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板女,触屏男

47 求生还是求死


“阿斩?你怎么会成了廖氏财团的大股东了?我刚从卿美颜那里听到的内部消息——”这半年多一直在国外奔走的陆冰总算舍得打个电话回来慰问我。
    “阿冰,其实还有一件事,我结婚了。”
    ……
    电话一时死寂,然后传来了陆冰的嚎啕大哭,我能想象那画面一定就像卡通片里面女主角向外喷射两道喷泉那样壮观。
    “怎么,阿冰,你不为我高兴么?听你哭的那么惨烈。”
    “你讨厌啦,阿斩,你这个死鬼,怎么结婚了都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带着新郎来见我?”
    “阿冰,新郎他失踪了。”
    “啥?什么时候失踪的?”
    “在他和我结婚之前……”
    “啥?还能有这么办事的?”
    “美国这地方有个拉斯维加斯——”
    “打住,不要让我想起这个人间炼狱。”阿冰彻底打断了我,我仿佛记得,阿冰前不久在拉斯维加斯还有一段艳遇,从此就再也不准人家提起来。
    “对了,阿斩,你所谓的失踪,是出长差了么?”
    “官方说法是死了。”
    “……你嫁给的,不会是传说中葬身太平洋底的艾大少爷吧!”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成为大股东的?”
    陆冰一时语塞,冷清的宿舍里,我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欢场的屏幕,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有时候我在线,有时候我隐身,有时候我会亲自跑出去接点通告,有时候我也会去参加一些活动,但这么做的目的,再也不是为了虚荣而或消遣,只剩下简简单单的一点:
    我的寻欢,你是否还在?
    寻欢他已经消失了整整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我经历了董事局大战,我经历了欢场的交替,我成为了挂名董事,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那些业界大鳄,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对于一年前那个A大优秀毕业生涂龙斩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成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秀。
    我只在乎艾寻欢,他究竟是生是死,如果死了,他为了留给我那些线索?如果活着,他为何不肯出现?
    我时常回想起上一次他失踪时的种种,每一次晚上回家,我会都特别小心看看门前面有没有放着一个大纸盒子,可惜一次都没有。我会一口气爬上最顶层,心怀一丝侥幸,总觉得他会顽皮地躲在楼上,趁我不备吓唬我,可惜一次都没有遇上。
    我时常想起他的话,他说,“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天后,你也要记住,我就在你的身边,以某种特别的角度看着你呢”。他说,“我以为父亲走了,我了无牵挂,尘归尘,土归土,死鬼活鬼,差的只是一口气。可是没有想到,我身边有了你——”。他说,“我决定,善待自己。”
    于是我不信,我的寻欢真的会为了一个君子之约,将车开进了太平洋。一个对我有着这般约定的人,怎么会杀身成仁?
    我还在坚信,他会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候我会去爬乌云山,我想起我们一起爬山的种种,我记得他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我恨自己当初并不理解那故事的深意。
    那个乌云姑娘就是我,我整天盼望着山下的美好,其实一切根本都是海市蜃楼,而离我近在咫尺的美好,我却让它溜走了。
    这个城市里,究竟有多少个乌云姑娘,在翘首企盼着从不存在的桃花源?
    天渐渐热了起来,终于我不再是这山头唯一的来客,有时候我会看见小情侣骑着摩托车上山来,音响里播放的是那首《大花轿》。
    当时,我就是唱着这首歌,把寻欢给“扑倒”了,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我先追的他?
    天气不好,闷热下雨的时候,我就在欢场里面去爬凤凰山,我还记得当时夜王他乘坐着直升飞机而来的样子,拉风无比。
    有那么一天,我坐在凤凰山顶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听见直升飞机的声音。我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屏幕外我控制鼠标的手不断地在抖动,屏幕里我操作的人物她呆若木鸡。
    直升飞机升上来了,一个夜王的人物跃出飞机,我一扫那人物的名称,居然是——
    房奴。
    那个地产大亨房奴。我游戏里还算深交的朋友。
    他不明所以地奔过来热情地和我拥抱,一行多余的小字出现在对话栏:
    【房奴】:好久不见了,阿斩,看我新买的直升飞机拉风么?
    我被这样热烈拥抱着,人物久久没有反应,只听着音箱中不断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一股难以言表的怒火和委屈,顿时爆发出来——
    我揉搓着键盘,几个联合键,顷刻之间,房奴被我打出三丈远。
    这并不是一款打斗游戏,打斗的功能键实在很有限,本来想让那些争风吃醋的人们多点游戏体验,可是欢场之中的玩家似乎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未尝有谁来真的,所以这些大招,没几个人搞得明白。
    房奴算是走运的一个,他在这一个晚上,就领略了欢场这款网游中为数不多的全部大招。
    最后,我只看见对话栏中跳出一行字。
    【房奴】:Kao,太帅了!
