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警官与朱法医

第9章


   
   
  南宫别墅,一间不大的房间里,认萍生坐在窗下,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象牙十字手枪。
  他的神情很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很仔细,看那把手枪的样子,不像在看一件没生命的物品,而是像是在看自己珍爱的孩子。
   
  南宫神翳一瞬间恍惚了一下,然后他控制情绪,走了进来。
  认萍生看见他,放下手枪起身,微一点头作为致意。
  南宫从身上拿出一个白信封,放到桌上。
  “神醉梦迷,一周剂量。”
  认萍生似乎有些疑惑,莫名所以地看着他。
  南宫也看着他,然后平淡地说,“入翳流的条件。”
   
  认萍生似乎还在思考,然后他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脸色一变,声音却还平静:
  “毒瘾发作时,枪会拿不稳的。”
  南宫把手放进口袋,神态很冷静:“如果你一直留在翳流,当然不会有发作的可能。”
  认萍生思考片刻,短促笑了一下,“您说得对。”
   
  那个笑意很冷,也很短,南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一瞬间忽然想起初遇那个人时,他在阳光下带笑的样子。
  ——“有什么能帮忙的么?”
  ——“哎呀呀,真的不用吗?”
   
  那时那个人脸上的笑意,温暖如同冬日里清浅的阳光。
  
  
  (十) 珍珠奶茶
   
  认萍生拆开封口,白色信封里,装着十来颗神醉梦迷。
  他拈出一颗,阳光下,那粒药丸呈现出漂亮的金褐色,半透明,圆滚滚的像小时玩的玻璃弹子。
   
  黑市里常见的是针剂状的神醉梦迷,这种药丸认萍生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没犹豫,直接把药丸放入口里。
  那颗玻璃弹子一样的药丸很快化开,认萍生无声叹口气,体味着它的感觉。
  “微苦、焦糖味重,咖啡碱、香兰素、椰子水……”
  “呃……您拿来的这个神醉梦迷,味道还真是十分的与众不同……”
   
  南宫神翳努力控制脸上表情,一本正经地说:“萍生,不可告诉他人,连醒恶者都不知道。”
  认萍生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那个笑容很浅,清澈如同冬日里云层中透下来的阳光。 
  “请您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您偷偷给我槟知燕皇可可椰子糖吃。”某人收敛了笑容,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南宫看着他秀气的面容上骤然柔和下来的线条,回忆起方才一瞬间他笑得弯弯的眉眼,心中忽然有种极为清甜柔软的感觉,那种感觉前所未有,仿佛刚才那颗可可椰子糖不是被认萍生吃掉,而是含在了自己口里。
   
  ——能看到他像以前一样的笑,比什么都好。
   
   
  谈无欲出院的那天,是个再糟糕不过的阴雨天。
  某位一身莲花香味的学长在这一天奇妙的消失,谈无欲表面上不在意,心里还是有点奇怪他去了什么地方。
  窗外的雨一直没停,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有时两滴雨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落下来,最终汇集在一起,也有时两滴雨明明来自同一个方向,到最后却分道扬镳。
  谈无欲没带伞,不过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再等下去,收拾好简单的几件东西,他到医院一楼自己办妥了出院手续。
  灰色的医院大门外,剑子笑吟吟合拢了手中的雨伞,走进门里,“恭喜出院。”
   
  谈无欲走过来,两人无声握了一下手,剑子把手里另一把伞递给他,说:“没事就好。”
  谈无欲接过伞,撑开,自己遮去外面的一方风雨。
   
  医院门前停的是剑子那辆寒酸的灰色小车,几天没见,车身上似乎又掉了几块漆,左边的车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谈无欲试图找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安全带,最终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剑子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半天,小车叫啊叫啊硬是不肯起身走人。
  谈无欲叹口气,“慕少艾呢?我们去坐他的车。”
  剑子手忙脚乱继续打火中,“慕少艾没来。”
  “哦?”
   
