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

我已经告诉她医治的结果，我希望她能够自己作选择！”丰景初淡淡的说道 。
  “结果？”燊君更加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医治好云哲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她从此无限期的长眠，她有意识，能听不能说，不能走动，只能一生都躺在榻上！第二，用挚爱之血做药引，但是你们今生都不能相爱，不能相见，她也会就此忘了你，若是你们再彼此爱上，那么你就会死！这两个结果，云哲都放弃了，她不愿意你让你一生都只能守着一具像死人一样的身体，也不愿意让你从此遗憾一世，她说，请你原谅她的自私，她愿意死去，起码时间会减轻你的痛苦！”
  “哲儿……”
  丰景初顿了顿，“云哲不想看见你痛苦，她说她只想快快乐乐的走下去，快快乐乐的离开，快快乐乐的忘记！”
  六月初一，清国举国上下哀痛贵妃薨，全国上下不得张灯结彩，不得披红挂绿，商市不得开，小贩不得叫卖，家家挂缟素，人人穿丧衣。燊君封了掬心阁，除了自己，谁都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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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叫住了前面行走的人，丰景初回头，“太子有什么事吗？”
  “这里，”舒意指了指掬心阁，“这里是我母妃以前住得地方是吗？”
  丰景初的心咯噔一下，他点点头，“是谁告诉你的？”
  舒意看了看他，“父皇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来，口中总是念着‘哲儿，哲儿’，我母妃的名字就是‘云哲’，不是嘛？”舒意望了望园中的梅树，“其实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我总是在梦里看见母妃的样子！”他摸了摸颈间的那块玉牌，玉牌之上只刻了一字“哲”！
  后补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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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禅让了！”现在民间最常听见的议论！皇帝在云贵妃过世十五年之后又做出了震惊全国的举动！
  “皇上！”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纷纷跪倒，“请皇上三思！”
  “朕的皇太子不能胜任吗？”燊君看了看舒意，他的脸上隐约能看得见云哲，但是他更多的还是像自己，燊君常常懊悔，若是云哲能给他生一个女儿，也许就会很像很像云哲了吧！
  “父皇！孩儿还小，还需要……”舒意跪下，对于母亲所有的记忆都是从父皇口中得知，太傅一字不提，母后也从来不说，只是有时候会看着自己轻轻叹气。他知道，父皇不爱母后，可是母后对自己却如亲生一般的疼爱和教养，但是，心中深处的一个地方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是关于母妃的记忆，多少次在梦中的时候似乎总是能听见母妃的声音，看见母妃浅浅的笑意。父皇总是喜欢一个人走到内廷的边缘那个小小的角落，那是母妃住的地方，掬心阁！父皇说过：“掬心阁，掬君心！”母妃……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颈上的玉牌，哲！云哲，这是母妃的名字。父皇说，自己的名字是母妃起的！当时很不理解，自己是皇子，名字应该是由皇帝来决定的，父皇宠爱母妃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吗？
  现在看来，父皇的心在母妃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随着她一起走了。记得有一年，父皇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喝醉了酒，父皇喃喃自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说自己伤了云哲，才会让她这么早就离开自己。那晚，舒意清楚的看见月光下的燊君眼角有盈盈的泪水，他心中猛然一疼，那种思念突然强烈起来，在心中像野草一样疯长，似乎要将自己埋没。
  冬天的时候，父皇喜欢一个人站在掬心阁的梅树之下仰望那一树的白梅，有时候喜欢站在门前却不进去，呆呆的看着梅树，轻轻的微笑，慢慢的闭上眼睛，舒意知道，父皇一定是在回忆母妃。
  “意儿，”燊君在大殿上对他说道，“父皇会搬去掬心阁，以后你要多跟太傅学习，做个好皇帝！”殿下的大臣不再反驳，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所有关于云贵妃的事情，皇帝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反对的了。
  丰景初站在舒意身边，整个朝堂之上只有他不曾反对燊君的决定，这一天早晚都是要来临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轻轻拍了拍舒意的手，微微的点点头，舒意看懂了他的意思，对燊君俯身一拜，“谢太上皇！”
  皇后站在凤仪殿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摘下了凤冠，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说道：“咱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皇帝禅让的次日，皇后请命于宁城外的一座庵堂清修，愿常伴青灯古佛，为新帝祈福。
  “太傅！”舒意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为什么，父皇母后都不要我了？太傅，你也要走吗？”
  丰景初背手而立，看着西边的落日长久不语，“太傅！”舒意站在他身后喊道。
  “我不走！云儿要我做太傅，我就会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上辅助你，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自己离开！”
  “为什么父皇他……”
  “他为了补偿云儿，他一直都想补偿，他一直都在补偿……”丰景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云儿，他为你做的足够了，我呢？我来生也不能陪你，千万不要忘了我，等着我，等着我……
  燊君推开掬心阁的门，园子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空气中似乎还隐隐的飘着她身上的香味。“哲儿，以后的时间我都会一心一意的陪你，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我就只陪你一个人！”燊君闭上眼睛，他轻轻走进内室，屋子里的床上挂着层层纱帐，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就好像一直都有人住在这里。他走到床前掀开纱帐，床体泛着刺骨的寒气，他轻轻抱起云哲的身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做到快快乐乐的忘记！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将你留在身边，哲儿，我只要能看到你就足够了！”燊君遍寻天下找到了一块千年寒冰，本来是打算放在自己的陵寝之内保存身体百年不腐，云哲死后，他命人将寒冰抬到掬心阁里，放在云哲的内殿之中。这些事情就连丰景初都不知晓，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打开幔帐。
  “咳咳咳……”燊君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不好，御医诊治过都说是身体被寒毒侵蚀，燊君摇摇头，就让他们离开了！
  “太上皇！”丰景初站在门前，“微臣前来请脉！”
  “劳烦太傅亲自前来？舒意真是……”
  “太上皇！”
  “不用医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样也好，可以早点去陪哲儿！你走吧！”燊君不让他进屋。
  丰景初哐的一声推开门闯了进去，赫然看见云哲躺在寒冰之上。“你……”丰景初看着燊君，“你这是何苦？云儿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
  “没关系，我会亲自跟她解释的！”
  丰景初看着寒冰床上的云哲，她嘴角微微透着笑意，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真是到了那一天，再将我们俩一起焚化了！”燊君像是自己说，也像是在跟丰景初说。他缓缓走到云哲的床边，轻轻牵起云哲的手：“她的手在我心中从来就没有温暖过，我总是伤害她！我只希望将亏欠的都补上，我不求她原谅，这样我自己才能心安！”
  “云儿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更加内疚！”他停了停，“景初，你恨过我吗？”
  丰景初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笑：“夺人所爱，你说我能不恨你吗？只是，我恨你，是因为当初你没有好好的珍惜云哲！看见她能幸福，我就没有所求了！”
  燊君握着云哲的手，“我想你想的太辛苦了，就算是惩罚，这么些年也够了吧！哲儿，带我走吧！我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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