歉。”
    明明知道你会受伤，却没有勇气去改变这一切。真的，对不起。
    “我以为当上队长就能保护雏森，能保护姐姐大人。”小孩垂下眼，“我是为了雏森才来到静灵庭…但是能听到姐姐大人叫我小狮郎的日子，我会一直记得。”
    遇到雏森，明白这世界上有可以为之死的人；遇到姐姐，才知道活着已是上天的恩赐。
    姐姐大人，你是冰冷的静灵庭里我最难忘的暖阳。
    “小狮郎，”微凉的手指抚平少年眉间的沟壑，“我宁愿你不要保护我。”
    “从一开始，我都只是希望你开心而已。”
    小狮郎，知道你未曾怨恨我，我好开心。可是，比起叫我姐姐大人，我更希望你能笑一笑。
    虽然知道自己在虚夜宫不受欢迎，但是“被跟踪”怎么说也还是头一次体验，市丸银愉快地带着破面在虚夜宫复杂的走廊里绕圈子。
    两个小时后，忍无可忍的破面一个转响拦住了丝毫没有消停打算的狐狸。
    “市丸大人，请解释你的行为。”
    “啊咧咧~能在这遇到你还真是巧啊~”市丸银伸手拍拍他的肩，“你也在散步么，乌尔其奥拉？”
    所以说，要比脸皮厚，乌小四你还真是找错人了。
    乌尔其奥拉的手不自主地挪到了腰间：“为何未把蓝染小姐带回？”
    “哎呀~当时情况特殊~”
    “我不认为市丸大人无法应付。”
    “哎呀~朽木队长的瞬步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
    “市丸大人请不要找借口。”
    三分钟后，市丸银愉快地迈步离开烟尘四起的战场，虚夜宫那么大，市丸银就算散步也不会漫无目的不是？蓝染的宫殿前啦~东仙的宫殿附近啦~六刃行宫的周围啦~
    虚夜宫里不准四刃以上的破面解放斩魄刀的规定真好啊~乌尔其奥拉死守规矩的性格也好啊~
    啦啦啦~当然还是天气最好啦~接下来去哪了散步呢~
    一根筋的傻瓜。
    那个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蓝染小姐”。
    “和子小姐？！”
    和子正在园里找那只闹脾气的肥兔子，露琪亚一声惊叫把她吓得不轻。虽说作为朽木家的小姐宅子里没什么她不能涉足之地，但是她住进来月余，倒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而且她手里的白菊，分明是扫墓才用的吧…
    难道她住的地方是个墓地？！
    和子狠狠地被刺激到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露琪亚端正地坐下，尽显贵族淑女的风范，和子惭愧。
    您当然没想到，哪个倒霉催的会住在墓地里…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姐姐的，能看到您，真巧。”
    和子愣了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露琪亚的姐姐就是白菜的老婆难道她脚下的土地里卖着那个漂亮贤惠结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绯真夫人屁啊灵魂死了就灵子化渣都不剩了埋个毛线啊不对以白菜的性格肯定会立衣冠冢什么的吧为毛要让她住在这种地方啊啊啊大白你是脑子坏了还是脑子坏了啊！
    “听铃木前辈说，这个园子其实最适合养病，姐姐也曾…”露琪亚别看脸，“之后就一直空着，我也来过几次，没想到会打扰到和子小姐。”
    之后，自是绯真逝世之后。
    白哉，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不自主地想要得寸进尺。如果有天你不对我好了，我该怎么办。
    “浦原店长来跟我解释一些事情时说大哥一定会带您回来…我一直相信。”露琪亚敛起清冷的悲伤，浅浅一笑，“自从在春日宴上见到您，就知道您对于大哥而言，是不一般的存在。”
    大哥他过去从来不与别人一同出席宴会，更不会特别吩咐厨房准备自己不喜欢的甜点。
    不是没嫉妒过，最终还是释然了。
    世间的女子何其多，能入得了大哥青眼的，就那么一个而已，其他的，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小狮郎前不久才来过，露琪亚也常常来看她，但是——
