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板女,触屏男

30 妖孽危害人间


近来公司气氛颇有些紧张。
    欢场继续以每周一个大区新服的速度在膨胀着。
    当年我还是九大倾城之一,这才一个秋天过去,如今倾城就成了臭大街的头衔,就连推出一个多月的“夜王”,都有不下一百号人。
    欢场还特别举办了一个活动,把这一百多个夜王称号的玩家都邀请过来。
    看着他们乌泱乌泱招摇过市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一百多个迈克尔·杰克逊一起当街跳着机械舞——
    经典只有一个,无限的重复不过是赝品。
    我心目中,很多人心目中,夜王的光辉只停留在他内测时的宣传画上。
    而他的生父艾寻欢,无疑才是唯一的正版。
    这一百多个赝品之中,自然也有臭名昭著的“君临天下”,虽然在游戏中我们彼此的身份已经败露,但是见了面,彼此还都打了个招呼。
    公司之中见了面,我们都未必有这般客气。
    【君临天下】:哎呦,好久不见了,涂龙斩。还加着班呢?
    【涂龙斩】:廖总又来视察工作?
    【君临天下】:可不好这样扒我的马甲啊——
    【涂龙斩】:您刚才不是也直呼我的名字么?
    【君临天下】:呵呵,涂代总监,你又赢在一张嘴皮子上了。
    他还是固执地叫着我代总监,我知道,这一个月来,虽然我把部门经营得有惊无险,他还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干掉我。
    【君临天下】:艾总消失的这段时间,你要辛苦辛苦了——不过呢,欢场之中你的伴儿还是不少的嘛,如今夜王也不止他一个了——
    彼时,真正的夜王艾寻欢他正饭后驴跑着,吸着一瓶酸奶甚是欢快。
    “喂,廖凡他在网上问候你呢——”
    “替我问候他全家!”
    “你损不损啊,问候他老母就足以了!”我善良地纠正着,艾寻欢依旧驴跑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说,“你知道么,廖凡是廖家反对派那边的人。”
    “哦?就他?那廖家反对派那些人也没什么能耐呀——”
    艾寻欢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他能力有限,但是玩弄权术可不一般——”
    “就他还玩弄权术?”
    “他可不一般,你以为欢场这样的核心部门,他凭什么做了这个核心组组长的?但凡欢场变成子公司,这个核心组组长就是总经理。”
    也就是说,眼下这个小丑一般的廖凡,就是这样把天之骄子艾寻欢从总经理的位置上生拉硬拽下来。
    想他一个远戚,能做到这一点,的确也不一般,
    我回过头来开始观察“君临天下”,就是这时,一个同为倾城的女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她很有些特别,虽然已经是女性最高级别了,却没有穿着最高级别才能开启的服装,发形和脸型也选择了最为普通的样式,若不是她那属性一栏闪烁着“倾城”两个字,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菜鸟。
    她的名字叫做,云淡风清。
    【云淡风清】:学妹,我是云清。
    【涂龙斩】:学姐有何指教?
    【云淡风清】:我们去屋子外面走走吧,阳台不错。
    屏幕中,我华服在身,身资绰绰,再也没有丝毫的自卑,而她也终于如其名那般,云淡风清了一把。
    我们走出这繁华的舞会,阳台之外,是一轮真实世界无法看见的滚圆滚圆的月亮。
    【云淡风清】:学妹,你还是没有寻欢的消息?
    【涂龙斩】:怎么,学姐你有了?
    【云淡风清】:我怎么会有?
    【涂龙斩】:那我怎么会有呢?
    月色大好,她侧脸相望,我当仁不让,她的人物表情显然没有真人那般婉约,一动不动,煞是冷艳。
    【云淡风清】:从第一天上班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不一般。
    我抬眼看了一下还在驴跑的艾寻欢,呼三喝四,“喂,从我第一天上班开始,你有和我不一般么?”
    艾寻欢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飚出一句:“绝对没有!”
