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无忌

游泳？我心里大呼不妙，成年男女肌肤相亲最容易擦枪走火，且小小的身体这么惹火，男人不可能没有想法。男友周日来家里例行报到的时候，淡淡提及在游泳池看见小小与戚威态度极其亲热。他是不爱管闲事且稳重的人，若不是看不过眼绝不会这么说。爱屋及乌的道理我还懂，感激地看他一眼，问：“下周有无时间一起去海边度假？”
       晚上电话小小：“说说两个干净坦诚纯洁如白纸的男女在游泳池里抱成一团，差点把水池里的水烧开是怎么回事。”听得出来她心虚的声音：“我只是游累了趴在他身上休息一下。”
       “哦？敢情游泳池旁没有太阳椅只能坐在他的腿上？少废话，快来我家跟我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打断她的谎话，有点咄咄逼人。不是我多事，这８０年代出生的孩子还不知道现今无聊人等的闲言碎语有多可怕，要出墙也不找个远点的地方，每天傻乎乎地在离家５０米的游泳池里跟人家的男友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估计流言蜚语早传开了，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只她自己不知而已。一见面小小就抱着我哇哇大哭：“我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呢？”
       我呻吟一声，这个家伙，永远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他有没有说过爱你？你们有没有比较亲密的接触？他的女友待他如何？”从小小含糊不清的述说中我知道戚威跟她最亲密的也就是在游泳池里有触碰，戚威从未说过爱她，但说过喜欢她且对她极好，戚威的女友极依赖他，不会主动提出分手。“妖瞳你说我是不是坏女人？我居然爱上人家的男友。”
       小小看着我眼泪汪汪。“你以为坏女人这么好做，像你这样光有姿色毫无心计都能成坏女人，除非天下男人都比猪还笨。”
       我冷笑一声打破她自我精神虐待的想法，“爱情没有对错且不说，现在第三者都跳出来振振有词地给自己找理由，他只是有女朋友而已又没结婚，君未娶妇未嫁，做甚么硬把难听的话往自己身上套。”“找他出来谈，问问清楚他的想法。若是爱你就跟女友分手，若是不爱大家还做好朋友。”我给小小出了主意，缠缠绵绵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爱情故事，到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女人，哪有这么多的青春时光陪他游戏。若无在一起的可能早早另择他人，单相思已经过时许久且无人同情了。三天后，小小打电话来说：“谈了，他说喜欢我，但不能对不起女友，所以只得做朋友。”这样的结局很不错，若戚威是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反而会看他不起。有责任感的男人永远值得尊重。
       不过小小明显没有把话说完，吞吞吐吐有所保留。“陈小小，你肚里的蛔虫转告我，你还有事没说。”
       “那天……我觉得很不甘心很不舍得，所以央求他在分手前吻我。”我从床上跌倒。真受不了这个家伙，要吻就直接凑上去即可，男人永远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不会拒绝白送上门的好处，居然还出言请求？真是逊到家了。“然后呢然后呢？？”女人的天性在此时显露无遗，我好奇心大胜。
       “然后……他把舌头伸了进来，我有感觉了。”天！把舌头伸进来？如此色情？这个发展得也太快了一点吧！我止不住满脑子的春宫图。
       “是，把舌头伸到我嘴里了……”刚爬上床的，我又一次掉了下来：“不会吧老大，你今年２３岁了你还是初吻？？？”
       “自然不是，我以前有被两个男人吻过啊。”小小理直气壮地答。我简直没语言了，狂笑：“你说以前吻你的两个男人是亲你哪里？”
       “脸上！额上！”我笑得几乎内伤：“求求你别再说了，饶了我吧……”
       小小有三天时间没理我，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经此一役，终可成长，这是哪部小说里的话来着？你瞧，这件事后，你懂得了什么叫吻。真是了不起的过程。”
       我每次一见面就忍不住要打击她，这事实在搞笑，８０年代的孩子知识这么匮乏真是凤毛麟角，绝对的人间极品。可以看得出来小小是动了真情，失恋时的女人最最可怕，会夜半三更捉朋友出来谈心聊天或把白酒当开水喝，我以前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为了避难，我请了假人间蒸发，跟男友溜去海边度假。回来的时候带了纪念品给小小，一对在打啵的玩偶，小小居然不介意我讽刺她，神秘地把我拉到一旁：“跟你说喔，我最近发现我们数据部的经理很有男人味！特别是在球场上的时候。”
       我怒极而笑，踢她屁股一脚：“歇了吧你，对了，上次打赌输我的两百元钱呢？”
