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浪漫的事

第54章


差一点而已,多可惜。怪只怪他的对手颜署阳心思过于慎密和狡诈,而他自己却过于年轻和天真,自不量力。
    事到如今,孰是孰非,颜父已经不想去说。他也悔恨过,当初不该对合作伙伴如此不近人情。可倘若心不狠,后来死在车轮之下的恐怕就是他了。他去看过那对母子,想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援助,但被叶妻严词拒绝,没多久就带着襁褓中的婴儿离开了A市,不知所踪。
    金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颜父回忆起那段往事,唏嘘不已。他一直认为,那场官司即使是他败诉,他也能够重新再站起来,同样可以取得今天的成就。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心态。失衡的心态,脆弱的承受能力,注定了人生的悲剧。心态决定一切。
    半夜,睡不着的颜署阳轻手轻脚地起床,写了一封简单的邮件。
    “凡事都有两面,希望我们都能够客观地看。家父期待着有机会能邀请你与令堂大人来家一叙,希望届时能够解开彼此心中多年的心结。敬候佳音。”
    他看了又看,最后点了发送。也许很快就能得到回复,也许永远不会。 
 
    第五十八章
    春节的A城街道突然比平时宽敞了,无论你什么时间段出门都不会塞车。大约是心情的缘故,和铭萱记忆中的春节比,稍显得有些冷清。
    铭萱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国内过春节了。国外的华人街区过年也甚是热闹,踩高跷、舞狮子、龙灯,有时候还有国内的慰问演出团。年味很浓。而孩子又小,所以她和简意轩都不想来回折腾。
    那个时候是一家三口。每次出门,孩子总骑在她爸爸的肩膀上,父女两个有说有笑,倒也觉得温暖。生活宁静富足,虽然平淡如水。
    今天她一个人走在街上,天气阴冷,寒风凛冽。很多铺面关了门,门上贴着春联,门口铺满了鞭炮屑。耳边充斥着“新年好”这样的问候语,散漫的行人正和偶遇的朋友们打着招呼,热络地聊着什么。时而有调皮的小孩从她身边窜过去,“噼啪”地放着小鞭炮。这种小鞭炮不同于他们小时候玩的男孩子们放出来吓人的鞭炮。时代变迁,就连鞭炮也造得更加科学,似乎也失去了一些乐趣。或许等她身边的这些孩子长大,也会有和她一样的感觉。其实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心境。
    孩子去了她的爷爷奶奶家里。昨晚颜署阳给她打了个拜年电话,请她去他家吃饭,也许只是顺口这么一说,但她应允了。她本就该去一趟,给二老拜年,顺道看看好久不见的晓彤。
    和简意轩的事一直拖着,抚养权谁也不肯放,毫不妥协。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比彼此的耐力,煎熬着。情况对她不利,因为她没有身边没有可以照顾孩子的人。但只要有一分希望,她绝不罢手。
    早前署阳和她聊过这个问题,他的意思是由他出面和简意轩谈谈看,实在不行找几个人揍他一顿,解解恨也好。她笑着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个愣头青。他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老成,在很要好的朋友面前就会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以前他们也很要好过,有过一段很纯真的时光,也很美好。看上去像情侣,实则是姐弟。而颜署阳一直自诩是个大男人,不肯承认自己比她小。
    那个时候程立还在,那个时候署阳的腿还没有毛病,简意轩还没有出现。一切都很好。每个人都揣怀着梦想,憧憬着未来。
    程立——那个永远在她心里的男人,不如意的时候总是会想起的男人。她最近常常在幻想,如果程立还在,她现在一定是个幸福的女人。有温良相爱的丈夫,有可爱的女儿。什么也不用她操心,她的丈夫会安排得井井有条,她要做的不过是累了靠在他怀里撒撒娇而已。
    如今她也成了一个会幻想的女性。
    到达颜署阳家时,天已经快黑了。莫晓彤看上去胖了一些,脸上长了一些疙瘩,孕相明显。他们一家人都在,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其乐融融。这是铭萱所需要的,她在这里感觉到了温暖。
    莫晓彤坐在铭萱的身边,随意地对她丈夫道:“署阳,给姐姐削个苹果。”
    颜署阳遵命地拿起水果刀,苹果削得快且漂亮,手势娴熟。铭萱笑他,这水平可以去KTV做果盘师傅了。颜署阳咬牙切齿地指着莫晓彤:“全败她所赐,每天都要吃两三个苹果。你想想看,我能不训练有素吗?”
    “这你不能赖我,是你宝宝要吃。”
    大家都笑。
    “别污蔑我宝宝,明明是你自己嘴馋。”
    “我嘴馋是你孩子最直接的反应。你这葛朗台吝啬鬼!”
    “乖乖,我怎么转眼成葛朗台了?你这是典型的仗势欺人。以后饭后水果自己削。”
    ……
