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宫殿

缠绵的乐声呜呜响着，缠绕在我耳边，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我要离开这里，我能离开，我知道。
  我拔出头上的簪子，我想，只要往前一送，无知无觉，我就能回到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就能回到爸MaDe身边，就能摆脱这动荡的生活了——只需轻轻一送。
  我把簪子拿远，对准喉咙，准备一击成功永不烦恼。
  正要插下，呜咽的箫声响起，如泣如诉，同样缠绵，却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很快清醒了过来，是西门在吹奏。我差点被那神秘的乐声左右，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我的内衣早已湿透，原来出了一身冷汗。
  神秘的乐声戛然而止。
  “神机先生最新公布的江湖英雄榜，西门城主排名第一，Jian妾本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妾身佩服，告辞了。”
  柔媚入骨的女声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边，不久，声音彻底消失，周围恢复了寂静。
  我等了半天西门还没有下来抱我，只好自己挺着肚子一点一点往外蹭，刚刚挪出一半身子，西门已俯身把我拖出来抱起。
  我用手摸摸西门的脸，他的额头也是湿漉漉的，我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去。
  “参见城主！”是王小四的声音。
  “进来吧。”西门的声音有一丝疲倦。
  王小四和铃兰推门就来，进来之后点燃了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中，西门的脸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生了一场大病。
  “外面情况怎样？”
  “城主的箫声很及时，我们没有事。”
  “那就好，今晚依然要做好防范。”
  西门说着话依然抱着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刚推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表情有点痛苦，便不再乱动，静静依偎在他怀中。
  “城主，属下告退。”王小四退下了。
  王小四一关上门我马上坐起来：“西门，你是不是受伤了？”
  西门拍拍枕头，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并不回答我。
  我走到床前：“那个女人是谁？”
  “苏兰，躺下休息一下。”
  我依言躺在他身边。西门拉开被子帮我盖好，然后伏在我耳边喁喁细语：
  “我没有受伤，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装作好像受伤的样子。逍遥派的没藏夫人虽然厉害，还不至于让我受伤。”
  “没藏夫人？”
  “萧瓜瓜的师叔，李元昊的情人。”
  “逍遥派的？”我想起了萧瓜瓜说过他是逍遥派的。
  “是呀！”西门故意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我用力推他。
  “不要推，没藏夫人很快就要来了。”西门吻住了我。
  我拼命推开西门：“敌人快来了你还不着急！”
  “急什么？她这次不会偷袭的。”西门越吻越往下。
  “为什么？”
  “因为她要光明正大的把我打个落花流水，让江湖人人皆知，没藏夫人击败了白云城主。”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我挣扎着，“哎呀——”
  西门发出一声低笑，手指一弹，蜡烛熄灭了，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西门，你休息一下吧！”
  “求你了西门！”
  “不要——”
  “轻一点！”
  “轻一点嘛！”
  “你怎么这么——这么——哎哟——啊——”
  ……
  一切平静之后，我感觉非常疲倦，可是大脑却很清醒。
  “苏兰，你刚才没事吧？”西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没有事啊！”
  “我始终在注意你的呼吸，你呼吸急促起来我才出手的，”西门伸手把我揽在怀中，“没藏夫人的水龙吟，会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执念，令人心情激荡失去控制。说白了，就是抓住人的心魔。你的心魔是什么呢？”
  我缓缓道：“我想回家，像爸爸妈妈，那个时候，我觉得只需用簪子***喉咙，我就会回去，回到爸妈身边。”
  西门搂紧了我：“如果你带着西门杉走了，那我怎么办？”他不再说话。
  良久，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我以前不喜欢白云城，那么冷，那么静。自从你来了白云城，我觉得安心，平静，安稳，妥帖。我不能没有你。我希望你在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想到我，好吗？”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告诉他我的选择。
  