    我抬起手腕,轻轻敲下了这几个字:
    【涂龙斩】:绝对没有。
    云清她沉默了片刻,期间有几只夜王来勾搭我们,被我的傲慢和她的冷峻给悉数逼走,然后,我只见她扬起了手,一杯红酒,就这样泼在我身上。
    【云淡风清】:我好久就想这么做了,真过瘾。
    我看着屏幕上举着个空酒杯的女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在冲着我笑,一时间竟毫无反应,艾寻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喂,怎么了?”
    “我被人泼酒了。”
    “衣服上色了么?”
    “上了。”
    “效果如何?”
    “有点——锯齿。”
    “明天再叫他们去修修图像,代理总监。”
    我黑线着从屏幕外探出了头,“劳驾,嘿,您就不问问是哪一位这么有胆量敢泼我这个骨灰级玩家么?”
    “你搞不定?”
    “我搞得定,”我眨了眨眼,故意酸溜溜地说,“不是怕你心疼嘛——”
    艾寻欢他终于严肃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云清?”
    艾寻欢呀,你如此聪明为哪般?
    艾寻欢正襟危坐在电脑前,面对着屏幕上一片热闹的聚会,和阳台上冷战的我们。
    很显然,云清这样一个举动是不会逃过大家的眼睛的。
    很多人都凑了上来,其中包括网管红大衣“陆逊”、地产大亨“房奴”和报业大亨“无独有偶”,他们都是我的老相好,一个人振臂一挥,那就是一个帮派的实力。
    岂容这小女子如此嚣张。
    看我不灭了你祖宗十八次!
    相较于我的义愤填膺,艾寻欢却是出于常人的冷静。
    “她肯定是为了我来的。”
    艾寻欢这样做了一句结束陈词,就控制着我的人物,挤出围观的人群,拼杀出一条退路——
    “不会吧?你就这样走了啊?喂喂喂,那可是我的颜面啊——靠——老娘——”
    “游戏而已,何必计较。”
    “难道真实之中会有不同?”
    我瞪圆了眼睛,艾寻欢他耸耸肩膀一笑,“自然会赏你一个薄面。”
    “谁信?!”
    蔫蔫地退出了游戏,以失败者的姿态偃旗息鼓。我抱着大番茄的抱枕,气就不打一处来。
    戳戳戳,戳戳戳。
    当初我喜欢叶欢学长,你他娘的是他女友。
    后来我喜欢艾寻欢,你他娘的还是他女友。
    现在你终于不是他女友了吧,还为了他泼我的酒,我靠啊!凭什么啊!
    ——喂,喂,你还真生气了啊?
    ——可以了,装装样子就好了啊!难不成还叫我来哄你?
    ——我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女人似的,这么麻烦!
    ——靠!你还敢用抱枕丢我,你,你给我站住!
    我咣当一声把大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艾寻欢,你丫的,给老娘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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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气的老娘一夜没睡着觉。
    梦里面总是云清学姐一身白溜溜地站在我面前,说,阿斩,对不起,阿斩,我和寻欢已经结束了。
    一转身,月光之下,众人面前,她一杯红酒泼过来,说,我好久就想这么做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把矛头转向了我。
    总之,我何其无辜。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了,顶着个黑眼圈,一直平躺在床上盯着闹钟,六点半一到,我就开始听着门什么时候会推开——
    然后冲进来百无禁忌的艾寻欢,嚷嚷着,驴跑啦驴跑啦!
    然后我会故意气他,说,你才是驴呢,要跑你自己跑!
    可惜,他太聪明,今天没给我这样一个反攻的机会。
    七点,我实在按耐不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客厅没有了他,沙发上被子叠的整齐。
    他的换洗衣物都还在,只是人没了影子。走向离卧室最远的厨房,平日里这里就算着了火我也听不见声音,今早也是一样,艾寻欢做好了早饭,我竟然愣是没察觉到——
    两个炒得堪称完美的荷包蛋,已经凉了。
    我想,他一定是在离开的时候就做好了。
    小电锅下,留了他的纸条,我以为会是什么贴心的“自己热了吃”,谁知道,只是那一句——
    12月5日。
    船靠岸,他走了。
    我的同居客艾寻欢,他不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驴跑了,他跑向了他更广大的世界。
    一瞬间,心竟然空落落的。
    食不知味,浑浑噩噩,到了公司才八点过一刻,却早已是人潮涌动,我的办公室几乎人满为患,拼杀一条血路,才赫然看见那紫色西装英气逼人的男人——
    我好熟悉,又好陌生。
    “艾总,好久不见。”
    艾寻欢他转过了身,身后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大家的礼物和无数摊开的八卦杂志。
    他点了点头,只说:“辛苦。”
    我听见无数人追问他游轮与绯闻,嘻嘻哈哈,也不乏真的好奇,我看见他面带桃花谈笑风生,最后故意板起脸,像往常一样地说:“还有一分钟正式上班,想被扣工资么?”