    “小姐，家主像是有几日没来了。”
    “嗯。”和子握着茶杯，吹一吹，喝一口，茶水很热，却暖不到全身。果然是秋天了，这风也愈加凉了。
    “小姐，天冷，还是回房里去吧。”小鸳看她肩背单薄，好似半点脂肪也没有，想必是怕冷的。
    “不了，难得出来一次。”接连几日秋风冷雨，呆在房里闷得慌，好不容易盼来个晴天，虽然也是阴阴的，好歹能到院子里坐坐。
    “我去给您买几件厚点的衣裳吧，今年冷的早，再等裁缝做怕是来不及了。”您要是凉到，家主还不得活剐了我们。
    “不用了，我大概也住不了多久，买了浪费。”总不能叫她走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地带着走吧，又不是鬼子进村。
    “小姐要走？！”小鸳大惊，好像见了鬼。
    和子沉默了半晌：“小鸳，你说你们家主跟我是什么关系呢。”
    小鸳这个那个了半天终究说不出所以然。
    “不管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的。”低头将茶水饮尽，“总有一天，要走的。”
    “举棋不定，白哉，你心中有杂念之音。”朽木银铃落子已久，对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朽木白哉一惊，指间的黑子滴答一声落在棋盘上，又是一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对弈讲究落子无悔，这盘棋，他是赢不了了。
    “祖父，白哉私自藏匿逆贼之女于家中，请祖父责罚。”起身，后退，提袍长跪。
    朽木银铃捻须而笑，敢作敢当，好，这才是我朽木家的当家。
    “白哉，你可知我朽木家家主世代为六番队队长是为何？”
    朽木白哉咬牙：“六番队乃贵族专属队，代表维护贵族的利益，朽木家身为四大贵族之首，家主自是责无旁贷。”
    他身为家主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罪责难逃。
    只是，他不曾后悔。
    “和子小姐可曾触犯静灵庭律法？”
    “不曾。”
    “和子小姐可曾触犯贵族利益？”
    “…亦不曾。”
    “那么，白哉何错之有？”
    朽木白哉猛然抬头，看到的是祖父宠溺的笑颜。
    “白哉，你可知为何人人都仰望朽木家家主之位？”
    “不是因为责任也不是因为荣耀，而是因为举世无双的权力，几乎能让人得到一切的权力。”
    “白哉，五十年前你敢于为绯真和露琪亚与世界为敌，难道光阴给予你的，只是胆怯？”
    “白哉，若你真想庇护她，整个朽木家都会是你的力量。”
    “少爷还是那么性急啊。”老铃木扶起被朽木白哉走时带倒的花瓶，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真是不知道像谁。要收拾棋盘时却被银铃拦住：“白哉走得急，胜负未定，家定可愿意与我对弈？”
    “老爷折煞老奴了。”老铃木苦笑，莫说他棋艺不精，单单少爷那一子落下，此局就注定绝无转机。却见银铃调转棋盘，将白子的一片大好形势让给他。
    莫是老爷已有起死回生之法？老铃木满腹狐疑地坐下：“老奴，得罪了。”
    棋如其人，老铃木一世为臣，棋风自是保守而稳健步步为营，倒是银铃一反常态以攻为守，着着行险大有舍命一搏的意味。
    也对，这样的局势，要继续下去唯有此法。老铃木不禁忆起银铃幼时，每每与他对弈皆是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负多胜少。不知今日…
    置之死地，而后生——
    “和棋。”
    老铃木注视棋盘良久，不错，黑子确实绝无得胜的可能，但胜败之间却非无物。和，是横亘在悬崖间的一条大河，寂静得流淌，给胜者一丝喘息，也给败者一定余地，只是成王败寇的年代里，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脚下的清泉。
    “少爷要学的，还很多。”
    “白哉尚且年轻，不急于一时。”
    “老奴，受教了。”收拾好棋盘，铃木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