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

  “有什么消息？”
  “丰景初的马车出了宁城之后遭袭，他和马车一起掉下悬崖死了。”
  死了？燊君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会这样？昨天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出了城就变成这样了？“查出是谁了吗？”
  “是未家的铁骑。”
  “未家？”燊君心下明白，是太后。那么一定不能让云哲知道，“有没有派人下去找过？”
  “回皇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一眼看不到底，摔下去必死无疑。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燊君摆了摆手，那人一下就消失了。“哲儿……”他轻轻唤了一声，“封住消息，不许露出来一丁点，特别是云妃，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是！”小德子俯身退了出去。
  “母后！”燊君尽量压住心内的怒火，向未太后俯身拜了拜。
  “皇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哀家？”
  “皇儿近几日政务繁忙疏忽了，还望母后谅解。”
  “皇儿今日是来请罪的？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你可想过儿子的心情，可有考虑过云哲？”
  “她？皇儿，你已经被那个妖女迷住心智了。丰景初是她的帮凶，华妃之事他们两人定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入宫之前就有暧昧之情，他们之间……”
  “母后！”燊君提高了声调，“哲儿是什么样的人，孩儿比母后清楚。”
  “那么皇儿，你近几日对未家所做的，又作何解释呢？”
  “孩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未家几乎权倾一朝，母后，不要以为舅舅们做的那些事情，朕都不知道！我这么做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母后不要再逼朕了，不要让朕连最后一点的亲情都不顾念。”他转身要走，又停住了，回头说道：“母后最好不要打云妃的主意，否则不要怪朕。”走到门口对内监吩咐道：“太后今日身体不适，还是移居行宫好生养病吧！”
  未太后愤怒着，但更多的是感觉到力不从心，“真的是，老了……”
  “云妃娘娘，太后宣你去宁安宫！”
  云哲理了理妆容，就跟着去了。飞燕和雨燕心里很担心，急急的遣了小六去请皇帝。云哲却更愿意去见一见太后，看看她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云妃，”太后摆手示意让身边的人都出去，“云妃，明日哀家便启程去行宫，去之前哀家想在见一见你。”
  云哲莞尔一笑，俯身道了一声谢，“蒙太后错爱，云哲荣幸之至。”
  “云妃可还记得哀家跟你说过，皇帝是不可能有真情的，后宫也需得雨露均沾，不可专宠。”
  “臣妾牢记在心，不敢忘记。”
  “是吗？”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哀家可没有看出来！”
  云哲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太后沉默不语，一脸笑意，眼神却冰冷的直射过去。太后心里猛地一颤，表面上却未曾看出，又说：“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现在深得皇上喜爱，应该知道进退……”太后的目光瞥见了榻上的一个包裹，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
  “云妃，到哀家这来，临行之前，哀家有样东西要送你。”
  云哲迟疑一下，太后也不可能直接在这里将自己怎样，索性看她能做出什么来。走上前去，太后将那个包裹递给了她，“云妃，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云哲轻轻的打开布包，殷红的颜色充斥着所有的视线，云哲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都在颤抖，手里握着的白璧上一抹血色更加刺眼。
  “景初……”云哲心里在低呼，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除非死，否则玉不离身吗？
  云哲回过神来掩不住眼中的怒意，她看见太后眼中的笑意，嘲笑，戏虐，“臣妾斗胆问一句，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在太后娘娘手中？”
  “你去问皇帝好了，哀家也该走了！”
  云哲像被炸开了一样，意识完全不清楚，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掬心阁的，心里只是喊着，“景初，你在哪里？你好不好？……”走到掬心阁门前，
  胡乱的将门推开，一个踉跄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云哲已经恍恍惚惚了，隐约间能看见他紫金的龙袍，熟悉的眼神，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他焦急的声音：
  “哲儿，你怎么了？哲儿，回答我啊！你怎么了？……”云哲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景初，怎么了？”他的声音兀然停住，惊异的望着云哲，随即脸上出现了
  怒不可遏的愤怒，云哲明白了，“景初……”她轻轻喊了一声，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嗓子里好像要涌出什么来，“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燊君的怀中。
  “哲儿……宣御医！快！！！！”