  这个聚宝盆客栈的房子虽然破旧，可是早餐还不错。我们一行人坐在简陋的大堂上，享用姚黄和魏紫准备的早餐，因为到了早上，我发现客栈里不但客人走了个精光，老板，跑堂，厨子也都溜了。
  姚黄魏紫做的饭很合我的口味，很清淡美味。一碟蒜炒红薯叶，一碟蒜苗炒蛋，一碟腌红薯茎，一碟榨菜，我连吃了三个玉米面窝窝头，喝了三碗小米粥，还有点意犹未尽。
  “西门，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早饭。”放下碗，我摸了摸肚子，“唉，谁也不知道，红薯叶和玉米面窝窝头就是我的命，真的很爱吃！”
  西门只是笑。
  赵祯喝了一口稀饭：“那见了烤鱼怎么办？”
  我瞟了他一眼：“见了烤鱼，我命都不要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夫人，午餐魏紫给您做烤鱼吃。”魏紫笑着说。
  “好啊，谢谢你！”
  魏紫是我见过的白云城那些女孩子中最美的，眉睫眼睛都很黑，皮肤却很白，我觉得她好像有维族血统，非常美丽，因此对她最有好感。
  我们虽在说笑，可是还是很紧张，因为知道即将面临一场大战。
  吃过饭，西门对白云城众人进行布置，师兄和铃兰也出去打探了，我和赵祯在客栈的后院里散步。
  “兰妹，对不起。”
  “你是我哥哥呀，说什么对不起。”我不太在意。
  “我也知道白云城主甚为高傲，就是天皇老子他也不一定买账，”赵祯望着我，眼神清澈而诚挚，“谢谢你！”
  我停了下来，望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你永远是我的哥哥。兄妹间没有那么多计较。”
  赵祯直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过了好久才移开视线向前走去，我听见他说：“兄妹吗？”
  悠长的一声叹息。
  是的，只是兄妹。我望着他的背影，无声的说。
  晨光中，赵祯的影子被拉了好长，显得格外的寂寥。我一动不动，望着他走回客栈。
  不久，没藏夫人果然来了。
  我趴在在窗后，偷偷往外看。
  西夏高手人数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俗，一律穿着党项族服装。
  人群中一位丽人，身着赭黄僧袍，乌黑的长发长长垂下，脂粉未施的鹅蛋脸晶莹剔透，清丽异常，处在奇形怪状的党项人中，更显得亭亭玉立，仿佛一朵带露的白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的声音，纯净清澈，如碎玉飞溅：
  “西门城主，别来无恙。”
山中何事？黄酒初温，泉水煎茶
  她站在众人之前，那么清，那么美，那么媚。
  西门背对着我，声音清冷：“没藏夫人，久仰。”
  “我只要一个人而已。何必为他大动干戈。”
  “可那是我的妻兄。恕难从命。”
  他们都不再说话。
  他们两人都没有动。
  可是那种静，带着一种无可形容的压力，这种压力令人恐惧，让人感觉极端压抑。我长吁了一口气，魏紫上前扶我回到床上。
  我躺在床上，魏紫帮我按摩，我渐渐沉入梦乡。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而我正躺在行进中的马车上。铃兰和魏紫陪着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铃兰性子稳重雅静，微微一笑，并不多言。魏紫性格活泼，叽叽喳喳连比带划很快介绍清楚了。
  缓慢的，他们终于出手了。
  他们的手中都没有武器，他们并没有接触，方位变动很快，可是出手却很慢。
  忽然，没藏夫人一飞冲天，无形的剑气亦冲天。
  西门未动，左手轻挥，右手跟上，手翻莲花，没藏夫人如被击中，急速坠下。
  “就这些吗？”我实在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太夸张了！”
  魏紫嘻嘻哈哈：“嘿嘿！反正城主赢了！夫人你也开心吧？！”
  我亦微笑。
  “西夏人真是落荒而逃！可惜城主不让大伙儿去追。”魏紫有些失望。
  山路崎岖，我的身下虽然铺了厚厚的棉被，可是还是有点咯得慌，我翻了个身，腰有点酸，不由ShenYin了一声。
  “苏兰——”车停了下来，西门掀开了窗帘。
  铃兰一拉魏紫，两人一起下了车。西门上车，坐在了我旁边。
  “我没事，只不过有点累。”我含笑解释，在他怀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前路会怎样？”
  “没藏夫人暂时不会来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收到信，紫鸾明日会赶上我们。”
  我吃了一惊咳嗽起来。
  西门慢慢拍着我的背：“不要怕，不要怕。一切有我。”
  我对西门紫鸾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想起她，就像想到毒蛇，冰冷，滑腻，令人害怕又恶心，可是却又没有办法躲过。
  我很害怕，却不想让西门担心，靠在西门怀里，静静思考。
  西门紫鸾为何要赶上我们？她有什么目的？她会怎样针对我？
  我们在伏牛山下一个小村子停下了。
  山村依山傍水，只不过正处冬日，春天的山青水秀变成了山寒水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