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板女,触屏男

45 我最担心的事


“云清?你怎么……”
    “我看公司日程上,你是要陪艾总来和Legend老总谈生意的,可是我查过,Legend老总根本来拉斯维加斯出差。”
    “云清学姐,你可得救救我,我们这也是第一次偷偷利用公差来——幽会,不会有下一次了。寻欢有急事走了,我们也不要浪费房子和机票,反正就一天嘛,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玩一天怎么样?”
    我拉扯着她的衣袖,云清露出一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鄙视神态。
    “我早就和廖总在总部培训的时候就玩……调研过了。”云清她又找到了当年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面对失去了靠山的我,一副大仇将报的表情。“你要是不懂得见好就收,就明天按照原计划飞吧,公司这边你自己交代。
    “没关系,有寻欢帮我扛着。”我故意说着,云清颇为得意地接招,“哦,是么,那你就等着你的寻欢来救你吧。”
    云清脱口而出,我的心,猛地坠下。
    她还不曾意识到她的口误。
    按照方才这话的逻辑,她是要看着我一身狼狈地回去,等不到艾寻欢来救场,然后被廖凡任意鱼肉。
    可是,她怎么笃定艾寻欢回不来了?
    艾寻欢将在艾小萌婚礼前失踪这件事是廖东升一手操办的,廖北川不应该知道,廖北川的这两只走狗也不应该知道。
    可他们却知道了。
    廖北川也一定知道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
    面前站着的云清学姐明显是来监视我的,我只能满心的不安和疑问悉数压回肚子里。
    我们在酒店赌场又玩了很久,钱包瘪了,我开始刷卡,自己的卡刷爆了,我就开始刷公家的卡。云清得意地看着我胡来,她笃定是我仗着艾寻欢在任性胡为。
    我低廉地放纵着自己,在这纸醉金迷的欢场的巅峰,那个地址一遍遍浮现在脑海,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好无聊,我上去睡觉了。”
    云清学姐终于完全麻痹了,她挣开了玩的“不亦乐乎”的我的手,转身离去。
    我目送她离开,然后逃也似的,从后门撤退。
    拦车,报出地址,几乎是一气呵成。
    我总算还暗中留下了一笔足够打车的费用,那地址离酒店不算远,五分钟的车程。
    这名满天下的赌城让我完全忽略了它的另一个功能——
    婚姻速成站。
    不需要任何证件,不需要证婚人,24小时开放,70%都是冲动的游客。
    我茫然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艾寻欢的意图。
    他藏在套套袋子里面的纸条,一行地址,换了一座教堂。
    这就是他说的那个想亲自带我来的地方?
    说什么改变游戏规则,就是向我求婚吗?
    已经颇有产业化趋势的工作人员以一口流利的中文走过来问我:“请问您有预约么?”
    “有一位艾寻欢先生……”
    “稍等,我来查一下记录。”她翻看着记录,然后笑了笑仰起脸,“艾先生已经填写了材料签了字,就差您了。艾先生他人呢?”
    “他有事……没有来。”
    “那没关系,您填好资料签了字就可以了。”
    这世界,结个婚很容易。
    完全取决于你在哪里,跟了什么人。
    我身在拉斯维加斯,嫁了一个将自己的人生编程到每个回车的天才。
    因此没有新郎,我也成为了合法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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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我谎称宿醉请了一天假,哪里都没去,只是守着欢场一整天。
    我全天候挂线,目不转睛地盯着邮箱,一点一点找着我与艾寻欢的对话,试图拼凑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在这随时能被技术部门攻破的最不安全的数字王国里,艾寻欢谨慎得什么也没留下。
    我只是在等待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等待一个充满了意义的通告,等待一个字里行间都有含义的对话,等待一个陌生人与我攀谈。
    可是什么都没有。
    廖北川参与进来,整个计划业已败露,他们究竟会把寻欢怎么样?
    我不敢想象。
    第二天我不得不去上班,果不其然,总监室紧闭着,薇薇吐着舌头,只说,廖总叫你一回来马上去找他。
    说这话时她满脸的不安,我知道廖凡一定发过脾气。
    见到廖凡的时候,这个被叶欢的真实身份打击得体无完肤的跳梁小丑终于又趾高气扬起来。
    老爸说过,这大抵就是国人的劣根性。
    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仅疼都忘了,连那条疤也可以当成纹身来炫耀。
    “涂龙斩!你是否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在拉斯维加斯出公差这一天一夜都做过什么?”他明知故问,我默不作声。
    “说不出来?那我来替你说!你根本就是向公司撒了谎,Legend根本没人在拉斯维加斯出差!你和艾寻欢两个人严重违反了公司纪律!艾总呢,虽然犯了错误,可是人一到美国就有事离开了,你这个时候不仅不悬崖勒马,还恃宠而骄,挪用公款,大肆赌博!”