  一直以来,三位组长都是同进同退,彼此之间交情极好,像今天谈无欲出院这样的事,慕少艾不可能不来。
  谈无欲正要再问,那辆灰色小车忽然启动了,火箭一样嗖的一声窜出去,被车一颠,刚才要问的话一时也没能问出口。
   
  灰色小车跌跌撞撞,一路开到警局,其中闯红灯若干超速数次,还有一次险些撞到电线杆上,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撞到任何行人,只压死了一只贸然窜到马路上的老鼠。
  谈无欲心想好在我没有心脏病高血压诸如此类问题,又想回警局见到慕少艾,该叫他一起劝劝剑子,赶快换辆车吧……
   
   
  警局里温暖如春,热闹的很。一瞬间谈无欲有种骤然放松下来的感觉,外面的阴霾和坏心情在这里一扫而空。
  不过,警局这么热闹的时候,好象也很少见啊……
   
  一剑封禅带着搭档剑雪手机走到剑子面前,“寒酸小气的剑子组长也学会请客啦,不错不错,替我家剑雪谢谢你。”没想到,剑雪喜欢喝这个啊。
  他身后的清秀青年不理他,走到剑子面前点头道谢:“剑子组长,多谢。”
  “哦哦,不客气。”剑子口里客套心里却奇怪的很,请客?难道是我?不会吧……
   
  走到三楼大办公室里,天险刀藏正好拿着大杯珍珠奶茶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满意地说:“下雨天喝这个,真是不错。”他拍拍剑子的肩,“多谢你。”
  剑子:“……你确定这个是我定的吗?”
   
  办公室里大家人手一杯,还有一杯奶茶放在剑子的办公桌上,另一杯则放在谈无欲那里。谈无欲拿起自己桌上那杯喝了一口,入口柔滑,奶香浓郁,里面的珍珠软软糯糯,与市面上常见的速溶饮料完全不同,再看看装珍珠奶茶的杯子,竟然是一只淡紫色的韦其伍德骨瓷茶杯。
  这种华丽无双的珍珠奶茶,会是那个寒酸小气的剑子为大家买的?
   
  剑子拿起自己桌上那杯,也喝了一大口,忽然之间他猛烈咳嗽起来,一张端正的国字脸几乎皱成茄子。
  “龙宿……我的珍珠奶茶里你就真放珍珠,会死人的啊……”
  谈无欲放下杯子,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奶茶请客的真相。
  “剑子。”
  “什么?”
  “你把杯子里的珍珠捞出来,拿去修车吧。”
   
   
  同一个阴雨天里,认萍生坐在别墅窗前,无意识地看着手里的一张名片。
  那张名片黑底、金字,上面只有一个姓名,一个手机号码。
  像武侠小说的名字,像言情小说的手机号码。
   
  南宫神翳把名片给他的时候,他随手把名片放在了钱包里,入翳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也把这张名片带了进来。
  翳流中的几位元老接受了南宫神翳的办法,以毒品控制一个人自然再妥当不过,只有认萍生自己知道事实的真相。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房间里有些闷热,认萍生起身把窗子打开一道缝隙,夹着潮湿味道的风席卷而入,窗前的玻璃六翼风铃被风一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那只风铃,是他前两天在公孙月的风向猫里买来的。玻璃风铃很精致,薄薄的玻璃上印着细致的花纹,下面悬挂着白色的羽毛。
  认萍生轻轻拨动一下,风铃响得更疾,带了分奇妙的韵律感觉。
   
  房间的门忽然无声无息开了,南宫神翳静静走进来,“萍生。”
  自从可可糖事件之后,南宫对他的称呼就改了,无论是单独相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都坚持只叫他的名字。
  想叫就叫吧,认萍生无奈摊摊手。
   
  下雨天,南宫依然坚持穿黑衣,却没有沉闷感觉,带着黑色珍珠光泽的薄薄衬衣穿在他身上格外妥帖,黯淡天气中,有种意料之外的潇洒气质。 
  “萍生,关于今天上午商量的那件事……”南宫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盯着地毯上的某个地方。
  “难道是我昨天晚上吃巧克力,把地毯弄脏了?”认萍生莫名其妙地想,然后他顺着南宫的目光看下去,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才那一阵风,恰好把南宫神翳给过他的那张名片,吹到了地上。
  南宫慢慢弯下身,慢慢拣起名片,看着认萍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萍生,原来你记得我。”
  换句话说你也记得曾经见过我!认萍生心想好在我已经通知羽人转移阿九,口里却说:“哎呀呀,您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本来我本来以为没必要和您说的。”
   
  这句话已经有了三分某人曾经的无赖腔调。南宫叹口气,不和他理论,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私下里还有点儿看到他另外一面的惊喜,一抬眼又看到另一样东西:“一会儿再来说正事。萍生,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是说,您眼睛没有那么尖吧……
   
  南宫神翳不动声色走过来,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钢笔,一张白纸,刚才认萍生百无聊赖,拿着笔把南宫那张名片抄了几遍。
  南宫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一下子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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