  燊君心里明白，云哲一定是知道了丰景初遇袭坠崖的事情，那么除了太后之外不可能有别人会告诉她。他看见了云哲手中紧握的玉璧，一抹血色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母后？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这样逼朕，你有能得到什么？你逼走了朕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为什么？
  “皇上，云妃娘娘醒了，”御医急急的过来告诉燊君，“只是娘娘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要是一激动很容易再次吐血昏迷，皇上尽量不要让娘娘想起什么容易冲动的事情。”
  燊君快步走到云哲的床边，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摩挲，“哲儿，你什么都不用说，朕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朕也是前些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我怕你听到会受不了，
  所以，我一直对你隐瞒了这件事情。”
  云哲脸色苍白，看着燊君什么都说不出来，该说什么？恨他，凭什么？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怨他？凭什么？他为了自己做的够多了，一个帝王如此，还要怎么要求？
  可是太后……
  “皇上……景初……”云哲哽咽了，自己一心想要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云哲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淌，燊君看在眼中，心内无比煎熬，
  “哲儿，哲儿，都是朕不好……”
  “皇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对？”云哲眼睛里满是悲伤，燊君轻轻将她抱在怀中，“哲儿，不是你的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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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燊君每日下了朝就去掬心阁陪着云哲，云哲的身体很虚弱，云哲已经两次急火攻心，体内淤积了大量的血块影响了整个人的调养。
  “哲儿，你看看，又快要到夏季了！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带你出宫去看一看好吗？”
  “你就会骗人……”云哲轻轻的笑了笑。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要带我出宫啊！”
  “一定会带你去的，不过要等你身体好一些，哲儿，你现在太虚弱了。”燊君皱紧了眉头，“御医说，是你的心里有心结，放在
  心中解不开，才会有郁结之象。哲儿……”
  “我除了伤什么都没有留给他，最后还……”云哲忽然觉得胸口压抑，大口大口的喘息，燊君急忙扶她躺下，“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燊君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哲儿，不要多想了好吗？为了我，就当作是为了我！”
  燊君也担心云哲会对太后做出什么来，一直想要找机会跟云哲解释，可是云哲每每总是避而不谈。
  “哲儿，我愿意放弃皇位跟你离开，你能放下吗？”
  云哲凝视着燊君好一段时间，“燊君，我……”
  “ 哲儿，纵然母后有百般不对，可是她还是我的母后。其实母后以前不是这样的”燊君将云哲抱在怀中坐在树下，轻轻说道：“我儿时的记忆里，母后很温柔，对我总是笑着，从来都不责骂我，她总是给我弹琴唱歌，当时觉得我很幸福。
  可是自从太子死了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母后本来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在意的，可是我记得，有一天舅舅进宫了之后，不知道跟母后说了什么，
  从那天起，母后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发自内心的笑意。我知道母后并不爱父皇，可是母后总是想尽办法取悦父皇，不光是她，还有我也一样，做的要比
  所有的兄弟都好，要让父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母后对我很严厉，严厉到我曾经怀疑之前的那些年，那个温柔的母后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燊君轻声叹了口气，
  “哲儿，我总觉得我有太多的秘密，不想想，不愿意记起，那些都是心上的伤疤，每次提起来都像是揭开看一看一样在疼一回。这掬心阁里以前住了一位我父皇想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的女人，哲儿你知道吗？”
  云哲诧异的看着他摇摇头，“真的吗？”
  “嗯。”燊君说道：“我见过她，她很美。我听过父皇唤过她为‘瑶儿’。有一次，我偷偷的跑过来，趴在园子的墙上等着她出来，用石头砸她。因为母后总是说，是她骗走了父皇的心，我以为那样就能帮母后了。结果我砸伤了她的额角，父皇震怒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父皇要将我赶出宫，母后就跪在掬心阁外为我求情，跪了整整一夜，母后晕过去了，那个女人也为我求了情，父皇才点头答应。我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母后吓坏了，但是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变强，保护母后，再也不让别人伤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