    廖凡他真应该转行去教成语。
    我淡淡地应了一句。“噢。”
    这一声让廖凡整个人从办公桌后跳了起来。
    “你的好同事云清想规劝你,你不听,这就是明知故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给我站好了!”他双手叉腰,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我翻着白眼儿,依旧不说一句软话。
    “你说你想怎么办吧!今天之内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廖凡抛给我一句话,然后重重地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好似我把他气的不轻。
    “我想等艾总和叶总回来再说。”
    廖凡阴险地笑起来,我等着他笑完,等着他官方地通知我:
    “不用等了,艾老爷病危,艾小萌要和叶欢紧急筹备婚礼,婚礼就在明天,你的艾总要接他父亲一起去观礼——”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可能没听寻欢说过。”
    “喂喂喂,给你根树枝你还真当自己飞上去就能变凤凰了?廖家的大场面你有什么资格去?你就别指望能狐假虎威了,今天必须解决!”廖凡指头在桌面上戳的嘎嘎直响。
    他完全不怕艾寻欢真的能回来替我出气。
    他完全不怕。
    他完全不怕。
    我的推断是对的,情况有变。
    我疯也似的飞奔出办公室,全然不顾廖凡那气急败坏的一句“涂龙斩你被开除了——”
    我给叶欢学长打出了五个电话,在有防窃听装备的总监室,没有人接听。
    小萌也联系不上。
    我坐在那里,话筒里传来空洞的嘀嘀嘀。
    我大概能猜想到廖北川的计划,那就是在廖东升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最后一刻,给与还击。让他一切的盘算最后的时候落空。
    等待寻欢的,将是身败名裂,牢狱之灾。
    寻欢他总说,这世界不过是一个更大的欢场。
    十五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来收尾?
    我已经不敢想象。
    我什么都没有带就奔往了机场,口袋里还是从拉斯维加斯归来的护照。
    我真庆幸自己办理的是多次入境的签证,签证期没有过,我还可以亲自飞到美国。
    仿佛命运之神垂怜。
    或者是它太过残酷。
    我始终参透不了它的脾气。
    四月四日,美国当地时间早八点,我赶到教堂,宾客已经散去,而或根本没来。
    我看见艾小萌呆呆地坐在第一排,手中的花球,一直没有扔出去。
    我看见每个人脸色的慌张。
    我看见廖北川的恼羞成怒,我看见廖东升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我看见叶欢学长焦灼地踱着步子、打着电话。
    直到我的到来,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应该是个局外人吧。而或从艾寻欢与我坦诚相告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难以置身事外。
    我举目四望,见不到半个警察,也寻不到寻欢的影子。
    我记得叶欢学长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过,阿斩,你和艾寻欢不会有结果的,放手吧。
    我记得艾寻欢他无比坚定地对我说,我相信叶欢,只要一切还在他掌控之中。
    我看着这两个男人。
    这世上唯有他们承认我是个女人,他们一个用理论浇灌了我,一个用行动实践了我。
    他们一个虚伪地活着,却口口声声说着君子之约。
    另一个人更虚伪地活着,却依旧在坚持“信任”。
    有时候我搞不懂这两个男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只看到叶欢学长他快步向我走来,我只能感觉他无力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没有多做解释,他说,阿斩,我很抱歉,寻欢他为了完成与我的约定——
    那时尚未有人告诉我,可我却预料到了。
    四月四日清晨四点四分,这个死神光顾的黯淡清晨,带着家父一起驱车来参加艾小萌婚礼的艾家父子,开着车翻出防护栏撞入了太平洋。
    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脑子一片空白。
    腿那么的软。
    我想跌倒,叶欢他死死地支撑着我。
    我的世界只剩下一句话,阿斩,我会回来的。
    艾寻欢,这句话,真的作数么?
    我看见廖东升终于站了起来,我看见他头发疏得一丝不苟,胸膛挺得高高,我看他整理了一下他价值连城的西装。
    我看见廖北川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仿佛就快到手的鸭子飞了。
    这是一场廖氏的赌局,筹码,却是寻欢的命。
    我终于明白,寻欢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廖家,从今天起,你不仁,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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