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兽人兄弟

一、
    今天晚上，黑海星卫星的反光很好。
    我不见他，已经有3天了；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3天，全是不爽；然而我必须十分小心。不然，西卡那家的笨笨，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陨石遮挡住了黑海星卫星的反光，我知道今天运气会不好。早上小心出门，索拉的眼色怪怪的：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城管4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的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有一伙船员，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索拉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同船员有什么仇？他也这样。我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索拉有什么仇，同船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10天前，把潘娜的东西，不小心踢了脚，潘娜很不高兴的也踢了我一脚。索拉虽然不和潘娜感情好，但一定也听说了，代抱不平；但船员呢？那时候，我们还没到西京这来，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叫我怕，叫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索拉他们教的！
    三、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当过临时工，也有给西京骂过，也有被房东逼过房租，也有跑步摔跤过；他们那时候的脸上，全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也没有那么凶恶。
    最奇怪的是昨天通道上的那个长官，打他的下属，嘴里说到：“老子呀！我要让你没面包吃才出气！”他的眼睛却看着我。我吓了一跳，遮掩不住表情；其他的船员都哄笑起来。金叶赶上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会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金叶把我关进了自己的房间，便反扣上门，好像我是只鸭子鸡被关了。这一见事，越叫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孙武二的船员来我们这做客，对索拉说，他们那里的一个大恶人，给人家抢光了面包；几个人便拿走他的面包来，用油煎了吃，可以添饱肚子。我插了一句嘴，孙武二的船员和索拉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想起来，我从头顶上直冷到脚根。他们会抢面包，就未必不会抢我的。
    你看那长官‘抢完你的面包’的话，和‘夏日之风’船员的笑，和前天做客船员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手，全长长的，这就是抢人东西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我虽然不是坏蛋，但自从踢了潘娜的东西，可就难说了。他们似乎别有用心，我全猜不出来。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我是坏蛋。我还记得义父教我做人，无论怎样好人，他做错一件错事，他便是坏人了；如果是坏人，便说几句原谅坏人的话，坏人便成好人了，而且说的那人便是‘教育得体’。我哪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抢的时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枪东西，我还记得，可是不是很清楚。我仔细会想，这些事都没有什么目的，但是总会挂上‘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想了半夜，才想出其中的奥妙——明抢！
    想了那么多，做客船员的话，还有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我也怕被抢，但是他们想要抢我了！
    四、
    早上，在客厅静坐了一会。西京送进饭菜，西京喜欢做饭，我几人吃的基本都是他做的，一碗饭，一碗螃蟹；这螃蟹张牙舞爪的，同那船员想抢人一样。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
    我说：“西京先生，我闷得慌，想出去走走。”西京不答应，走了；过了会，他又来我的房门。我也不理他，在那研究他们怎么抢劫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放松。果然！西京引来一女护士；她可爱动人，漂亮大方，显然是勾引我，怕我看出，只是头看向地，从眼角来暗暗看我。西京说：“今天你仿佛很好。”我说：“是的。”西京说：“今天我请来了护士小姐，让他看看你的健康情况。”我说可以！
    “其实我岂不知道这女护士是美人计！无非借了检测健康的名义，来分一红：因为这功劳，也可以分我的面包吃。我也不怕；虽然不枪人，胆子却比他们还壮。挺起胸膛，看她如何下手。女护士坐着，拿起听诊器给我诊断，摸了好一会，呆了好一会；便睁开她那大大的眼睛说：“不要乱吃。静静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要乱吃，静静的休息几天！等我面包多了，他们自然抢得多；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抢，有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接下手，真要笑死我。我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十分开心。自己晓得这笑声里面，有的是勇敢和正气。女护士和西京，都吓坏了，被我这勇气正气镇压住了。