我本纯情 曾相信你爱过
       秋天就这么来到。
       寒流已经袭进这个北方城市，街边树儿的叶子在秋风恣意肆虐中呈弧形下坠。罗大佑的声音从街边的音像店里传来，在风中若有若无：“飘来飘去，就这么飘来飘去，飘来飘去，就这么飘来飘去。”
       林林靠在转角的电话亭里抽抽鼻子，跟于冬打电话的时候鼻子总是会发酸，她想可能是因为太冷了的缘故。她在电话里跟于冬说：“我想你。”
       于冬回答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别逗了，林林，你不会喜欢我这类型的男人。”顿一下他又说：“林林，我玩不起的。”
       “很好，亲爱的，我也不是玩得起的人，亲爱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
       沉默沉默，要把心撕碎的沉默，林林想再有几分钟，自己的心就会停止跳动，自己就会死在这种沉默的氛围中。
       良久，于冬开口说了话：“林林，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我希望自己与好朋友不会有矛盾发生，也希望在我身边的女子是个透明清澈单纯的人，你让我感觉心机很深，不可捉摸，我不喜欢这种不确定很累的感觉，这次我只当是开玩笑，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我有事要办，不跟你聊了。”
       他挂了电话，嘟嘟的声音一直在响。于冬刚才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略有些嘶哑，他是不是也在难过呢？或许他只是负气的话，他是因为妒忌？林林无力地靠在电话旁，闭上眼睛，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中滑出。
       不是玩笑，我不要你认为我在开玩笑。我爱着你。她在心里狂喊。初见于冬时，是在钟易的生日晚会上。钟易跟林林是同一家公司不同部门的员工。钟易一直很喜欢林林，而林林对他一直只是敷衍，偶尔会答应他的约会，但一定要有其他人陪着。有个备胎总是好的。林林这么想。而钟易狂热的追求攻势几乎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在追求广告部那个娇怯的女人。
       林林只是出于礼貌出席钟易的生日晚会。同一幢楼上上下下都会碰面，若弄得太僵了大家脸上都过不去，成年人把职场上的面子看得比天还重。单恋的男人永远不识趣，在向朋友介绍林林的时候，钟易俨然已经以林林的男友自居。这样很不好，林林微颦秀眉，心想应该找个机会跟钟易认真地谈一次，像她这样在大公司里的白领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暧昧不清的关系。而于冬是钟易最好的哥们。其实开始入场的时候林林并未注意到于冬。生日宴会的跳舞时间，桑巴舞曲，愉快的、奔放的、要把人灼伤般的热情音乐。钟易不会跳，于冬会。或许是因为受钟易所托，或许是自己想的，或许是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出于礼貌，于冬过来邀林林跳舞。百无聊赖的林林抬起眼时，看见面前男子有长长的睫毛。颏下的胡子有些未剃干净，青青的下巴颏，略带有些稚气的样子，笑起来偏又有孩子般的天真气质，如春风般温暖，林林发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个角落被撞击到了，有着带着痛楚的甜蜜感觉，这是她二十多年未有过的奇妙体会。与于冬对视的那一刹那，林林知道终于会在他们三人之间发生的，将是一段落入俗套的故事：误会丛生的场景、交叉爱着的人们、各种人物次第登场。书上说这叫孽缘。
       只是她未想过最后的结局会如何，林林隐约觉得不会太好，所以拒绝去猜。跟钟易是不能一下断了关系的，这样等于跟于冬也断了关系，林林仍在答应钟易的约会，但每次一定要求钟易带他的一大票哥们出来，这些人中，有于冬。
       久居办公室在职场上拼杀的女子永远把一切都当做必须完成的工作来精打细算，感情也是。林林就是这种人。这没什么不好。她觉得。跟于冬熟稔之后林林开始慢慢疏远钟易，她感觉到于冬应该也是喜欢她的，林林的感觉一向很准。但她错误估算了钟易对她爱恋的深度，也没想到钟易会吻她，当着许多哥们包括于冬的面。在郊外与许多朋友野餐的时候，喝醉后面红耳赤的钟易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林林的嘴。
       “我似乎从未跟你单独约会，也没说过喜欢你，你逾越了。”很利落的一记耳光，很冷静的声音。钟易愣住了，于冬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于冬送林林回的家，下车时，林林也猝不及防地吻了于冬的脸颊一下，甜蜜地笑道：“其实，我爱上的是你。”
       接着的时间林林在家里信心十足地等于冬打来约会的电话，她从小就是男孩们的宠儿，若要什么自然是能得到的，而且这次她算得这么精确，她已经不止一次在于冬的眼里看出了爱意。