    两人杠上了。在他们面前你一言我一语,毫不掩饰和避讳,却又是那么地可爱,给旁人平添了乐趣。这样一个家庭,欢喜而融洽。就算偶有争吵也是生活的必不可少的调料。
    铭萱和他们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餐桌上自然少不了这对夫妻的唇枪舌战。铭萱算是看明白了:斗嘴是他们生活的常态,偶尔的宁静才是生活调料。都说吵着的夫妻离不了。也许这样更适合他们。之前的那些荒唐事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件坏事,这样的风浪都经过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分开的理由了。
    颜父颜母希望她留下来住一晚,但她婉拒了。别人的家,总归是不太方便。颜署阳夫妇二人送她。天气冷,海风大,她没让晓彤出门。
    莫晓彤扶着门框看着铭萱和颜署阳下阶梯,踩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朝大门口走去。他们在门口时停住了,说着什么。莫晓彤听不清,也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昏黄的路灯下,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尽管离得很近,莫晓彤依旧觉得铭萱很孤单。突然,颜署阳抱住铭萱,拥抱很短暂,像亲人的安慰。她不知道铭萱有没有哭,她也谅解做这个动作的署阳。
    就在刚刚,玄关处换鞋时,他们闲聊,铭萱冲颜署阳微笑了一下。在这抹微笑里,莫晓彤似乎看到了什么。
    晚上做完功课,颜署阳抱着她渐渐有了睡意。朦胧间听见莫晓彤说,“颜署阳,你刚刚干吗抱住铭萱不放手?”口气有点酸。
    颜署阳笑了一下,睁开眼,“哪有不放手,你不都看着吗?这醋也吃,小气。”
    莫晓彤嘴犟,“谁说我吃醋了?你抱铭萱,我不会去找别人吗?”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去找谁,找叶齐祖还是你表哥?”
    莫晓彤狠狠地掐了一把枕下的手臂:“你太小看我莫晓彤了!除了他们俩我,就没别人了吗?”
    颜署阳轻蔑地笑了,放开她说:“好,好,你貌美如花,你明天去找别人吧,今晚先睡觉。”
    莫晓彤没再接话。沉思良久以后,轻声道,“颜署阳,你说要是我没怀孕,你是不是就和她过了?”
    “谁?”
    莫晓彤脸色有些不自然,却又故作轻松地推了推他,“你就装吧你……”
    “铭萱?”颜署阳皱起眉,叹了口气,“要是真跟她过,而你又同意,也不是不行。”
    一听这话,莫晓彤气得脸色发紫,二话不说翻起身,掐住颜署阳的咽喉,骂道:“你这个混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今天要替天行道,为社会扫除渣滓……”
    事实上她根本用不上力,双手早就让颜署阳给扼住了,“嘿,你骂谁呢你?”
    “就骂你,怎么了?”
    “怀孕了也不消停。”
    “谁让你说出这么欠骂的话来。”
    颜署阳放开她,口气不善,“你听不出我是开玩笑的啊?”
    莫晓彤气结,胡乱地打他着的胸脯,带着哭腔,“指不定你心里怎么想的呢。你们男人都这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恨不得能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别一棒子打死人。要是真想和她过,你以为有你什么事啊?蠢女人。”
    莫晓彤停了下来,不再哭,但嘴上依旧不饶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既成事实,随你怎么说都行了。”
    “什么事实不事实的。现在婚姻又不是包办,我想跟她过,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你前一段还不嚷嚷着要离婚?”
    “少跟我提这茬。”莫晓彤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我离婚还不是因为你那堆破事。你去问问天下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事?你的铭萱还不是因为私生子离婚?结扎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跟我提起来了。”
    颜署阳见形势急转直下,拉住她的手臂,连忙叫道:“打住、打住!姑奶奶,睡觉吧,大半夜的了。你不睡觉,我儿子还得睡呢。”
    “你别转移话题啊,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
    颜署阳拉了拉他,“你躺下说行不行?这样看着你说话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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