    但是我有勇气，他们便越想抢我，证明他们更勇敢。女护士跑了出去，走不多远，便低声对西京说：“赶紧抢了吧！”西京点点头。原来也有你！这一件大发现，虽然意外，也在意料之中：合伙抢我的人，便是我上司！抢我的是我上司！我是抢劫犯的下属！我自己被人抢了，可仍然是抢劫犯的人的下属！
    五、
    这几天是退一步想：假如那女护士不是来用美人计的，真是为我检测健康的，也仍然是抢劫犯啊。至于我上司，也毫不冤枉他。他对我有时候教导我，该抢就抢！我是个善良的人，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前几天，孙武二的船员来说什么抢劫面包的事，他当时也在旁边，听了也毫不奇怪，还不停的点头。可见心思是非常狠。
    六、
    黑漆漆的太空，不知道是晚上还是白天。西卡的笨笨又‘汪汪’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七、
    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接骗到一个地方抢了就是，他们是不敢的，怕我会报复。所以他们大家联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己放弃面包。看看前几天船员的样子，和这几天西京的作为，便足想出八/九分了。最后是自己召唤出面包，丢在餐桌上；他们就没有就没有抢劫犯的罪名，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发出鬼叫。否则是我丢在地上，虽然脏了，但是还可以吃的。
    他们是抢劫犯！记得抢劫犯会判刑的！但是这是他们的天地，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最可怜的就是我的上司，他也是好人，但为什么要成抢劫犯呢！我诅咒抢劫犯！诅咒他们被抢劫！
    八、
    其实这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道理，他们是懂的……
    突然，潘娜来找我了，满面笑容，对我点头，她的笑也不像真笑。我便问她：“抢劫的事，对吗？”她仍然笑着说：“不是贫困为什么要抢劫？”我立刻就知道了，他也是一伙的！喜欢抢劫是吧；我突然有勇气了，问道：“对吗？”
    “这抢劫的事问我什么的。你真会……说笑话。……今天天气很好。”
    我们这是在飞船上，怎么知道天气？我还是要问她：“对吗？”
    她不以为然含含糊糊回答道：“不……”
    “不对？他们为何要抢劫我？！”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黑海星抢劫的事！还有西京说该抢就抢！我都记得！”
    她脸色变了，铁一般的青。瞪着我说：“也许有，这是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就是有吗？”
    “我不和你和讲这些了；总之你不该说这些，说了就是你的错！”
    我顿时跳起来，准备攻击她，但是她却不见了。我全身出冷汗。她居然也是他们一伙的，一定是他们教唆她的！
    九、
    自己想抢劫了，又怕被人枪了，都用着怀疑的眼色，面面相觑……
    去了这心思，放心的做我的事走我的路睡我的觉，是何等的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他们可是上司和下属还有路人，现在合伙肯定是互相牵制，死也不肯现在抢劫我。因为抢了我，他们可能就会被身后的人枪了。
    十、
    一起床，我去找西京；他站在自己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有面墙直接就是玻璃，视野可以开阔的看到宇宙，他看着窗户外面，我便走到他背后，格外沉静，格外和气的对他说：“西京先生，我有话告诉你。”
    他回过来点点头说：“你说就是了。”
    “我只有几句话，可是说不出来。西京先生，大约当初野蛮人，都是抢劫过人的。后来因为心思不同，有的变了鸟猴子，一直变到人。有的抢劫的，到现在还是虫子。这抢劫的人比不抢劫的人，是何等惭愧。怕比虫子还要差得很远。
    以前抢劫的事是以前的事。谁知道盘古开天的时候抢劫过了没。黑海星抢劫的事我也不清楚。他们要抢劫我，你是一个好人，原本不可能做的，但是又何必去入伙？抢劫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们会抢劫我，也会抢劫你。一伙里面，也会有抢劫的。但是只要不去做，大家都太平。”当初，他还只是冷笑，随后眼光便凶狠起来，一到说破他们的隐情，那就满脸都变成青色了。
    大门外立着一伙人，索拉和笨笨，也在里面，都探头探脑的伸进来。有的船员不认识，有的甚至带上了面具，我认识他们是一伙的，都是抢劫人的人。可是也知道他们心思很不一样，一种是以为从来如此可以抢；一种是知道不该抢，可是仍然要抢。
    这时候，西京第一次发怒了，他高声喝道：“都出去！疯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我又知道他们是聪明的。他们不敢明抢，但是早已布置；给我套上一疯子的名义。将我的面包全部以合法手段拿去！黑海星说抢劫了一个大恶人，正是这方法。这是他们的老办法了。
    西卡也气愤愤的朝我走来。但是我仍然要说：“你们可以改！从真心做起！要知道将来容不得抢劫的！你们要是不改，自己也会被抢劫了！即使再多同党也会被抓起来的！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那些人，被西卡赶走了。西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西卡把我拖回房间去。房间里黑漆漆的，我知道他们就要抢劫我了！可是我还是要喊出来：“你们可以改！从真心做起！要知道将来容不得抢劫的！……”
    十一、
    睡醒了也不出门，日日都是两顿饭。
    我拿起筷子，便想起了我上司西京；知道西卡也被西京抢劫过，那是一个棒棒糖，记得一个地方成年要过成年礼，成年礼就是去抢劫别人一次，这真是太荒唐了。
    十二
    不能想了。
    半个月来时时抢劫的地方，我今天才明白，我天天都呆在这。西京经常带我们出去执行一些简单而且愉快的任务，我想那就是抢劫的任务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如有雷同，不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