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种爱不疼

    审讯完，走出审讯室那一刻，我发现我妈也被带出来。与她同时出来的还有张妍。
    我看着张妍，她也看着我，我能看出她似乎想我说点什么，可我能说什么呢？
    说我对不起她？可我始终认为在整个事情中，她同我一样负有责任。如果不是她一直想着报复，报复米菲儿，报复我，我又怎么能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妈似乎对张妍还心存希望，居然哀求她希望她能给出谅解书。结果不出我所料，张妍拒绝了。
    我被关押期间，我妈曾申请来看我，我拒绝。我觉得说她毁了我的人生一点都不过分。
    我可以恨别人，伤害别人，但对我妈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爱我，她所做的全部都是为我……
    每当这样的念头出现在我脑海，我就不知该如何恨她。恨也不能恨，想原谅也不可能。
    面对我妈一次次提出申请，我都冷处理。到最后，狱警给我带来消息，我妈因为看不见我，开始绝食。
    我听到这一消息时，心情复杂。最后还是同意见她一面。见面最初，我们两个谁都没说话。
    我不开口，我妈就是哭，抱着我哭，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轻声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我犹豫要不要也伸手抱着我妈，我心里明白她希望我这样做。
    “我……”我想抱着她，想对她说点特别的话，结果我什么都没说出来，也没跨过心里那道坎。
    “你还怪我是么？”我妈没得到她想要的反应，也觉得自己在哭下去没什么意思，放开我擦了擦眼角，“你恨我也对，如果当初不是我要你娶张妍，之后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没说话，而是冷眼看着她，我妈有个习惯总喜欢将自己的错误转嫁到别人身上，如今她又要将问题全都怪在张妍身上。
    “顾涛，你跟妈说句话，你这样妈担心！”我一直沉默终于让我妈不安起来，她抓住我的手臂不断摇晃，“你别这样，你没犯什么大事儿，法院不会判的太严重，等出去了，咱们重头再来！”
    “出去？重头再来？！”我终于忍不下去，开口质问我妈，“你说的简单！我用什么重头再来？我这样的人出去了有什么用？”
    “顾涛，不是这样子的！”我妈又哭了，“你很棒，一直都很棒，知不知道！你是我的……”
    “够了！”我大吼一声打断我妈的话，“我是最棒的？你幻想出来的那个顾涛是最棒的，但我不是！我很窝囊，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个傀儡，一直被你控制的傀儡！”
    “怎么会呢？”我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不要相信那几个女人的谎话，她们是……”
    我妈说到这里，停顿片刻，似乎在想要用什么话来安慰我，“她们的得不到你的爱，才会那样说，她们要诋毁你，要你失去生活的希望！顾涛你听话，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是真的，是好的！别想那么多，你真的没做错什么！”
    我妈终于找到了个借口，我却摇摇头。我突然觉得应该在现在跟我妈说清楚。
    如果我死了，她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妈，你一直以为你所做的是为我好！但是对我来说，你所做的那些都是压力负担！你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是耻辱！”
    我妈略有惊讶的看着我，她似乎是不敢相信我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妈吞了吞口水，继续辩解，“顾涛，你要理解我，我做那些只是想让你过的好点！你说如果那时候我不那么做的话，我们未来怎么办？”
    “好点？你说的简单！”我哼了一声，完全不将我妈的解释放在心上，“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以为我这样就能过的好，完全不是好吗？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我被人叫野孩子野孩子，我能过的好？！你找个人好好嫁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对我才是最好的！你知道吗？”
    我妈想上来握我的嘴，但被我躲开了。大概她是害怕被狱警知道以往的事情。
    她年轻做这些的时候，不在意别人的想法，那是因为她没能力在乎别人怎么想。但当我有能力之后，她的生活变好之后，她不想被人提起过去的事情，即便如今已经是阶下囚的她，也不希望被人提起以前不好的事情。
    我躲开我妈的手，继续说，“我看见你那个样子，我恨不得揍你一顿！我喜欢米菲儿……”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停顿了下，我也不算那么喜欢米菲儿，但她什么都听我的，让我很有成就感。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米菲儿根本不适合你！顾涛，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就算我做的那些对你有伤害，但你要承认这些都是为你好！你喜欢米菲儿，后来你跟她结婚了，结果怎么样？我给你选的张妍，至少你们两个最初过的不错！”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站起身，打算离开。这种场面我早就想到过。
    我们两个谁都说服不了谁。我们都很固执，我们都认为自己是最正确的。我妈永远不会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思考问题，她总是认为只要她认定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我以为我妈会拦我，结果她没有。她坐在原处只是哭，先是小声的哭，随即变成嚎啕大哭。 哪一种爱不疼：.*
    我没理会，跟着狱警走了。那是我在三年时间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我知道她因为包庇罪背叛了三年。
    在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我连累了我妈。三年后，我妈被施放出狱，她刚出狱就来看我。
    和三年前相比，我妈老了很多，似乎性格也变了。
    “儿子！”第一次我妈没有叫我的名字，只是这一声，就将我和她距离拉近。
    我想对她说，我很好，你别担心。可是我没说出来。三年的时间里，我不断回忆过往，每次都是泪流满面，我不但是为自己难过，更是为了我妈。
    “儿子，不哭，妈等你回家！”我妈透过玻璃窗看见我哭，忍不住将手抚在玻璃上，“多长时间妈都等你，等你回家！”
    顾涛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