    艾总,他是真的回来了。
    我的艾寻欢,他是走的一干二净了。
    我突然觉着,我就是那艘凭空出现的游轮,海市蜃楼一般。
    他下了船,他还是他。
    我却搁浅在岸边,水太浅,我走不动了。
    我需要谁来沉淀我一下。
    这种时候,选择深沉得不可一世的叶欢学长,总是对的。
    “我胸口闷,想出去走走。”
    学长他只听了这一句,就会意地陪着我出了办公室。这一次,艾寻欢没有叫住我,我想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徇私。
    照旧是那个楼下的咖啡店,照旧是我们,他照旧是那般和煦,我照旧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和柴可吵架了?”
    ……
    “那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
    “工作不顺心?”
    ……短暂的摇头后,我终于点了点头,学长笑着说,“不会是因为艾总回来了吧。”
    我抬起头,我不想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可这样的情绪显然逃不过学长的眼睛。他明明都清楚,依旧装着糊涂。
    “我知道你从代理总监撤下来难免会失落,但是你放心,就算你不是代理总监,你在欢场的饭碗依旧不会丢。”
    “学长,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云清学姐和廖凡从美国回来,似乎很针对我,公司里面对我就越发的冷漠,昨晚在欢场还故意挑衅——”
    “原来是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
    至少这件事是原由,我和艾寻欢闹别扭的原由。
    “我实在不明白她是怎样一个人了,太奇怪了她——”
    叶欢学长礼貌地打断了我的话,咳了两声,徐徐开口:“我也曾经不明白。那时我把她虚构得跟女神一般——这次回来,我看见她是怎样为了现实利益对另一个男人卑躬屈膝,是怎样为他花枝招展为他挖空心思,我的心全都空了。我才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什么都想要。那天晚上她哭着说,她只是为了工作和户口留在艾寻欢身边,可她还爱着我。看,她什么都想要,要的那么多。”
    “学长……”
    “在她的世界里,男人们都应该围着她转的。她以为可以兼得,至少是有个备胎,没想到是一个都不剩。”
    “可她和艾总分手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客气的。”
    “……那只是因为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艾寻欢突然间决定不和她逢场作戏的原因,是你。”
    ………………
    “阿斩,没过多久,艾寻欢就跟你说了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事儿了吧。”叶欢学长洞察一切的说,“他不爱说,他只做。那些不能跟外人分享的事,他告诉了你,就证明,你已经不是他的外人了。”
    “我?”
    “这次寻欢失踪,两家人都很着急,早就有寻欢这几个月来的生活情况报给国外,其中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是关于你。毕竟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害人不浅。”这一次,终于换我来说这句台词。
    “我想那份报告廖凡也一定见到了,他见到了,云清也就知道了。云清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她肯定很愤恨吧,自己一贯不放在眼里的小跟班,那个看着自己丑态百出的路人甲,居然就是夺走艾寻欢的人——”
    “学长,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我一向是个理论派。”
    “——浇灌了我。”
    “丫头,你总算学会跟我开玩笑了。”
    “……是啊。”
    可是,如今我居然连艾寻欢的一句玩笑都当真了。
    这家伙,不知不觉中,就在我心中,占了这么重的分量。
    云清吃我的醋,我也在吃云清的醋。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当初那段露水情缘在扎云清的小人。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那张马赛克照片指着我吐口水。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祸害人间。
    艾寻欢这厮,拍拍屁股下船上岸了,留我一个人在水中扑腾,还一灌,就一口酸水。
    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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