    我关闭了电脑。
    甚至没有退出登录。
    欢场的一切都太过虚假,虚假得让我沦落到自我麻醉的边缘,幻想着那个乘坐着直升飞机而来的唯一的夜王,他是活在游戏之中,而现实中,他从没对我笑,对我十五度角微微仰面,对我表白,亲我,吻我,拥抱我,又离开我——
    我已沉迷太深,谁能告诉我,如何退出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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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寻欢失踪整整一个月的时候,我飞到美国总部参加董事局会议。会议的内容与我平日接触到的实在相差太远,那动辄好几亿美元的投资让我茫然。
    时时刻刻,我都觉得自己还是在欢场之中。
    廖氏财团旗下涉足的种类方方面面,其中廖东升亲自把持的几个支柱产业里面,经济利益最大的,就是以网游为主打的盛世集团。
    而欢场,不过是盛世在亚洲的一张牌。
    坐在这里,我才终于明白,我倾尽心血为之努力的欢场,在这群人眼里,不过只是一块不起眼的小蛋糕。
    现在这块小蛋糕,还要被廖东升亲手摔烂在我面前。
    “欢场这块业务呢,我看基本饱和了,我把核心小组调回本部来开发新游戏,欢场嘛,就维持运营就好。”
    寥寥一句,就将寻欢和叶欢两个人努力打拼出来的江山给轻轻地摧毁了。
    我看见坐在董事会之中的叶欢学长面色凝重,再也不复往昔的神采,那温润的气质已经被犀利的眼神代替。
    “欢场仍有它的价值,我认为应该顺应潮流让它自然转变,而不是完全否定另行开发。”
    学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得来的,只是廖东升十分不屑的一笑。
    “究竟应该自然蜕变,还是完全否定去开发新游戏,这个由董事局来决定吧。”廖北川突然出声,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老规矩。”
    没错,廖北川的股份加上我的股份,要多于廖东升的股份,就算他争取到散股,没有达到董事局规定的绝对优势,也不能立即通过决议。
    廖东升默不作声,眼睛一直在我和廖北川之间游走,最后还是一笑。“欢场本来就是涂董事的家,现在是由特助在打理,既然二位已经达成了共识,我就不再多余地搞一次董事局投票了,浪费时间。”
    尽管我没有开口,但是在无数人的心中,我已经表态了。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站在廖东升这一边,我保不住欢场。
    站在廖北川这一边,我帮了仇人。
    怎么选,都是错的。
    会后,我匆匆赶往机场,我定了最早的一个航班,没有想到误点。坐在VIP候机室里,看这些衣冠楚楚的人攀谈着,我不知道,这人皮之下有多少是人面兽心。
    我懒得不想动一下,虽然这传说中的VIP候机室是我多少年来梦寐以求偷偷溜进来观摩的。
    一杯黑咖啡放在我面前,没有咖啡,没有奶。
    我抬头,那个温润的男人在对我笑。“我们聊聊吧,阿斩。”
    我的叶欢学长,他的眼圈也黑得厉害,一个月不见,消瘦了一圈,而且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听说你连蜜月都取消了,总部这边真的很忙?”
    “阿斩。”
    “哦,对了,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到陆逊?寻欢失踪前跟他发过几封加密邮件,我怎么也解不开,你说会不会是传的黄片儿啊,哈哈。”
    “阿斩。”
    “欢场这边乱糟糟一片,好在我以董事的名义时不时修理他们一下,他们也不敢太嚣张,你放心好了,有我涂龙斩在——”
    “阿斩。”叶欢学长握住了我的手,我不自觉地就迅速抽开,“我可是有夫之妇了。”
    “阿斩,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叶欢学长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悲伤,我却不自觉笑出了声,“说什么对不起呢?都是老朋友了!改天寻欢回来的,罚你请我们吃饭。”
    “阿斩,别骗自己了,寻欢不会回来了。”
    ……
    ……
    “我的飞机要起飞了。”我站起身来,一时眩晕,叶欢他抬手扶住了我,声音柔和,却说着那么残忍的事:“阿斩,不要空等下去了,我了解艾寻欢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个重承诺的人。”
    “那不过是和你的承诺,不是和我的。”
    虽然嘴硬着,我知道一切随着廖北川的搅局,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在飞机上,他还那般笃定会带着我一起去教堂。
    他被抓到那辆红色跑车上时,那般仓促,来不及对我嘱咐一句。
    “阿斩,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么?”
    “有。”我迅速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了那个铭刻在我脑海中的那个号码:“先帮我调查一下这个车牌号。”
    我们分开的起点在这里,寻欢,我来了,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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